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其中戴佛的多以佛祖或是弥勒佛为多,所以,吴澄和季覃都见过不少弥勒佛的挂饰,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半身像或是坐式的,像这样站着的立像却是基本上没见到过。
而且,这雕刻的功夫实在是精细得可以称得上巧夺天工,佛像的面容乃至笑容都是栩栩如生,衣服鞋子乃至拉着的口袋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这样的雕刻艺术,吴澄和季覃都觉得只能是在博物馆才能见着类似的工艺品。
再细细看材质,吴澄和季覃都能肯定这不是黄金制品,因为它触手温润柔和,毫无金饰的冰凉手感,而且,入鼻处似乎有股子幽香,有些像夏天姑娘们手里爱拿着的檀香扇的味道。但是跟那些木扇子散发出的拙劣的香气相比,这佛像的幽香显得优雅而绵长,加上佛像的满面笑容的慈光,似乎有种叫世间凡俗之人恨不能跪伏脚下、顶礼膜拜的魔力。
吴澄琢磨着这应该是木制品吧?
但是,这满身璀璨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吴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喜地抓住了季覃的手:“我知道了,这是金丝楠木!”
季覃吃了一惊:金丝楠木?!!!好像是书上才看到过的珍稀品种哎。
季覃忙问:“值钱不?”
吴澄将佛像放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看,说:“当然值钱了!皇帝坐的龙椅、睡的棺材都是金丝楠木做的,你说值钱不值钱?不过,金丝楠木分好些种呢,现在市场上新出的金丝楠木也有,跟黄花梨差不多的价钱,一件家具得卖好几万块钱呢。”
季覃听得要流口水了,“好几万啊……”
不过,季覃一会儿又泄气了,“家具得多大啊,才几万,咱这个,这么小点东西,不会才值几百块钱吧?”
吴澄撇嘴,说:“你小子就不懂行了吧?家具能和古董比吗?你这个是古董啊,别看小,可比粗笨大家伙值钱,而且,金丝楠木还要分品种的呢,你这个被火烧过了都能保持完好,绝对是金丝楠木里的珍品,没准是阴沉木。”
季覃更不懂了,问:“什么是阴沉木啊?”
吴澄说:“阴沉木就是老金丝楠木,金丝楠木只有四川才有,这个树种的本名叫桢楠,现在一般说的金丝楠木就是没被埋入土里的新鲜树木,埋入土里的老树就叫阴沉木。”
季覃眨着眼睛说:“好好地怎么会埋到土里去呢?”
吴澄笑着说:“就和恐龙被埋入土里变成石油是一个道理啊。四川不是爱闹地震啊泥石流啊什么的吗?古时候发生地震啊泥石流之类的灾难的时候,就把一些桢楠树也给埋进了古河床之类的地方,然后,经过几千年的物化过程还有什么微生物的作用那些楠木就变成了阴沉木。”
见季覃一脸“涨姿势了”的崇拜表情,吴澄心里爽快,侃侃而谈了起来:“阴沉木比金丝楠还珍贵,这玩意儿做成的棺材埋在地里不腐,火烧不烂,泥潭不损,挖出来还是亮堂堂的,华彩照人,稀罕得很。现在只有故宫还能看得到几件阴沉木的工艺品。我也不能断定你这个是不是阴沉木,但是是金丝楠木是肯定的。咱们明天拿去古董市场问问行情去,看那些人怎么说。”
季覃听了眼睛直发光,一个劲儿地给吴澄拍马屁,说:“小舅舅,好舅舅!你还真是大师的高足啊,太有知识了,太有水平了,我好崇拜你啊。哎,你给估个价呗。如果是金丝楠木的,值多少钱?如果是阴沉木的,又值多少钱?”
吴澄是想继续叫乖外甥无限崇拜自个儿,可是,奈何肚里的那半瓶水已经倒得干干净净了,没法再胡吹下去,只好说:“我又不是这门道里的人,我哪里能那么清楚呢?我只是猜啊,若是金丝楠木的话,至少几千块钱是有的,若是阴沉木的话,那就是无价之宝,有个说法,‘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这个乌木说的就是阴沉木,何况这木头上还刻着这么好一个弥勒佛像,肯定值大钱。没准要值……”
吴澄琢磨着,狠心报出了一个数,“十万。”
“哇……”季覃一脸“我发达了”的表情,简直是如痴如醉。
吴澄拍了他脑袋一下,说:“赶紧擦擦你那口水,还不知道是不是呢,我也是胡扯的。现在睡觉去!明天是星期六,股市不开盘,我们去逛逛古董市场,探探行情!”
季覃欢快地说:“好嘞!”就跑出去盥洗,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晚上在被窝里季覃还不老实,将那佛像捏在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兴奋得在床铺上直翻腾,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弯弯地,唇角还一直翘着,笑得那个样儿,跟个花痴似地。
吴澄摇摇头,说:“完了完了,高兴成这样!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钻钱眼里去了!”
☆、第 17 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覃就醒了,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特别是今天又有了心事,老是惦记着要去古董市场的事情,故而越发睡不着,在床铺上翻来翻去。
吴澄睡在另一个铺盖卷儿里都迷迷糊糊地觉察到季覃这边的动静了,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季覃,又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光都没有,无奈地说:“天都没亮呢,再睡一会儿。”
季覃小声地说:“我睡不着。”
吴澄烦得够呛,平时季覃要赶着在去证券交易所之前备好小学生们来午托时的饭菜总要早起,吴澄不好意思叫小孩儿一个人忙活,总归要跟着搭把手做点什么,也没睡成过懒觉。好不容易难得的一个周末可以睡会儿懒觉吧,结果可好,小孩儿被昨天的传家宝兴奋得一晚上辗转反侧,跟烙饼似地,闹得吴澄也没睡好不说,大清早地又来做妖来了,还要不要人活啊?
正瞌睡上,吴澄懒得跟季覃废话,直接把小孩儿从他那个铺盖卷里捞出来,搁自己被窝里,搂住他在怀里,含混地说:“睡觉!”
季娟住院之后,季覃和吴澄就自然而然地一起在二楼上睡觉,一人一个铺盖卷儿,晚上拉呱一会儿闲话就睡觉,融洽又自然,给季覃一个错觉,似乎他自己和吴澄不仅仅是个表亲,而是一家人,早就应该在一起,而且天生就该在一起似地。
可是,像今天这样身体紧紧地贴附在一起的亲密无间,却是第一次。
季覃完全没有准备,被他那么一揪一抱,脸就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浓厚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向季覃扑面而来。
季覃的身体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从脸蛋到心却是火热和忐忑:他……这是啥意思啊?
季覃屏住呼吸贴在吴澄的胸口等了一会儿,以为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静,结果足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也不见他有什么接下来的动作。
失望之余季覃终于忍不住,扭了扭身体,将脑袋从吴澄的怀里扒拉出来,好抬起眼睛窥伺他上方的脸庞。
泥煤的,这混蛋还真是又睡着了!
季覃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猪啊?!!!
吴澄确实睡得很香,气息从他挺直的鼻子里悠长地呼出,热热地喷在怀里的季覃的脑门上。
拂动着季覃脑门前的刘海,热热地,痒痒地,似乎一直热到了心里,痒到了心里。
季覃更睡不着了,胡思乱想的范畴从弥勒佛像和发财梦转移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上。
季覃心里很知道自己是喜欢同性的,不然前世不会那么倒霉。重生以后的季覃性向还是不正常,不过他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要好好地活出人样儿来,一切都事业为重。
爱情那种东西需要投入过多的精力和感情,也许略略奢侈了,季覃根本不打算过早地涉足。
而且,前世经历了那样的欺骗和戏弄,季覃几乎变成了一个爱情怀疑论者,很怀疑人和人之间是否真的会有相濡以沫的真实情感,也许男女之间还有可能,男男之间,呵,世间的偏见和阻力太大了,季覃绝不愿意轻易交托真心,最后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伤身又伤心的地步。
可是,前世里不曾遇见过的吴澄的出现,叫季覃真是有点有心无力。
觉得他什么都好,无论是相貌还是品性,忍不住被他吸引……
可是,他呢?他是怎么想我的?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季覃仰头注视着吴澄在头顶的面庞,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益发俊逸得叫人心折。
身体忍不住往他身上贴附过去,想要靠得他更近……
蹭啊蹭地,季覃忽然觉出吴澄的身体似乎起了点变化,某个部位变得火热而坚硬了起来。
咦???
哦!!!
季覃悟了过来,顿时面上跟被火烧了似地,忽然死劲地用手一推吴澄,说了一句:“我要起床!”就从床铺上翻了起来。
吴澄本来抱着暖炉似的季覃睡得正香,被他推了一把也没醒,只是下意识般地松开了抱着季覃的手,翻了个身接着睡。
季覃连外衣都来不及穿,抱着一大团衣服裤子就下楼去了,在一楼穿整齐了之后,心还噗通直跳。
他硬了哎!
季覃想到刚才的情景,有些害羞又有些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