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母却道:“我这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之前有精力生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个政策,现在我已经三十了,今后工作条件也不允许。”覃母话没说完,高欣柔却明白了,挂职回去后覃母提副处,肯定要经过一系列的调动进班子,如果花时间生孩子的话前途基本上就得毁了。
说到底覃母还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人。
城南公园里面有卖小吃的地方,价格是外面的两三倍,覃母嫌贵就没给他买多少,高欣柔在一旁说难得来玩一回花这点钱不碍事的,大大方方地付了帐。
陈恪之不怎么吃零食,而覃松雪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到一个休息点就吃一回,有了高欣柔支持就更肆无忌惮了,覃母看得只想抽他。
两个孩子在城南公园玩了整整一天,高欣柔便带着他们去了肯德基,老二家的闺女就特别喜欢这个,高欣柔想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覃松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看到肯德基老爷爷又是一阵大叫。
“这是电视上面滴那个‘肯基基’!我们是不是要去吃 ‘肯基基’啦?”
“肯德基。”陈恪之纠正他。什么玩意儿啊还啃唧唧……
因为是下午四点,肯德基里面的人不算很多,两家人找了个两个大桌子靠在一起坐下了。
“想吃什么?去那边点。”高欣柔拉着覃松雪的小胖手往服务台走。
“咦,是‘债’这里点东西吃吗?”覃松雪的蹩脚普通话特别喜感。
“对啊。”因为覃松雪个子矮看不着柜台,高欣柔把他举了起来,“上面的字你都认识吗?”
“认得!”说起认字覃松雪可得意了,他不仅认得简体字还认得好多繁体的,草书的字覃父也教他认了不少。
由于高欣柔的一再坚持,覃母和陈母都没出一分钱,两位妈妈暗自盘算着该怎么还了这个人情。
覃松雪见到肉就像见了亲娘似的,点了一大堆。洋快餐看着东西不多,吃下去特别胀肚子,陈恪之吃了一个汉堡撑得快吐了。覃松雪在城南公园就吃了不少,知道合理安排胃部空间,咬了一口汉堡觉得黑胡椒酱不好吃就给了他爸,自己啃鸡翅薯条去了。
因为覃松雪东一口西一口,搅得餐桌上一片狼藉。覃母吃不惯这个味道,汉堡吃了半个也推给了覃父。
覃父:“……”
覃父一脸菜色地塞了一个半汉堡进了肚子。
一顿饭因为覃松雪磨磨蹭蹭的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走的时候买了个冰淇淋,陈母也买了两对鸡翅一个汉堡打包给陈父。
高欣柔看到这些互动心里一阵唏嘘,论家世和地位陈安国和覃柏安两家是远远不及她的,可是他们的家庭感情却异常深厚。
黎兴敏事业心强年纪轻轻就要升副处,覃柏安想必为她牺牲不少。黎兴敏平时接触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没人说覃柏安是个吃软饭的,但从他的神态上看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后悔和不甘。而陈安国一家不求荣华富贵,在小县城里也称得上衣食无忧,赵舒嫁给陈安国后连家都没回几次仍然毫无怨言。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今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番作为?
高欣柔这些年和陈建国夫妻关系称得上是不错,连吵架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但平日的相处总有些相敬如宾的疏离感,不似他们那样自然。
陈恪之一家住在陈建国家里,覃父则在不远的地方订了宾馆,签的市政府的单。
吃的太多导致的后果就是覃松雪回到宾馆之后一直不舒服,辣的凉的炸的煮的混在一堆,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在七点多的时候全吐了出来。
覃父覃母又好气又好笑,他们怎么就生了这么二缺的儿子。
“下次还吃那么多吗?”空调温度有些低,覃母怕他感冒,给他拉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嗯……”覃松雪依然顽强地点头。
吃乃人生中的第一要事。
“你都吐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吃?”
“好吃嘛……”覃松雪吐得太厉害,这会儿嗓子还辣辣的,说话声音有些哑。
覃母拿他没办法,想着下次一定得限制他吃东西的量。
“妈妈……”
“嗯?”覃母轻轻地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抚摸,捋顺了他那头软绵绵又乱糟糟的头发。
“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咧?爸爸还要带我和蝈蝈去看书法展。爸爸讲这一次展览是邀请展,有好多好厉害的书法家写的字……爸爸还讲让我学西汉隶书,好难的,但是写出来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爸爸讲等我上初中再教我写。等我学会啦我就写一幅作品裱起来放到客厅挂起,把爸爸画的梅花取下来。妈妈你讲好不好?”覃松雪一开口就说个没完,着重点不停地在换。
“好好好……”覃母把他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小肩膀掖上,“别乱动,会感冒的。”
“有点热嘛……”
覃母摸了摸他的后背,确实有一层薄薄的汗,于是道:“那把手和脚伸出来……明天妈妈可以陪你吃饭,你和爸爸一起去书法展,晚上再陪你。”
“妈妈……你可以请假不?”覃松雪牙齿上缺了两个洞,说话还露着风。
覃母笑着摇头,她已经请了两天假了。
覃松雪明显很失落,接着道:“我还想去今天的那个地方玩一回,我想坐过山车。”
“乖啊,以后等你长大了再带你玩。”
覃松雪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覃母失笑。
在城南公园见过一次过山车后,覃松雪便念念不忘,直至他成年之后还拖着陈恪之陪他去游乐场,就为了过那把瘾,连更刺激的蹦极都没吸引他那么大的注意力。
“球球,要妈妈陪你睡吗?”
覃松雪强压下说“要”的冲动,被过山车一刺激,正处于疯狂的想长大阶段,说不要他又违心,说要又觉得自己太娇气,纠结半天才下了决定。
“妈妈……我已经长大啦,我要一个人睡!你和爸爸去睡啦。”
陈建国帮覃父订的房的标准双人间,覃松雪在家里的小床只有一米二,宾馆的的床则是一米四的,宽度只比家里的窄一点,覃父和覃母体型都偏瘦,挤一张也不显得挤。
覃松雪玩了一天又吐了一回,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睡死过去了。
第23章chapter23
由于他们要参观的是邀请展,能参展的都是省书协的主席团成员以及中书协的会员,覃父没有资格入展,名气也不够,所以手里没有参加展览的邀请函,和覃松雪一样拿的都是四块钱一张的门票。
由于是书法展,所以已经参加过一次的陈建国用私人名义又参观了一次,上次跟着一堆他们这些当官的走马观花,看不出个什么名堂,这次有覃父在,每走到一幅字面前就能滔滔不绝地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书法知识和文人野史,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对于这种高雅的国学展陈安国也附庸风雅了一回,老二陈建军平时没事也喜欢写写字,对几幅字颇为喜欢,覃父做了个顺水人情,说自己写了一幅用绢临的,还有一幅牡丹图,因为装裱了不好带,回去之后就寄过来。
陈建军喜出望外。
来之前老大陈建国本来想买幅字回去,但听覃父说要送一张牡丹图也就作罢了。
“这个写的是什么,字跟鬼画符一样,我没觉得这个字好看到哪里去。” 陈父是个粗人,看不懂字的时候直言不讳。说话的嗓门有点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陈母尴尬地拍了他一下。
陈父不满地看她一眼,意为他又没说错,拍他干什么。
覃父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市展级别以上的比赛很多人都以篆书和隶书为入展的突破口,写这种两种字需要非常深厚的功底,但这两种字写出来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如果是秦小篆还好说,规规矩矩地像铁丝一样布在宣纸上,扫一眼过去非常赏心悦目。但大篆或者更久远的砖文、甲骨文,写在纸上就如同鬼画符,就像普通人去看抽象派画展一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上面的美。
对此覃父深以为然,也不多做解释,但延长了在楷书和行书作品面前停留的时间。
覃父把覃松雪和陈恪之当宝贝似的关在家里不带出去,所以俩孩子一次展览都没去过。覃父觉得两个孩子年纪小,很少给他们看书协出的现代书法作品集,一是因为这种级别的展览路子野,怕把他们风格带偏,二是他们功底还不够,看不懂作品的内涵。这次两个孩子算是见了世面了。
不得不说覃父把覃松雪教育得很成功,平时特别闹腾的小二流子在看展览的时候特别老实,经常问一些问题,譬如这一笔是如何写出来的,那幅字的空间安排有什么讲究,这个人的风格又是杂糅了哪几家。覃父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
“爸爸,那是什么?”覃松雪指着其中一幅八尺对联。对联原本就有两米多长,又是立轴装裱,足有三米四高,站在它面前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