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垂眸屏息的进进出出,规矩极好,竟无人阻止,秋兰溪看着燕清黎被人伺候好洗漱,自己也晕乎乎被打理好一切,等韶光公主在床-上朝她招手时,秋兰溪紧急从自己脑海中拉出了许多年前因为好奇看过的拉片,力求自己叫声婉转动人,低泣引人凌-虐。
面上她却装作毫无经验的模样,有些僵硬地爬上了床,像是为即将发生的事而紧张,燕清黎眸色幽暗,伸手拖住了秋兰溪的腰,就这样轻轻一用力,便让她趴在了自己怀里。
但除此之外,燕清黎却是没有再做别的出格之事,因为趴得离心口近,秋兰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平缓而规律,并不激动,不像是期待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秋兰溪微妙的产生了点遗憾,因为她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因此没有派上用场,同时也让她明白,对方果真不是图谋她的美色,带她走是令有她用。
拿来指证王白英?人形宠物?工具人?
不等她琢磨透彻,燕清黎便已经拿着书看了起来。
掌灯的侍女见此,默默将镶着夜明珠的青铜雁鱼灯往前凑了凑,这才垂首退下。
雁鱼灯充满了匠人的巧思,竟还能调节明暗,不至于让人在夜间看书时伤眼,秋兰溪安静地趴着,将头往书本的方向转了转,见燕清黎没有反对,便安心看了起来。
原身虽然识字不多,但还是认识几个字的,秋兰溪连蒙带猜,勉强看清了书里的内容,是个话本,讲的大概是一个书生为科举入深山学习,结果在路边救了一个姑娘,在山里红袖添香,被迷了魂,竟连科举都不愿去,任妻儿老小哀求,也只想跟那貌美的姑娘长相厮守。
秋兰溪难以理解韶光公主是怎么对这种故事感兴趣的,她看得实在费力,又见对方确实不打算做什么,于是便干脆睡了过去。
燕清黎垂首看她,黑夜中,她的肤色看着比白天要更白一些,柔弱的身躯攀附着她,好似这世间便只有她一人能依靠一般。
这样娇柔的人,无疑是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像菟丝花一样。
然而燕清黎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见过,菟丝花并非常人所想的那般柔弱,它们攀附于大树上,树被迷了眼,等待树的,便是自己的日渐枯萎和越发娇嫩的菟丝花。
菟丝花是致命的,而放纵菟丝花攀附在自己身上的燕清黎却是不惧,再有心机,依托的也得是权势地位,而恰好这些对方却是都没有。
没有这些的菟丝花,就算真有吸血之能,也只能任由碾磨蹂-躏,就如此时此刻。
她的指尖划过对方细嫩的脖颈,发出一声似遗憾似满足的喟叹。
第3章
韶光公主突然带兵围了寻烟巷,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将京城明里暗里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寻烟巷这个地头本就是许多高门权贵养外室的地方,平常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人就不少,所以燕清黎才刚离开,消息立时就开始满天飞。
大宁历来都有驸马不得为官的传统,王白英被圣上点为探花时何等的意气风发,被点为驸马时就是何等的抑郁。
美人虽美,公主虽贵,可哪个有抱负的读书人会愿意自己自此成为摆设,看着同泽一路高升?
是以韶光公主心怜驸马,竟求得圣上将驸马送去了前线,若不出意外,携军功回来之后有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
也因这事,近乎所有人都相信韶光公主定是深爱驸马,毕竟哪怕受宠如韶光公主,想办成如此有违祖制之事也绝非易事。
驸马大抵也是将外界流言当了真,自觉韶光公主如此深爱自己,定能像别家大妇那样为了自己委曲求全,这才敢将秋兰溪带回来。
谁知韶光公主得知此事后竟直接围了寻烟巷,还更是让人让驸马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带人打砸,至于王白英本人如何,却是全然不理会了。
王白英与燕清黎结婚三年,三年间从未沾花惹草,甚至还凭其文采,写下数首赞扬公主的诗词文章,引得无数待字闺中的贵女对自己未来夫婿的要求都不由添上了一条文采飞扬。
然而文采从不能跟人品画上等号,秋兰溪很清楚像王白英这种人,只是慑于韶光公主的身份不敢妄动,本质上来说,还是对贤妻美妾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不过身为那个“美妾”,秋兰溪觉得自己也没有任何立场评价这些,可燕清黎却是不避嫌,侍女向她汇报王白英动向时,竟半点没避着自己。
所以秋兰溪也被迫吃了一嘴瓜,知道了王白英写的悔过诗有多华丽、凄美动人,公开场合谈起公主时不顾场合数次哽咽,几天内就消瘦了下去,仿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般令人心怜。
哪怕是以秋兰溪那稀疏平常的文学素养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诗才确实不差,如果诗里不把什么锅都甩给她就更好了。
不过旁人信没信秋兰溪不知道,但燕清黎显然是对这番操作无感的,甚至在那天还送了秋兰溪一根琉璃钗,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她。
……
…………
燕清黎今日下朝后脸色有些不好,看样子是在上朝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燕清黎是有官职在身的,她的存在几乎刷新了所有人对公主受宠的认知,哪怕不是个实差,只能站在朝堂上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当今圣上有多喜爱这个公主了。
不过她们看似亲密,但也不过只是看似罢了,燕清黎从不对她倾述什么,所以秋兰溪便也只当没看见,笑问道:“殿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用晚膳吧?”
燕清黎嗯了一声才道:“是不早了,你来京城也许久了,想来还不曾四处逛过,等用完膳后本宫带你出去走走。”
秋兰溪一顿,这是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打算用到她了?
她很快就露出一个笑来,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那我们快些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燕清黎看她一眼,在她唇角略停顿,平静地收回视线。
用了膳,秋兰溪便去换了身衣裳,嫩绿的襦裙让她显得越发娇嫩,腰更是被束得极细,轻轻伸手一掐仿佛就能折断,让人手痒,心也痒。
偏她自己仿佛还未觉察出有何不对,还在燕清黎面前转了圈,笑吟吟道:“殿下觉得我这身如何?”
“甚好。”
虽是这么说,但她口吻极其平淡,仿佛只是礼貌性的称赞,只有秋兰溪知道对方道貌岸然的表象下,近乎挑逗的摩-挲着她的手,把什么叫假正经诠释到了极致。
燕清黎牵着她出门时,马车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但比马车更瞩目的,却是公主府门前褪去上衣负荆请罪的人。
如今还不至夏,尚有寒意,这般行为足以让人冻得发抖,更别提对方背负的荆条刺似乎还没有除尽,竟刮出了几条血痕。
读书人最重脸面,秋兰溪看了看周围的围观群众,心想王白英这可真是豁出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跟道德绑架差不多了,毕竟男权社会,对方做了这么多,在旁人看来,公主再不原谅他就是不识好歹了,哪怕是女人都不会再帮着她说话。
说到底,这终究是个吃女人的男权社会。
秋兰溪不由看向燕清黎,对方眼中没有一丝动容,也无甚厌恶,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草木一般平静。
“韶光!”
终于见到了燕清黎,王白英眼神立马明亮了起来,触及她冷漠的眼神,才有些失魂落魄地接着道:“见过公主殿下!”
“晦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公主原谅,只是当初是晦之见秋姑娘生得可怜,不忍之下将其带回,此间之事,要杀要剐,全我一人之责!”
他说罢,深深伏在地上。
秋兰溪想,他把自己罪可真是摘得干净,口口声声全说是自己的错,但说得这样严重,仿佛韶光公主平常在家跋扈霸道喜欢动用私刑似的,还什么生得可怜,意思就是她诡计多端迷惑了他呗。
这一跪更是将自己洗得干净,自古天地君亲师,除这五者男儿又怎可跪其它?
跪了,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小事谁再斤斤计较那就是对方的问题了。
“本宫并未责怪驸马,”燕清黎瞧了瞧被微风吹起的帷帽,隐隐可以窥见帷帽之下的容颜,运气将帷帽压下,温和笑道:“卿卿便是本宫瞧了也尚且怜惜,何况驸马?”
她执起秋兰溪的手:“昔日父皇将驸马赐给本宫,也算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直至见到卿卿起,本宫才知何谓一见卿卿误终生,从此萧郎是路人。”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便陷入到了难言的寂静当中去。
韶光公主化用的是一首前朝诗《赠婢》,一个赐字,一个从此萧郎是路人,便足以说明燕清黎从来都是将驸马当成当今赏赐给自己的东西,而如今昔日情郎变成了陌路人,显然她是已经对王白英没了兴趣,更爱“卿卿”。
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直接就让王白英愣在了当场,根本没来得及深思那些更让他羞愤的用意,等他回过神来时,燕清黎却早已牵着秋兰溪上了马车离去。
身为漩涡中的主角之一,秋兰溪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燕清黎这张嘴可真损,也真够敢说,一个赐字就足以把王白英绝杀了,燕清黎把他与送的姬妾相提并论,日后谁提起他都能想到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