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墨陇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我没有担心你啊。主要是我们现在没有针对狗的实验。”
阿彻被赶出办公室。觉得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的狗青年一屁股坐在门厅的沙发上,心说我还不走了。
凯墨陇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凯墨陇去教室,他就进去帮他擦黑板,凯墨陇去餐厅,他就帮他找空位,凯墨陇去洗手间,他就问他:“大手,大还是小?”
“有区别吗?”
“如果是大我就帮你找空位拿手纸,如果是小,呵呵,我就陪你一起小……”
“这么能干又贴心,是个好宠物。”凯墨陇点头道。
阿彻笑得不好意思地抓抓帽子,又猛然醒觉,义正言辞:“我不是宠物!”
“你也不是人。”
“你自己也不是人啊,本是同根生,强|奸何太急?”
凯墨陇也懒得去纠正他的错误了:“我不是人不要紧,但我研究的是人,我对研究灵犬族不感兴趣。”
阿彻只得拿出杀手锏:“你不找我,我就去找别的教授。”
这下凯墨陇尿得都不舒爽了,看着狗小子转身就走的背影,终于叹一口气:“……回来。”
阿彻背对着凯墨陇咧嘴一笑,抖着狗耳朵倒回去了。
凯墨陇本人和他带的研究生手下都有不少实验课题,阿彻一到周末就疯狂地参加实验,心理学实验都是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其中最多的项目就是看图片。
“看到这个图片你联想到什么?”
狗青年托腮:“烤肠。”
“这个呢?”
“鸡腿。”
“这个呢?”
“有点像……红烧肉?”
“这个呢?!”
“有点像蝴蝶……不对,我觉得还是像红烧肉!”
做测试的研究生浑身颤抖着。
有时候他被要求躺在扫描仪里,什么都不做,就看看图片,听听音乐,有时候光看图片不听音乐,有时候光听音乐不看图片,有时候边看图片边听音乐,图片和音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
在另一间房间里看脑功能成像图的学生有点诧异:“怎么回事?”
领头的研究生大哥正低头翻看手上的数据:“没事,大手说了,这人耳朵长得有点畸形,不影响实验结果。”
“不是这个,”女研究生蹙眉,“其它部分都没活跃反应了,光是眼球运动活跃……”
研究生大哥这才一抬头,忙站起来:“把他叫醒,他快要睡着了!”
20xx年4月1日小雨
我真搞不懂这些实验的目的,把蟑螂放在汽水里,捞出来后又让我喝有什么意义,一块好好的蛋糕非得放在一个脏兮兮的马桶造型的盘子里,虽然脏的部分都是颜料涂出来的,但这谁下得了口啊?!
最可恶的是那个测试人之前都没跟我说过不吃也可以拿到钱!!
.
报酬高的实验通常都需要签一大堆同意书,沈彻昨天刚被关进密封的房间里待了七个多小时,今天又跟着一队人跑了十多公里的马拉松,骨头都散架了,下午凯墨陇还要榨取他的剩余价值。
“有报酬吗?”狗青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狗耳朵。
“你就知道钱。”凯墨陇把钱包掏出来,“里面的都是你的。”
狗青年伸长脖子:“有多少?让我瞅瞅啊……”
凯墨陇拍开他的脑袋:“反正不会亏待你,干不干?”
于是见钱眼开的狗青年拿着一叠测试卷,开始在新安大学大门口四处拉皮|条。
“不好意思,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不是推销的!”
“您现在有时间吗?就耽误你十分钟!”
“您现在有时间吗?就耽误你两分钟!”
“大爷,我买你十份报纸你帮我做下这个问卷好吗?”
“冷漠的人类!”
……
阿彻在大学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拉着皮|条,拉着拉着来到了后校门,新安逸夫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大切诺基,他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听见滴滴的开锁声,茶色头发,高挑俊美的男子走出逸夫楼,拉开车门上了车。
阿彻看着男子摇下车窗,发动车子,那张带着淡淡距离感的侧脸和记忆中的面孔重叠起来。
安少爷?!真的是他!
狗青年激动极了,高高挥舞着手里一叠问卷朝逸夫楼下跑去:“安少爷——”
安嘉冕一定是在听音乐,根本没注意到手舞足蹈的他,车子平滑地滑出车道,朝校门的方向驶去。
安嘉冕一面开车一面用蓝牙通着话:“……嗯,我见过校长了,新安大学今年的全国排名又下降了两个名次,虽然是我的母校,但我又不是搞慈善的,连续三年都在下滑,我还捐它一栋楼不是有病么……”
前方是红灯,安嘉冕停下车,又和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手指懒洋洋地敲着方向盘,等着红灯倒计时。
眼角余光瞥到什么东西,老是一跳一跳的挺碍眼的,安嘉冕蹙眉朝左边望去,马路对面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得老高一面喊着什么一面挥着手里的东西。
安嘉冕没理他,车内的李斯特《爱之梦》到了尾声,浅吟低唱的钢琴乐句落下句点,车厢里倏忽安静下来。
“……安少爷!……安少爷!!”
这回安嘉冕听见了,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循声又转过头,鸭舌帽的年轻人蹦跳的身影被左边靠上来的黑色suv挡住。
红灯转绿,安嘉冕有些在意地挺直背,等着黑色suv开走,然而马路对面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身影,身后的车子按着喇叭,安嘉冕正要发动车子,右边车窗忽然“啪”的一响!
安嘉冕被猛地趴在窗玻璃上气喘吁吁的小麦卷青年吓了一跳。
阿彻一直没等到绿灯,怕安嘉冕就这么开走了,干脆倒回去,狂奔了五十米,然后从下穿道一口气跑过来。
安嘉冕把车停靠在路边,站在人行道上看着卷毛青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自己是怎么发现他,追车追了多久,又是怎么一路狂奔赶过来的。
阿彻说完见安嘉冕没反应,有些失落:“学长你不记得我了?”
安嘉冕上下打量他,口吻淡淡的:“denny?”
卷毛青年神情苦涩。
安嘉冕扶着下巴又上下打量他:“谢豪?”
“我跟你一起打过网球啊!你还送了我一双耐克网球鞋!”小麦卷露出一口大白狗板牙,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
安嘉冕做恍然大悟状:“啊,你是那阿……阿……”
阿彻见安嘉冕阿了半天没阿出来,心都凉了半截:“阿彻啦……”
刚刚找着自己时还欢天喜地阳光灿烂,这会儿就灰溜溜的了,估计很后悔跑这么一趟,安嘉冕看一眼卷毛青年手上的那叠东西:“是什么?”
“哦,”阿彻低头看了看问卷,“是心理研究所的一个实验课题。”
安嘉冕有些意外:“你考进新安心理学院了?”
阿彻被问得一哑,想起多年前在网球场安嘉冕为自己补课时的情景,真是恍如隔日。也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含糊着点点头。
撒个谎没关系吧,反正以后和安少爷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这一刻,因为这个谎言,他依稀从安嘉冕那一向不太看得出表情的脸上窥见了一丝高兴的神色。
“导师是谁?”安嘉冕又问。
阿彻心虚地抠抠脸颊:“……凯墨陇教授。”
安嘉冕点点头,又低头看向阿彻手里那一叠测试题:“你完成了几份?”
“这才刚开始发呢,”沈同学打肿脸充胖子地笑道,“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发完了。”
也就是还没几份,安嘉冕挑眉:“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份?”
阿彻很感谢:“谢谢学长,不过这测试题必须在指定的地点做,所以还是算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就是……”说到这里一脸开心地抓抓帽子,“就是突然见到你挺高兴的。”
安嘉冕拉开车门:“指定地点在哪儿?”
☆、71
十分钟后,阿彻领着安嘉冕又回到新安大学,学校后山有座吊桥,架在两边悬崖上,悬崖高度虽然不足二十米,但木板吊桥走起来晃晃荡荡,有时也挺吓人的。
安嘉冕走上吊桥,从外套内兜里摸出水笔,低头开始做测试题,测试题都是数字计算题,题目不算难,最难的也不过是两位数乘两位数的运算,要求受测试者一边走过吊桥一边完成。
阿彻在一旁注意着垂首刷刷刷填着答案的安嘉冕,时隔七年,单看五官外貌他看不出安少爷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神比以前更沉静了,以前就看不懂,现在就更深不可测了,当他抿住嘴不说话时,以前只是不易亲近的倨傲,现在则显得坚毅又无懈可击。桥吱嘎吱嘎晃晃悠悠,他还担心安嘉勉站不稳,在安嘉冕身后一左一右拉着悬索尽量稳定桥面。
安嘉冕回头,看着使劲拽着桥绳一副力挽狂澜样子的卷毛青年:“你惧高你还来做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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