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近视眼,五百度。白慈她,她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虽然她有时候有点夸张,有点凶,但本质是个温柔的人。法尔蒂丝小姐……我可不可以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白慈是个温柔的人?呵呵呵呵呵。法尔蒂丝觉得庄申不是近视,是瞎,彻彻底底的瞎。
“你和她的恩怨,你们私下交流就好了。她算是我的朋友吧,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在我跟前说她坏话啊?”
没有预想中的断然拒绝,法尔蒂丝一口答应:“行。”
庄申惊讶之余,正要答谢,却听法尔蒂丝像打了鸡血似的说:“白慈她以前跟我们住一个大院子里的,没事总爱跟在海塞姆屁股后面跑。她人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海塞姆……小庄,这不算坏话,可以说吧?”
“……”庄申蒙住头,她一点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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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尔蒂丝:痛说白慈nc童年往事
庄申:法总你五行缺德。
庄小猴又被贴上了瞎的标签~~~
第27章 一只扮猪的猴
听了大半夜白慈的童年“蠢事”, 最后给庄申听出法尔蒂丝对白慈的羡慕来,嫌弃从羡慕中滋生。答应不说坏话,但是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好话,爸懦弱又重男轻女, 妈自私又不负责任,女儿有好条件读书又不珍惜,捎带露出对自家的怨恨。
这种怨恨很少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法尔蒂丝口下留德的只有那位接手抚养白慈的白净识,唯一的不满之处是白净识没有对白慈严厉管教,一味放流自流,过于溺爱。最后她还替白净识开脱, 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容易管教, 白慈又过于任性。
听到后来, 庄申好笑之余又觉得可悲。这个世道对女人不易, 想要求得一点自己想要的生活,需要耗费极大的努力与毅力,也需要一点狠劲, 不光是自己, 也对别人。连强悍能干的法尔蒂丝都未能完全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 也难怪很多人一生都随波逐流,逃脱不出原有的牢笼。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和白慈与法尔蒂丝的家庭比,庄申的父母算得十分正常。她本是独生子女, 重男轻女那一套还是到了学校才听说。年幼没人一起玩的时候憧憬过哥哥, 但是逐渐长大后发现, 有靠谱哥哥的概率不高,为有个玩伴想要哥哥实在是得不偿失。姐姐妹妹都好,至于弟弟,算了吧。
许多家庭以有一儿一女为儿女全双,幸福美满,仔细了解后发现,多是姐姐和弟弟的配置,要说间中有多少“要个男孩”的想法,完全取决于人怎么去想。
反正懂事之后,但凡有人撺掇她支持父母再要一个,她一概假装听不懂。别家孩子面对这样的问题,有人会大哭大闹反对,别人就会说那孩子自私自利。
她的父母要面子,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不管别人说得对不对,回家之后庄申总要挨一顿骂,所以大吵大闹这种事情,庄申不会做。
一个行为只有受到奖励后才会持续,惩罚让人却步。
从小到大,庄申都是乖孩子。好像只有做父母口中的好孩子、聪明孩子、能干孩子,让他们四处去宣传,才会得到他们的爱,有条件的代价高昂的爱。
有一句流行过一阵的话: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像是工厂里标准版人型工具的流水线标语。
其实以庄申现在的年纪,正是父母眼里到了年纪没做该做事情。到皮山县那天她发了一条朋友圈,说在一整天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了地方,已累死。有同学朋友在下面说:好辛苦,回来吃顿好的。
母亲回复:结婚了就不会那么辛苦。父亲回复:早就叫你结婚了。
父母催她结婚,不结婚使他们没面子,到外头都说不响。她除了呵呵还能说什么?
她可以为了嘉许努力读书,可以为了嘉许假装听话,但是她没法为了嘉许去相亲结婚。她的人生已经发生过意外,哪怕伴随意外的是经年未消的惊恐,总也好过波澜不惊如死水般的一生。
那年的秋天她见识过恐惧,见识过人心叵测也见识过飞出轨道的惨状,但是她也见到了乖孩子永远不会见到的绝美风景。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使庄申对白慈充满感激。意外与变化,都是由沙漠偶遇带来,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神的旨意。
谁知道冥冥之中是否真有神的存在。
若是没有,又怎会让庄申前往□□其村时再次遇到岩画的维修工人。
庄申和邱泽飞各自给领导汇报进度,隐晦说明里头可能有人说假话,同时指出按照目前的情况,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早饭的时候,两人一接头,各自领导都没回复,没有进一步指示,只好继续留在这里。一晚没怎么睡觉,法尔蒂丝眼底略有青影,她今天要去□□其村那边,问两人要不要搭车一起去。邱泽飞偷懒,问庄申要不要随他在县城里逛,庄申不想答应,就说要和法尔蒂丝一起出门。
到了□□其村,乌卓放她下来,法尔蒂丝有事要办,吩咐庄申小心,不要乱跑,晚些时候他们会来接她。
等法尔蒂丝的越野车走远,庄申往村子里走,这几天她日日在村中晃荡,认识不少村民,大伙儿见到她,亲切地同她挥手,有个大娘正好在切哈密瓜,给她送上一块甜甜嘴。
她一边吃一边走,在一堵土墙后头,看到了岩画那的维修工人和两个村民在说话,神情紧张,像是在说什么不妙的事情。
顺着风飘来几句零星维语,提到岩画,但又不是桑株岩画,那三人说得又快又急,饶是她这几天到处听人私话,恶补了维语听力,也没听清楚多少。
作为一名研究西域史的学生,加上几年前的那段经历,庄申会一些维语和波斯语,发音不见得标准,听一些日常对话没有问题。
出差之前,章桦和她有过一次谈话,提到这次行程可能会有危险,庄申不是非去不可。
当时她以为章桦指的是这里恐怖事件多发,有一定概率会遇上暴徒。琢磨自己小有身手,一对一情况下如果对方不拿枪,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她表示自己不怕,可以去。
章桦丝毫不意外,又嘱咐她,不要显露太多,尤其是语言。
万一听到一耳朵别人在策划机密要事,别人不知道自己听得懂,防备心会小一点,安全系数高一点。她觉得章桦考虑周道,连声答应。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调查、问话,若是对方汉话不好,她就找法尔蒂丝帮忙。被她发现法尔蒂丝实际问的问题,比她问的要多要细,似乎在找什么,对方回答的也比法尔蒂丝翻译的要多。法尔蒂丝在的几次调查问话,没带邱泽飞。庄申原以为是因为法尔蒂丝不喜欢邱泽飞这个人,听过几次缩水版的问答之后,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邱泽飞的维语比较好。
路上乌卓用维语说过一个笑话,邱泽飞笑了,庄申没有,乌卓还问庄申没笑是因为不好笑还是听不懂。庄申当然说自己听不懂。之后乌卓还和邱泽飞用维语聊了一会儿,想来是乌卓在试探邱泽飞维语的程度。赵静也问过庄申是不是懂维语,在得知她不懂之后,嘱咐她要多多察言观色,看别人情况不对就赶紧逃跑。
庄申倒是没觉得法尔蒂丝有大问题,毕竟她会走这么一趟,绝对不是出于要保证邱泽飞和庄申两人安全的目的。可能是与章桦有私下交易,这种公司老总层面的交易不是她一个小巴辣子能够知道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维修工人提到另一处岩画,激起庄申的好奇。
余广复曾经说过,他在一处岩画上见到过西凉女国喝水生子的情景。之后庄申发邮件向他请教是哪处,余广复语焉不详,不肯给个准话。庄申就想着走过路过不错过,把她能看到的岩画都看一遍,说不定也能见到类似的岩画。
只是这事情不能找维修工人打听,再怎么说人前脚说到岩画,她后脚问岩画,也太过巧合。所以在那三个人朝她看来的时候,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微笑着同他们挥挥手里的哈密瓜皮。
维修工人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不懂维语,跟另两人说:“不用担心,丫头子只懂汉话,隔那么老远,她听不见。”说完,走过来问她,“今天来做什么呀?”
“看看那边的岩画,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去啦。”
听到很快回去这几个字,维修工人神色一松,“那么快就回去,不多待些日子,是不是城里的丫头待不惯呀。”
庄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诶,大叔,哪里可以洗手呀?”
维修工人给她指了个方向,心道:城里来的丫头子就是麻烦,吃瓜还要洗手,他们都是身上擦擦了事。
庄申按照他指的方向洗了手,顺口问一个懂汉话的大爷,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大爷告诉她古核桃园、水库还有个岩画叫羹株,在桑株镇往南,通过昆仑山山口的崖石上。“那个小,还不好看,去的人都觉得没意思。”这大爷接待过不少游客、艺术家,对他们的需求清楚的很。“还不如桑株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