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被轻视的愤怒涌上心头,这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哪怕他身患怪病活不到三十岁,还被预言一辈子克妻克子打光棍,他都不屑一顾,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却因为骆丘白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点烟一根烟,觉得自己今天这一天的等待简直是个笑话。
憋了半天,最终率先拨通了骆丘白的手机号码。
铃声响起的时候,骆丘白喝得有些微醺,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飘。
“……祁沣。”
微哑柔韧的声音平时听就已经悦耳非常,如今被酒精浸泡之后,更是带着一股平时没有的慵懒随性,一张口就直接刺激到宿主的耳膜深处。
祁沣全身一僵,暗骂了一句,紧绷着嘴角沉声道,“骆丘白,你现在在哪里?”
骆丘白并不知道微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这种三流艺人,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关注他,当初按照凯德公司的要求开了微博,至今都是个摆设,里面一条微博也没有,所以他也没有随手刷微薄的习惯,更不知道自己的照片现在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他听到祁沣不悦的声音,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打电话报备的事情生气,很淡的笑了一下说,“我看你今天没有找我,还以为你有事要忙,不需要我替你做什么,所以才没给你打电话,只把不回家的事情告诉了张婶。”
“我是问你在哪里,干什么去了,跟谁!谁关心你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祁沣冰冷的声音钻到骆丘白耳朵里,让他愣了一下,接着撇了撇嘴,得,这次又是他自作多情了,看来早上起来对他这么好也是屁用都没有,不过既然金主已经发话了,看来他必须要快点回去复命了。
“我在跟剧组的朋友一起吃个饭,现在就回去,你吃饭了没有?需不需要我帮你带点?”
朋友?孟良辰,还是那个姓叶的那个?
一个老情人还没彻底赶走,现在又为了另一个男人,连招呼都不打就不回家了,到底你是谁老婆?
祁沣很想现在就把骆丘白从哪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拽出来,他讨厌自己的人被任何人沾染,一想到不仅是自己能够听到芙蓉勾的声音,其他人也能听到,甚至可能还会有人像那个孟良辰上次那样,对骆丘白动手动脚,他就没法忍耐。
但是每次他不回家,自己都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岂不是让骆丘白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了?
祁沣冷下脸来,冷哼一声,不愿意回家更好,谁稀罕!
撂下一句“不必了”,他砰一声扣上了电话,没有再跟骆丘白多说一句话。
骆丘白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脸色也有点难看,但一想到自己若是在这时候向祁沣低头,以后他的嚣张气焰只会更胜,所以他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步。
屋里的叶承探出脑袋喊了一声,“丘白,干什么呢?所有人都等着你呢!”
“这就来了。”骆丘白笑了笑,把手机塞进口袋,走进包间。
“怎么着了?怎么打了这么久的电话?”叶承大喇喇的笑着问。
“哦,没什么,家里的大猫闹脾气了,真让人头疼啊。”
“嗨,都这样,以前我养过一只虎皮猫,小家伙傲娇的要死,给它喂一百八一斤的基围虾还总是挠我,结果我一气之下不鸟他,没几天他就乖乖甩着尾巴抱着我的腿蹭啊蹭,告诉你啊,这种毛病就不能惯着他。”
骆丘白没忍住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对,的确是不能惯着。”
扣上电话没几分钟,祁沣的手机就响了。
他本来还以为是骆丘白知道错了,准备轻声软语的跟他道歉,嘴角刚有点松动,结果一看屏幕,又是“章煦”。
“祁少,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没反应,到底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章煦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祁沣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你每天应付小情人还忙不完,找我干什么?我现在烦着呢,没工夫搭理你,你自便。”
说着他就要扣电话,章煦急了,“哎哎别啊!我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一趟,你就这么对我?好歹咱俩也是多年发小的情谊啊!”
说起发小,就不得不说搞建材和装修生意的章家,他们跟祁家的地产业正好互为表里,两家一直是世交,祁沣也跟章煦从小一起长大。
可惜章家小儿子,实在不是个成器的料,在祁沣已经把祁氏管理的井井有条的时候,这位少爷还在外国泡妞花钱,作的一手好死。
“就是因为你刚从国外回来,我才懒得搭理你,谁知道你每天跟那么多人上床,有没有染艾滋。”
祁沣的洁癖再次爆发,章煦早就习惯了老友的古怪脾气,嘿嘿一笑道,“我说你这怎么了?怎么一开口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不会是失恋了吧?”
说着他煞有介事的啧啧两声,“肯定是,就凭你这万年不举老处男的德行,就算恋爱了,别人也受不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不是,我可是感情专家哎,帮你参谋一下。”
“……”祁沣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个“滚”。
“哟,看来是真的啊?”章煦笑的乐不可支,“原来我说你是老处男,你都直接来一句‘死艾滋’,这次回击的这么简短有力,一定是被戳中了痛点。”
祁沣面色黑如锅底,一言不发。
章煦那边笑了一会儿,察觉到了不对,收敛了几分,正色道,“都这个点了,你还在办公室,看来真是遇上了非常闹心的事情了。”
祁沣皱起眉头,这时办公室大门打开了。
章煦的浓眉大眼露出来,穿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抄着口袋走了进来,冲他挥挥手说,“走吧,跟兄弟去喝两杯,保证不管什么烦心事都忘掉了。”
祁沣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找上门来,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沉吟了一下,拿起西装外套站了起来,“看你特意跑一趟的份上,我才陪你去。”
不就是不回家吗,当谁不会似的,走,喝酒去。
***
坐在酒吧的椅子上,祁沣晃动着手里的玻璃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和冰块混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章煦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而他却没什么反应,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自己跟骆丘白的事情。
他从没谈过任何一场恋爱,但是并不是个傻子,商场上他狠辣决绝游刃有余,虽然没有很好地发挥在感情上,但至少感觉很敏锐。
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跟妻子之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虽然骆丘白只要不工作的时候,都会尽职尽责的帮他准备三餐,收拾衣物,早晚也会主动送上温柔的“早安/晚安吻”,甚至再也没有像以前睡在自己身边时的局促紧张,而且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完美无缺的做好,但是不对……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对。
他不知道别的新婚夫妻是如何相处的,或许这样“相敬如宾”是非常理想的模式,但是祁沣不喜欢,他觉得骆丘白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应付公事,做的滴水不漏,但是少了以前的亲密和依赖。
现在祁沣宁愿妻子像刚结婚时那样,会因为自己的接近害羞暴躁,也会倔强的跟他顶嘴反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逆来顺受。
可是这话他根本没法说出口,因为骆丘白的所作所为太过完美,他想找茬都没地方。
最可怕的是芙蓉勾这些动作,落在自己眼里就等于勾引,他一颦一笑都让他觉得别有深意,但当他期待妻子接下来的动作时,这家伙又会恶劣的戛然而止,就像今天早上明明主动吻了他,晚上又跟老情人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一样,让祁沣非常的暴躁,此刻几乎要捏爆手里的玻璃杯。
这些话要是搁在平时,打死祁沣也不会说。
但现在面对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是个游戏人间,自称感情专家的章煦时,他喝了点酒,照实都说了。
章煦听完,一口酒喷出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你说你有对象了!?”
祁沣皱眉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乖乖,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能看得上你?你不是不举吗,这样等于祸害人家啊,我说祁沣,你这道行比我深多了,小弟佩服佩服!”
祁沣横他一眼,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音不大却让章煦一下子闭了嘴。
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沉声说,“我举不举得起来不劳你挂心,你给我乖乖回答,其他少多嘴。”
“操,床事才是决定恋人关系好坏的决定性因素好不?你都不举了,人家能待见你才有鬼了。”章煦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口酒,又来了兴致,贱兮兮的凑上来说,“话说,你找了什么样子的,漂亮不?改天带来给我看看,我得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你不知道现在小姑娘的心哟,那是相当难揣摩的,我看不见真人,怎么知道她喜欢忽快忽慢型的,还是横冲直撞的……”
“闭嘴。”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被祁沣冷冷的打断,“少拿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他身上套,他跟你那些糟烂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