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小胖墩负责洗碗收拾厨房,林建推着轮椅去舀了些去年的陈谷,倒给圈养在院子里鸡。一晃几个月,原先毛绒绒的小团现在已经长到半大了,公鸡母鸡各一半。这些鸡只吃粮食虽然肉质香但是长势慢,公鸡估计得到快过年的时候才能长成,母鸡估计得明年开春才会下蛋了。
韩勋就没见过活着的鸡,刚瞅几眼还觉得新鲜,过一会儿嗅到鸡屎刺鼻的臭味就赶紧撤了。
转身去找林墨,他这会儿正在楼上草拟用工合同,合同大概陈述了一下双方责任与义务,然后在薪资一块,将每月五十到三百不等的浮动奖金由一月一发改为一年一付,在春节前最后一个月月底结清,中途辞职则所有累计奖金清零;年终十三薪奖励放到次年分三个季度,于季度末发放,如果辞职,辞职之后季度未发放奖励作废;辞职需提前一个月告知老板,否则拒绝结算辞职当月工资。
此外,合同里还规定了一些简单的奖惩措施,诸如全勤奖、客户满意奖、拾金不昧奖、客户投诉惩罚;奖惩金额从几块到几十块不等,最严重的惩罚是直接开除。
相比这年代横行于世的各种霸王条约,林墨结合后世公司员工管理制度制定出来用工合同要人性化许多,在许多中小公司都没有十三薪制度的大环境下,各种福利待遇在同行中算是极优厚的了。
林墨之所以把条条款款订得这么细,福利待遇弄得那么好,一是为了留住员工,二是想以后扩大经营规模了还能继续用。按照他和爸爸的约定,明年他该回学校去上学了,到时候店里的事情只有交给爸爸负责,有了这些规矩条款,大家也先一步适应过了,爸爸管理起店里的事情来才能更得心应手。
花了小半天时间,林墨总算把合同弄好了,韩勋从头看到尾,心里生出许多疑惑来。
他虽然也从那个怪梦里得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往往不是直接得到的,就像他组建的盛唐即将推出的即时聊天软件MOMO,那是他根据梦里一些模糊的场景,总结出一种能够即时聊天的软件,然后自己编写了程序。最多就是在编写过程中,有种别样的熟悉感,写起来特别顺,脑中总是很容易蹦出好点子。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本身学的就是计算机,他16岁进入哈大,已经在哈大深入学习了两年。
可林墨现在只是个初中生,他家里根本都找不到任何一本与管理学沾边的书,他是如何想出这些条款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可不像是照本宣科,甚至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笔下。
林墨做的菜特别好吃,可昨晚老太太说到这里时,曾说过一句什么,他隐约听出‘突然开窍’四个字,林墨当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林建也没有给他翻译,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他忽略掉了吗?
韩勋心里隐约觉得,林墨的情况似乎与他做的那些怪梦不太相同。具体的,他说不上来。
他笑着调侃道:“林小墨,我发现你真有做奸商的潜质。”
林墨从他手里拿过合同,:“跟你比还差远了。”前世,韩勋投资范围极广,光他知道的房地产和网络这两项,就从Z国市场上捞走了好几十个亿,更别提其他赚钱的产业,连他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盛唐最后都落到了他手里。
韩勋心里的违和感更强,他笑着说:“可惜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一穷二白,老婆本都交给你了,你可要记得对我好点儿啊。”老婆本三个字特意被他重读强调,怎么听都透着股暧昧。
“……那我还你好了。”
“别啊,这钱我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放心,你就帮我一直管着吧。”
林墨挑眉:“凭什么,你又不付我保管费。”
韩勋拍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笑道:“虽然没有保管费,但是那些钱你随时需要随时拿去用就行了,我的就是你的,怎么样,感动吧?”
“……不怎么样。”林墨觉得自己好像被韩小人绕进去了。
林建看了林墨制定的合同后,再一次对自己儿子刮目相看了,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林墨推说:“这些条款主要是韩勋帮忙想的,我负责抄录。”
林建打消了心里的怀疑,笑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些东西,阿勋这孩子失去了记忆还这么聪明,真厉害。他看着比你大了三四岁,你以后可不许再连名带姓的叫人家,得跟小书一样,叫韩哥,听到了没有?”
林墨觉得自己亏死了,明明是他想出来的东西,功劳全让韩小人白占了!
白占便宜的韩小人这会儿趁着大家都在楼下,弓着腰将床底下的手机摸了出来,开机一看还是没信号。他不死心,猫着腰溜到外面阳台,蹲着在没有花窗的地方试来试去,居然还真让他试出了一格信号。他一看四下无人,赶紧给阿虎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不等阿虎啰嗦完,赶紧挂掉电话,把手机重新藏进了床底下。
老太太卖完茶叶蛋回来,在镇上买了些排骨和大骨头,想到有韩勋在,又不舍的割了一斤多五花肉,上午赚的钱顿时去了一半。
骨头是专门给林建炖汤喝的,林墨用昨晚发好的海带给炖上了。他把五花肉切了一半烧土豆,一小溜用来炒卷心菜,一小块炒烂肉芹菜,再用青椒豆豉蒸一碗酸辣青番茄,煮个爽口的黄瓜汤,四菜一汤荤素搭配,摆到不大的餐桌上,看着挺丰盛的。
一家人刚要动筷,听见有人敲门,林墨搁下筷子开门一看,竟然是许久没上过门的大伯林城。
☆、第四十章 闹
林城自从上次在医院被林墨呛过声,心里就起了疙瘩,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理看他穷折腾,没想到老幺家里居然被他折腾得越来越好了。
他哪里还坐得住,在他心里他儿子林东各方面都不比林墨差,就是聪明劲儿没用到正途上。他思量着要让儿子‘改邪归正’,于是给托徐虹娘家一个表弟把林东送进了本县一家很有名气的家具厂做学徒。哪知林东去学了四个月,家具厂那边就把他赶回来了,他去问那个拐了好几个弯的表弟才知道,原来林东改不了坏毛病,偷东西竟然偷到家具厂去了,还被厂长抓了个正着,若不是他说情,早被人送到派出所去了。
那个所谓的表弟是那家家具厂厂长的小舅子,勉强能算厂里的三把手,他收了林城足足两千块钱才把林东塞进厂里找了个最好的师父学手艺,出了这种事情他脸上也无光。不仅没退林城家一分钱,林东这几个月做学徒的工钱也被他一并扣下了。为这事儿,林东还上他家找了他麻烦,但最终钱没有拿到,事情传开后,既没有人敢要他工作,也没人敢给他介绍地方学手艺。
林城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昨天在外面的时候,突然听说帮林墨做包子的李婶辞职不干了,他回去跟徐虹商量了一晚上,说看看能不能让林东去林墨小店里帮忙,学点手艺。哪知今早给林东一说,他竟说什么都不肯去,林城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狠揍了一顿,可林东竟然跟吃了称砣铁了心一样,打死都不肯松口,最后溺爱儿子的徐虹再看不下去了,又哭又闹逼得林城不得不妥协让步。
等气稍微消了点,林城觉得就算儿子不能去帮忙,他老婆去总可以吧,村里人都在传林墨一个月给他们开几百块工资呐,甭管是真是假,总比在家里闲着强不是?林城并不知道林墨给店里人一个月开七百块工资,加上奖金,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八九百,就因为工资实打实的高,李婶王婶谷婶她们听林墨说要保密后,一个个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亏得如此,不然林城哪里等得到现在才找上门。
林墨对林城实在没什么好感,上辈子穷到揭不开锅时,不说问他们借钱,就是借百十斤大米,他和徐虹都要叨念许久,生怕他们还不起似的。那会儿家里的田地,他一个人种不过来,村里不少人忙完自家田地里的活儿,还会自觉自愿帮帮他,割稻子、挑东西、晒草……林城一家就是看他被压得只差没在地上爬着走,也不会动根手指头帮个忙。后来林书出事,他们一家躲得远远的,简直恨不得直接与他们断绝关系。
这也是后来,为何林东接连出事,他就算听说也有能力帮忙,最终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对林城一家不是恨,是寒透了心。
只是,他可以将林城一家当成有着血缘的陌生人,老太太和林建却不能,于他们而言,林城是亲儿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他们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令人寒心甚至恶心的事情,他们做不到像他一样绝情。
林墨敛去眼底的情绪,不冷不热的喊了林城一声,将他迎进家里。
“大哥,”林建喊了他一声,转头对林墨说:“墨墨,去给你大伯拿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