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前面着火了,后面的车子赶紧掉头!"
一句话可把周围的人吓着了,车群瞬间乱成一团,韩昭心急如焚,扔下钱就要下车。
"兄弟,没听见前面着火了么,你这时候过去也没用,趁早绕路吧。"
韩昭没搭腔,固执的下了车,一路跑着往前走,心脏没由来的狂跳,越往前走视线越模糊,隐约已经能够看到小区的一栋楼上燃起的滚滚浓烟。
那个小区就是叶承住的地方,韩昭脑袋嗡一下,上一世葬于大火的记忆又一次涌了出来,他不敢继续往下想,抓住一个围观的人急切地问道,"大哥,知道是哪栋哪层住户家着火了吗?"
"应该是一号楼的三层吧,这里面可住了不少有钱的主,遇上这种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听说是厨房煤气泄漏引了明火,这么大的火,我看不死也得烧成半残废。"
他在叶承家里住了半年多,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他家的位置。
一号楼三层……厨房煤气泄漏……
韩昭全身都在颤抖,哪怕当初自己丧身火海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恐惧过,叶承就住在一号楼,而他之前还在短信里说要煮饭给自己吃。
心口疼得像是炸开一样,他剧烈的喘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消防呢!这么大的火为什么不报J!里面还有没有人!"
"电话,把电话给我!"
韩昭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刺耳嘶哑的声音,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已经报J了,可是前面大塞车,消防车被堵住了,现在交J正在疏导交通呢,这么大的火咱们也没办法救啊!"
"是啊,除了三层的实在跑不出来,其他人都已经出来了。"
一句话让韩昭根本无法再思考下去,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剩下噼里啪啦燃烧的滚滚大火,眼前的浓烟让一切都虚化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烧化。
叶承还在里面,他的小傻瓜还在里面……
他抢过旁边一个人的手机,不顾他的叫嚷,拨通了叶承的号码。
"嘟——嘟——嘟——"
机械又缓慢的声音,让人的心一点点的坠入深渊。
接电话啊!叶承,快点接电话!
韩昭在心里吼着,可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不知道当初叶承给他打电话没人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至少此时此刻,他后悔的几乎没法站立,这一刻他无比深刻的明白了叶承的感受,他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如果早一点接到他的电话,如果早一点来见他,如果当初没有扔下他偷偷地离开……
可是现实残酷,永远没有如果。
明火越来越刺目,浓烟弥漫,两边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消防车迟迟不来。
这时门口保安看到一个身影飞快的跑了进去,他大喊一声"别去!",可是原本站在原地的韩昭已经不见了踪影。
烈火熊熊,整栋楼的住户早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被紧急撤离,韩昭走到二层的时候,已经被浓烟熏的睁不开眼睛。
前世的记忆再一次汹涌而至,不断掉落的横梁,即将焚毁的房间,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还有身体被火舌吞噬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动物对火焰出于本能的恐惧和前世萦绕不去的噩梦,让韩昭沁出一层冷汗,他的脸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强烈的恐惧感让他头晕目眩,胃里不停的翻涌,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韩昭,你他妈这个懦夫!
他在心里疯狂的大笑,如今盯着楼梯的方向一步步的往上爬,即便眼前一片浓烟,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决不能退却。
"叶承!咳……咳咳……叶承!"
他捂住口鼻艰难的喊着,可是没有人给他一点回应,越往楼上走温度越高,到了三层已经像个炼炉一样,呼呼的冒着热风。
韩昭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扔进热水中煮熟一般,皮肤在爆裂,肌肉也跟着散发出烧焦的味道……他知道这是错觉,只是上辈子临死前的记忆碎片,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这种活活被烧死的滋味,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叶承也尝试一次。
艰难的找到房门,他已经吸了太多浓烟,胸口像压一座巨山,呼吸一下就疼痛难忍。
"砰砰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踹门,"叶承……你在不在里面!回答我!咳咳……叶承!我是韩昭啊!"
他情急之下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是"韩昭"而不是"赵涵",但此时此刻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防盗大门被烤的滚烫,他一靠近就被烫伤。
一道门,就可以隔绝生与死。
韩昭不敢想里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一遍遍,像是魔障了一般不停地喊着叶承的名字。
火势越来越猛,周围已经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氧气不断地被一氧化碳挤走,韩昭憋的一张脸几近青紫,却固执不肯走。
眼前的浓烟不知怎么突然消散了,大片的阳光投射进来,一片都被染上了亮丽的颜色。
叶承坐在健身器材上挥汗如雨,看他走过来便兴高采烈扑上来,一下子把他撞了个踉跄,他笑着说,"老赵,我喜欢你。"
韩昭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他张了张嘴,浓烟却哽住了他的喉咙。
叶承似乎不介意他没有反应,忐忑的看他一眼,又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小声问他,"那你……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眼泪砸下来,这一句话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团在一起,他使劲张嘴,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如果再错过,老天一定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了。
可是喉咙沙哑的只能发出"呃""啊"的单音,他急疯了,努力去抓叶承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点头。
但是叶承似乎看不到他的动作,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狼狈又绝望的转过了头。
别走!
叶承!韩昭在后面叫他,使劲站起来去追,但大片明亮的光影却在他眼前迅速褪去,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叶承越走越远,当叶承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眼前瞬间浓烟弥漫,焦烤炙热,宛如地狱……
天堂与地狱有时只在一线之间,错过了天梯,你只能任凭自己坠入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韩昭的力气被抽空了,浓重的烟雾中他找不到叶承,如果叶承真的出不来,那他宁愿在他的门口陪他一起死,至少这样他们可以挨的很近很近……
前世烈火焚身的记忆再次袭来,而他无动于衷,闭上了眼睛。
"砰!"
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就是玻璃炸开的声音,韩昭猛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之间浓烟中的另一侧墙上,一扇只容一人的窗户猛地被砸砸开了,影影绰绰之中,一个人影狼狈踉跄的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发出重物坠地的闷响。
"咳咳……草……咳咳咳……妈的,差点活不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韩昭整个人都懵了,他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甚至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里涌出了力气,竟然猛地扑过去,一下子把那人死死地搂在了怀里。
那人吓了一跳,头发几乎都要竖起来,尽管吸入太多浓烟,已经快要昏厥,还是下意识的出手。
韩昭被他狠狠的砸了一拳,混合着全身的疼痛,几乎快死了,但他勒住他的手却一点没有放松,"叶承……咳……是我,韩昭。"
叶承听到他的声音完全懵了,根本来不及招架,整个人就愣在当场。
"你怎么会……唔!"
后面的话被一个凶狠得近乎吞噬的口勿给堵住了,两个氧气严重不足的人在随时可能发生爆炸的地方,不要命的口勿在一起。
空气那么稀薄,胸腔和脑袋都剧烈的疼痛起来,可是这个口勿来得太迟了,等的也太久了,叶承几乎忘记要推开他。
这时四片紧密相贴的嘴唇泄露出一点缝隙,叶承已经因为缺氧而眩晕,而这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
"我爱你。"
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甚至都看不清韩昭的那张脸,但是如果这一刻可以成为永恒,那么哪怕下一秒就死去他也甘心情愿。
消防车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幸好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在色令智昏的时候还想着逃命,在危机的时刻逃到了楼下,被解救之后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抢救。
叶承除了一点轻微的灼伤以外,并没有多么严重的伤势,只不过因为吸入了浓烟,所以昏迷了一天才醒了过来,倒是韩昭伤的比他严重,又靠近火源,胳膊烧掉一层皮,到了第二天上午在苏醒。
原来,着火的那户人家并不是叶承,而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他当时在远离火源的厨房里洗菜,并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等闻到味道的时候整个客厅里已经都是浓烟了。
一开始他想尽办法大门往外跑,但是因为客厅火势太猛,大门被气流堵住根本打不开,他迫不得已向从窗户走,但因为明星的身份,他家的安保措施特别到位,窗户砸都砸不开,外面还包着一层坚固的防盗网,简直让他插翅难飞。
浓烟越来越重,最后整间屋子都看不清摆设了,叶承心急如焚,最后突然想到卫生间里的一扇贴着走廊的小窗户没有防护网,所以才有了韩昭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