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之的语气有些无奈:“哥,我恐怕等不了几年了。”
“行,我知道了……”陈铭很是头痛,“我会尽力的……前段时间找到一个,搞不定……再等等吧,你又不肯放宽要求……”
“谢谢哥。”
“不用谢。”
挂了电话之后,陈恪之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陈其夜。
大三的时候陈其夜退学时对他说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说如果碰到什么问题不能自己解决只要打电话就能来帮忙,只是要收取一部分费用。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去拜托陈其夜,陈其夜对他而言是个外人,而且他对陈其夜家里所做的生意一点也不了解,他不想让一个外人来帮忙做这件事。
易修昀虽然有着手眼通天的本事,但是不可能愿意帮他这个忙,也许知情之后还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瞒着还来不及。陈恪之一开始就盯着陈铭,但陈铭已经尽了力,事情还是没有任何眉目。
他不得不找上留给他号码的陈其夜。
这一回电话也接得很慢。
陈恪之试探道;“喂?”
电话那头传来曾经听过的轻佻声音:“喂,陈先生您好,那啥……我是方宇斐,七哥他出门还没回来。”
陈恪之瞬间就没话说了,每回他打电话拜年的时候都是这个姓方的接电话,而且陈其夜不在的理由完全一致,他不可能不去怀疑陈其夜是否在耍他。
陈恪之压着火气,道:“那算了,我以后再找他。”
结果电话那头急了:“陈先生您别生气!七哥他是真有事儿,不是故意不在家的!他现在回不来,如果您是找他办事儿的话直接跟我说,我一直在接他的单子,您放心吧,我职业操守真不错……”
陈恪之有些无语,他的底线就只是让陈其夜知道,再让一步完全不可能了。
“算了,谢谢,下回我再找他吧。”
c城拿着电话的方宇斐一脸烦躁,这个叫陈恪之的是不是瞧不起他?单子都不给他做,好歹他也是方家二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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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开学后覃松雪的学业比以往要轻松了些,课变少了,创作更显随性,没有特地去准备参展的作品后就连练习也变得开心起来。
每天晚上给陈恪之打电话是覃松雪的习惯,为此覃松雪没少受到同寝的人调侃,覃松雪完全不在乎。有时候覃松雪甚至会想,如果他室友问起他的性向,他也会毫不避讳地去承认,只是不会说出来他男朋友是谁。
稍微闲下来后发现自己有时间去琢磨别的事儿了,例如有时候和高丞曦在聊天的时候,会想到他和易修昀两个人已经得到了家里人的认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而他和陈恪之这样偷偷摸摸还不知道要到哪个猴年马月。
明明从自身的条件来看,高丞曦和易修昀不可能一直走下去,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就是一道坎,而且渐渐长大,他的阅历变深,也隐隐猜到了易修昀的家世不一般,只是没有确定的一个概念。但高丞曦和易修昀却是一路顺风顺水,除开高丞曦被迫出柜的那两个星期,几乎没有起过什么波澜,而且易修昀和高丞曦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高丞曦平日里找他吐槽的那些事情,在覃松雪看来完全是秀恩爱,颇为不屑。
覃松雪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和陈恪之之间都会大吵小吵不断,明明还是一起长大的,说起来更容易互相包容才对。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能猜测,也许高丞曦和易修昀也有问题,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
放假的时候他们四个人瞒着覃父一起出去玩过,跟度蜜月一样,覃松雪仔细观察了高丞曦和易修昀相处模式,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易修昀处处都会想到高丞曦,顾及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连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垃圾都会很自然地帮忙丢掉。两个人完全不像是会闹矛盾的样子。
陈恪之摸了摸他的头,打断他的思绪,覃松雪转过身抱住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在羡慕高丞曦。
小时候高丞曦一直在羡慕他,但现在似乎已经反了过来。
陈恪之对他好到没话说,也对他做出了该有的承诺,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难过?覃松雪很反感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却又无可奈何,那些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一直盘旋不去,他就是无法想象到他和陈恪之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场景,两个人慢慢变老,头发变白,最终牙齿光荣下岗了还依然守着、爱着对方。
“易叔,你写字写久了之后内心的情绪会不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和覃父还有陈恪之交流,曾筠清平时太忙,他极少和他交流这方面的情感。
易修昀动作一顿,问:“为什么这么说?你要走火入魔了?”
覃松雪哭笑不得:“什么走火入魔……又不是练武功,易叔你真会说笑……就是我这段时间写字的情绪特别不对……”
“最近在写什么这么入迷?”易修昀笑着叼烟,“你该不会写的徐渭吧?”
覃松雪:“没有没有……我写的……颜真卿的行书我写得少,最近拿出来看看。”
“你小子……”易修昀摇了摇头,“现在你没展览要参加,别那么拼命了,你爸以前不是告诉过你有写字写死的例子么。那个人差不多就是心力交瘁,我说你走火入魔不是故意瞎唧吧扯淡的,写字写疯了的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你自己悠着点儿。”
“哦……”覃松雪情绪恹恹的,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走岔了路,写字太过于情绪化了,回到学校后又拿出很久没有练过的出来练。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覃松雪写着写着把笔一摔,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把同班同学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覃松雪摆手说他没事,只是有些病了,身体不舒服,胸口疼。
同学说要不他先回去休息,别练字了,覃松雪跟他道谢之后回寝室睡了一觉。
他内心强烈的不安与躁动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日常生活,偏偏他无法找到这种情绪的根源,他已经不参加国展了,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情绪在?他不得不去怀疑是自己最近的练习方向出了问题。
他的反常连曾筠清都看出了异常,一天晚上又邀请他出去听歌。
年近五十的曾筠清心态依然年轻,身材保持着微胖,生活非常健康,写出来的歌一首比一首匪夷所思,也越来越接近他们乐队的名称——神精兵。
刚开始覃松雪听曾筠清的歌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父,去捧个场,从未认真去听过到底唱了些什么,后来有一次静下心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歌词,发现里面写的东西十分有趣,渐渐地也主动问起曾筠清最近有没有什么表演活动,他好去听歌。
曾筠清求之不得,所以每回演出的时候都带着覃松雪,包括有时候乐队练习,只要覃松雪没课都会在一旁蹲着。
这样一来倒缓解不少覃松雪的心理问题。
“小船儿荡起双桨,让我们推开波浪……”儿歌由曾筠清这种年纪的人唱出来别有一番味道,覃松雪也跟着他鬼哭狼嚎,还顺带记起了他小时候最爱唱的那首,他还曾经把电话打到了外国,就是给人唱的这首歌。
“师父,要不你下一首歌把给加进去怎么样?”覃松雪突发奇想。
“行啊,没问题,我还没想好下一首歌写什么题材……要不就叫?”
“……好,这个我喜欢!”覃松雪给曾筠清鼓掌。
“冬冬,来和哥哥击个掌!”覃松雪蹲□,对在玩平板的小孩儿道。
冬冬一边盯着平板,一边很给面子地伸出一只手跟覃松雪击掌:“耶!”
这一两个星期覃松雪都没怎么动笔写字,只是看着曾筠清创作,曾筠清写字非常快,而且不太专注,一直和覃松雪说着话。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写字太浮躁了,你刻的那个章也有问题。”曾筠清问覃松雪。
覃松雪没玩手机,扶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道:“有点儿……易叔说我这是写字走火入魔了。”
曾筠清笑道:“万一不是走火入魔反而打通任督二脉了,那你不就成当代绝世高手了吗?”
“那再厉害您也是我师父啊,以后我要能赶上您一半就不错了。”覃松雪拍曾筠清的马屁。
“赶上我一半的体型?”曾筠清挑眉。
覃松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这个我一辈子就赶不上。”
曾筠清骂道:“小兔崽子!”
覃松雪怀疑他的情绪波动是间歇性的,有时候一点事儿也没有,但有时候莫名地会烦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n城自立门户了,曾筠清能教他的都已经教过,上课时期其他教授也都说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可能是他在恐惧步入社会?
但他不存在找不找工作这回事儿,他毕业之后只管写字画画,在作品上写着覃松雪的大名来买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完全不愁今后的生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