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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小痞子圈养计划/笔下丹青 (逸绍)



高丞曦想问他,你怎么现在还在看股票,但没说出口,覃松雪肯定是在计划着别的事情。

到了别墅所在的小区,覃松雪自己下了车,跟完全没事儿一样,平静道:“你先回去吧,易叔还等着你呢,我没事的。”

高丞曦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妥协了:“行,你自己拿把握吧,覃老师……”

“没关系的,我都要三十了,这点事儿还搞不定么?”覃松雪无所谓地笑笑。

“那我先走了。”

“拜拜。”

时间接近晚上八点,家里非常安静,覃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覃松雪进来有些吃惊。

“今天回来了啊?”

覃松雪点了点头:“爸,我去写幅作品。”

“这么晚了还写?”

“嗯,突然知道下次展览写什么了。”

覃父没有反对他,如果灵感来了,完成一幅作品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于是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覃松雪摆摆手说:“不用了,爸,我一个人就行。”

进了书房,覃松雪随手反锁了门,又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覃父的砚台盖子,里面还剩下很多没有用完的墨汁。覃父用的是油烟墨,一打开盖子特有的清香便扑面而来,覃松雪闻着又觉得胸口开始发疼。

他的笔筒就放在旁边,洗干净的灰色羊毫静静地竖着,这支笔他不常用,因它曾被陈恪之当做过情趣道具。

在这个房间里,有他们太多的回忆。

覃松雪闭上眼,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随后拿起笔泡在了墨汁里。

仿古色的宣纸有着特殊的年代感,覃松雪没有裁纸,六尺全开铺在了毛毡上,用大理石镇纸压着。羊毫已经被泡得发软,那种呕吐感再次袭来,覃松雪强压下不适,开始提笔写字。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一部他自己的,正被慢慢呈现在纸上。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小短腿爬上椅子然后颤颤巍巍地扒在陈恪之身上,第一次清晰地震动了声带,喊出了哥哥。

那是他的洛神,他心中的惊鸿与游龙,高高在上不可攀。

他们一起走过了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他的洛神对他说,会爱着他一辈子,洛神不曾告诉他天荒地老,却许诺了他一生一世。

洛神教他成长,教他学会去爱,在他伤心难过之时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成为他所有的支柱。

可洛神仍然是那个神仙,他只是卑微的凡人,他们仍然有着云泥之别。

他抓不住他的洛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洛神没有他,生活依旧,但洛神却是他的全部。

洛神说,从你小时候开始我就爱你,不是喜欢,那是爱,我们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眼光,只需做好自己。他信了洛神,于是告诉他,他也爱他。

可洛神不要他了。

他告诉过洛神,长乐未央,长勿相忘,那天洛神答应他说,好,但是现在却不要他了。

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

覃松雪胸腔中的悲痛化成了强烈的眩晕,写完了最后一笔,被压抑住的呕吐感再也无法控制,覃松雪死死地抓住桌沿,喉部的血腥感喷涌而上,漫到了他的口腔、鼻腔,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有些许光斑闪烁。温热的血在那一瞬间洒满了整张仿古色的宣纸上,立刻浸入,成为了一大片暗色的点缀。

覃松雪剧烈地咳嗽起来,血呛进了肺里,让他无法呼吸。脚下再也支撑不住,手肘一滑,膝盖也变得无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发出一身闷响。眼镜摔成了碎片,划伤了他的眼皮。

“陈恪之——!”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大:

浩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4-21 20:49:52

第123章 合并138-139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138

陈恪之不知为何,回到家后心里一直有种极其不安的预感,心砰砰跳着,坐立不安。

八点多的时候按捺不住,拨通了覃松雪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再拨一次仍是同样的结果,陈恪之诧异着摁下了覃父的号码。

陈恪之:“喂,师父?”

覃父:“怎么了?”

陈恪之:“球球在家吗?”

覃父:“在屋里写字呢,你找他?”

这个时候写字?

覃父又接着解释:“他今天下午回来跟我说他知道国展写什么作品了,现在估计还在忙着,要不要我喊他接个电话?”

陈恪之:“算了算了,不用,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儿。”

随便扯了两句挂断,陈恪之的不安感却没有消失,于是给覃松雪发了条微信。

【鸣虫之首:明天你还过来吗?】

消息没有被回复,陈恪之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地揪了揪头发,把啤酒一饮而尽,进浴室冲凉去了。

覃松雪倒在地上,被撞到的地方没有多疼,倒是肺部一阵阵难受,嗓子也疼,鼻腔内全是血,意识很飘渺,那声他自以为大声的喊叫实则犹如蚊蚋。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陈恪之不在他的身边,他还能去找谁?

覃松雪倒下去的动静不小,覃父刚挂了陈恪之的电话不到一小时,直觉觉得事情不对劲,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敲了敲。

“球球,开门,我进来拿个东西。”

覃松雪听见敲门声,手却抬不起来,半张脸已被血糊满,嘴角还在溢出一股股的血沫,目光所及处全是模糊一片。

“爸……”覃松雪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气流却像是从风箱中喷出的一样,仿佛抽干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氧气。

“球球,开门啊。”覃父连续敲了半分钟也没有动静有些着急了,更加急促地敲了一阵,仍是没有回音。

覃松雪绝对出事了。

覃父退开两步,对准门锁的位置猛地踢了几脚,门锁逐渐变形,飞溅起木屑,没一会儿门就被踹开了。

覃父一进门便看到了倒下的覃松雪。

“儿子!”血的气味非常刺鼻,覃父飞快地冲过去把覃松雪扶起来,同时拿手机拨120,“儿子,听得见吗?”

覃松雪瞪大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覃父的样子,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用气流音道:“爸……别告诉妈……我……我没有事……还有……千万不要告诉易叔……”

覃父心急如焚,首先想到的只有打120,电话还没接通,听到覃松雪还在说这些,对着他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

覃松雪伸手去拉覃父的手:“爸,别告诉他们……要不……送我去医院……”

覃父终究是对覃松雪妥协了,随即把人送进了医院,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儿子好端端地变成了这样,陈恪之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检查的结果显示覃松雪没有大碍,呼吸道的血管破裂,需要静养,说到底还是心情郁结所致。

覃松雪没有昏迷,但是说话比较费力,半夜覃父守在他床边,等着他解释原因。

不论医院装修得再华丽,仍然摆脱不了那股死气沉沉的感觉,覃松雪忽然有种病入膏肓之感。

“爸……”覃松雪毫无睡意,覃父也是如此,双眼里全是血丝,只等着他开口说话。

覃父问:“难受吗?”

覃松雪慢慢地摇了摇头,动作快了脑袋有些眩晕:“爸,您别太担心,我没什么事儿。电视里不是都说,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嘛,所以没关系的。”

覃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覃松雪沉默下来,苦涩地笑了笑:“爸,您应该都猜到了吧?”

覃父停了几秒,道:“洛神赋。我看到了。”

覃松雪没有否认:“对,所以您猜到了,对吗?”

覃父陷入了沉默。

那幅作品如此显眼,让覃父心急如焚之下仍然无法忽略它。内容是曹植的,但是书写的方式却和赵孟頫完全不同,同样是行书,覃松雪却写得无比凄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高高在上的洛神,求而不得。

“爸,我爱他。”覃松雪不闪不避,直勾勾地看着覃父的眼睛,无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我爱陈恪之。”

覃父仍没有说话,这个晚上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令他言语不能。

他的儿子被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另一个孩子逼到急火攻心而吐血,近三十年的时间里两人的感情变质,而这不可能是覃松雪的单相思,两人明显已经在一起许久,初中、高中,甚至到大学这么些年,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

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明白覃松雪作品的含义之后,覃父只觉得心里特别累,那一瞬间好像自己老了好几岁,每抬一步就得喘一口气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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