而这一切,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诉说。
又一个月过去,启林的肚子已经相当有规模,站起来的时候都要扶着腰才行,身子沉甸甸的,腿也开始浮肿,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腰椎像要断掉一样的疼;还有下腹部,长期的尿不畅引起了轻度膀胱炎和尿路感染,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即便是这样,启林也强迫自己每天走动一小时。
只要是为了宝宝和杜涵渊,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忍受。
这天启林像往常一样包好纸尿裤,拖着宽松的软底鞋,慢慢挪到窗边。福管家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启林的时候,他脸上露出担心。
“启林少爷,你的脸色很不好,我看今天就……”
启林撑着腰慢慢爬上跑步机,道:“没事,天天都一样的……开始吧。”
福管家无奈,只得一脸担忧地按下开始键,并把跑步机的速度调到最慢。
可即便是这样,启林也有些受不了了。福管家的担心没有错,今天启林的状态非常不好。头晕,喉咙干得像火烧,心跳急得像砸鼓点。
怎么会这样?自己都已经乖乖吃药打针了啊……
“少爷!少爷!……”福管家焦急地一把撑住歪倒的启林,摇晃着想让他保持清醒,可浑身滚烫的启林哪里还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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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是深夜,可这座位于市郊的小楼里还是灯火通明,窗户倒映出屋里一拨拨忙碌匆忙的身影。
而在这混乱紧急的现场,唯一坐定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杜家主母。可她也只是勉强坐定,脸上两道挑眉正紧紧地蹙着。
这就撑不住了么?还差几个月呢!而且这到底是魏博士的孩子,再怎么不待见,也总不好弄出人命来啊。更何况……房里传出的呻吟也太痛苦了些,忒让人心里不安。
杜夫人在客厅里又惴惴了半个小时,终于心一横,一头闯进忙乱的卧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生生让杜夫人止住脚步。
启林全身□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臀下的床单全被打湿,有血迹还有其他污渍。才几个月不见,这个男孩的身体已经变形得没法看,锁骨部位深深的凹下去,肩骨和肋骨浮在皮肉下面,而这瘦弱的身体却托着一个巨大的肚子,衬得手脚都细得像竹竿。
医生将一根细长的管子cha入启林的尿道里,每推进一下都能逼出启林痛苦压抑的呻吟。床单已被拽得变形,苍白的脸孔扭曲着,额头上全是冷汗。导管伸进去,引出来的全是脓血。
“啊!唔……”启林又一次被剧痛激得猛地弹动,缓过以后,随即大口大口剧烈的喘气。
这医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病人的泌尿系统已经严重感染,却该死的因为身体有孕而不能使用抗生素来压抑炎症!每天只用盐水来洗洗,这有用吗?!眼看着这具年轻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自己却无能为力……
医生下手迟疑了,问:“撑得住吗?”
启林缓了一下,闭着眼睛点点头。他知道不把脓血弄出来不行,细菌在身体里,是会影响宝宝的。所以,再痛都必须忍着!
于是治疗继续,新一轮的痛苦又涌袭而上。
杵在门边的杜夫人目睹整个过程,只觉一阵阵的恶心想吐。她知道这男孩怀宝宝会有危险,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惨烈到这个地步。
看不下去,杜夫人被福管家搀扶到客厅坐下。
杜夫人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福管家答道:“已经三个小时了。”
杜夫人:“我是问他怎么会变成这么个鬼样子的!”
福管家沉默了一阵,低声说:“三个月前,启林少爷就已经开始出现排尿困难,后来实在排不出,医生只好给他插导尿管……夫人您也知道,那个地方是粘膜,很容易受伤。受伤后启林少爷又没能很好的用药消炎……就越来越严重了。”
杜夫人沉着脸说不出话。直到主治医生从卧室里出来,摘下口罩。
“杜夫人,我不得不跟您交个底,这孩子感染得太严重了,目前的药物已经很难控制住。他现在发烧到四十度,很危险。继续下去,我怕会造成急性肺炎和其他器官衰竭。这样别说肚子里的婴儿保不住,就连大人也……”
“什么叫保不住!”杜夫人狠狠地拍了桌子,“你是医生,你给我想办法!那是我杜家的孙子!保不住也得给我保!”
医生叹了口气退下去。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医生所起的作用已经很小,结果是好是坏完全就看那男孩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坑不坑!
第73章 心软
原来那个提高免疫力的营养针已经加到每天两针,可炎症感染下,启林的身子还是越来越吃不消。高烧三天了,启林的嘴唇泛起脱水的干裂,全身沉软得都无法动弹。
杜夫人看着床上病弱的男孩,陷入沉思。
傍晚时分,启林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福管家撑起他靠坐在床头,给他喂水和稀粥。杜夫人走近启林的床边,静静看他小口小口地进食。
启林有些窘迫,不自在地向杜夫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他又在杜夫人面前丢脸了,她该更看不上自己了吧。
“你感觉怎么样?”杜夫人问,语气淡淡的。
启林局促地答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以后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跟福管家说,不能硬撑,懂么?”杜夫人交待,想想又强调道,“你差点就害死我的孙子。”
启林内疚得要死,乖乖点头。
室内气氛陷入尴尬。杜夫人看着启林慢慢喝完一整碗稀粥,才缓和了脸色,说:“你怀孩子也不容易,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尽量满足。”
启林一时有些懵,但随即反应过来,眼里顿时现出希冀的光亮。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瞅着杜夫人说:“我……我只想见见杜涵渊,想知道,他过得好么……”
可杜夫人只是看着他,不表态。启林失望地往后缩了缩,说:“要不,我就跟他通个电话,行么?……”
“…………”
“…………算了,我没有什么要求。”启林眼里的希冀之火“咻”的熄灭。
杜夫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明明应该讨厌这个男孩讨厌得管他是死是活才对,可现实却是,她居然该死的开始心软了!
思虑半晌,杜夫人才说:“我既然让你许愿,就不会食言。你想见杜涵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只答应让你见他,并没有答应让他见你。你,懂我的意思?”
启林点头。能远远地看一眼杜涵渊就已经很好了,他真的没有奢望太多。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烧退了,医生允许你出门,我就带你去见杜涵渊。”
启林忙道:“我现在已经好了。”
杜夫人瞟去一眼,立刻让启林乖乖低头收声。
杜夫人:“总之,烧不退,不准出门。懂了么?”
“……嗯。”
杜夫人看启林心不甘情不愿的也没说什么,转头走了,没看见身后启林脸上飘扬起来的小小笑容。
有了盼头,启林的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用福管家的话来说,就是好像一个已经极度忧郁的人突然之间又充满了生气。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却时不时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浅浅的微笑了。似乎就连每天都做的枯燥乏味的检查,启林少爷也都变得主动而积极了。
可即便如此,要在没有相应药物辅助的情况下把烧退下来,启林还是艰难地熬了差不多两个礼拜。而就在这两个礼拜期间,一位美女进入了杜夫人的视线。
这位美女就是苏阳。
自从除夕夜后杜涵渊就再也没有在苏阳面前出现过,苏阳很久都没能转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怎么能说来就来,然后一声不吭就突然走得杳无音信。何况,杜涵渊还没有递辞呈呢,只要他一天没跟她辞职,他就还是她的员工!苏阳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也完全有追问“无故旷工员工”下落的权利。于是,她给杜涵渊打了好几通电话。
刚开始,杜涵渊忙着解救启林好几天彻夜不归,根本没注意也没想到会有人往那部临时电话上打。后来直到确定启林无恙,杜涵渊才抽空整理一堆没来得及换洗的衣物。这时苏阳的电话刚好打入,杜涵渊寻着声好不容易从衣服堆里扒拉出某件外套,往兜里翻出手机一看,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欠“老板”一个解释。
杜涵渊觉得挺内疚,本来苏阳就是缺人手才招聘的自己,可自己却说走就走了,弄得苏阳要一个人去应付那么多工作。刚好他手头有个项目需要进行推广,便顺水人情地邀请苏阳来代理。且不说这比推广代理费用多么丰厚,光是因为这是来自杜涵渊的邀请,苏阳就不会拒绝。苏阳一直才干出众,眼光自然也不平庸,普通的男人她压根就看不上。直到遇见杜涵渊,这个无论长相、学识、能力都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苏阳无可抑制的心动了。只要杜涵渊没有结婚,那么,无论如何自己总要努力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