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是个体力活,老赵做了一辈子杀猪匠,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你这要的太急了,我这还没架锅烧水,估计今天弄完会有点晚了。不过,有你彪哥帮我,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好,赵伯,你等我,我马上去拿钱,我们现在就去买猪。”转眼就要过年了,林墨必须得在年前把这些猪肉做成腊肉香肠全部销出去,时间实在紧迫。
“好好,你去吧。”
卖腊肉香肠的事儿,林墨一早就已经把爸爸和奶奶说答应了,他这趟回来,林建给了他一万块钱,基本上刚够。
这时候,乡下养猪都是散养,自家母猪生多少猪崽便养多少,既没有形成规模,也基本上不用饲料,一头猪养大得养大半年。但是,对于这会儿的农村人来说,收入渠道少得可怜,养猪是家里收入的大头。一年忙到头,很可能就攒几个卖猪卖到的‘大钱’,大家都非常看重。
林墨一口气买下六头肥猪,一下子就成了村里的大新闻。恰逢农闲,村里不少人跑来看热闹。
猪血旺是好东西,但是六头猪的血旺也实在太多了,林墨索性让几户平时沾亲带故关系还不错的人家接了回去。投桃报李,大伙也自发自觉的帮林墨把这六头猪的猪肉下水等全运回了家里,还借了他许多大盆子。
回到家里,大伙帮着把这些切好的猪肉一块块晾在塑料薄膜上。
按照林墨的要求,老赵把这些肉尽量切成三斤左右一块,为此,林墨多付了他一倍的手工费。
弄好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过,林墨把八个热心的大叔大妈留下来吃晚饭。
因为知道林墨要杀猪,老太太今天特地从医院那边赶了回来,因此,晚饭是老太太准备的。有回锅肉,肝腰合炒,红烧肉,猪皮炖雪豆,毛血旺,豆花,煮冬瓜,香酥花生米。样数不多,分量十足,老太太的手艺比不上林墨专业厨师级水准,但是也不差,一餐下来,大家都吃得嘴角流油,非常满足。
饭后,林墨对大伙感激道:“今天真是太谢谢各位叔伯婶娘了。”
大伙笑道:“帮点小忙是应该的,还谢什么谢,平时你爸爸也没少帮我们。”
林墨笑道:“我还想请大家帮个忙,不过,这忙不白帮,我付你们工钱。”
大家心里都明白林墨要他们做什么,忙推辞道:“都是亲戚里道的,帮你做点腊肉香肠的,哪能收你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林墨摇头:“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活儿辛苦,让大家白干我可不好意思。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们过来帮我,我一天付你们三十块钱工钱,如何?”
现在在工地上打零工,少的才一二十,得有点技术的才能拿到三十块钱一天,大伙听了林墨给的报酬后,都愣了片刻,才面面相觑道:“这也太多点了吧。”
这时老太太发话了:“不多,就冲今天大家来帮我们这点儿心意,这点工钱就不算什么!再等不了几天就要过年,只要大家肯帮我们在年前把货赶出来,我就再感谢大家不过了。”
大伙听老太太这么说还能有什么意见,眼瞅着就要过年,谁不想在年前多赚俩钱,过年的时候用呢?当即,所有人都拍板表示,一定帮林墨在年前把货赶出来。
☆、第二十章 做腊味
做腊肉香肠过年是S省的习惯,甭管有钱没钱,到了年前家里总得挂几个黄酥酥的腊肉、放几节红彤彤的香肠,才算有年味。
尤其在乡下,只要条件过得去的人家,都会杀猪过年,做上一屋子的腊肉香肠,保管的好的,能放到来年六七月份,那味道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的香。
腊肉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看似简单,实则有许多讲究。
首先是选材,最好的腊肉要求肥而不腻,咸香爽口。乡下纯粮食杂草喂养出来的猪,肉质本身就极好,而且不是屠宰场统一出品的‘灌水猪肉’,选材上无可挑剔。林墨正是担心在市场上买到不好的‘灌水猪肉’,所以才花大力气收购乡下的肥猪,并亲自‘监斩’。
其次,腊肉的味道要好,腌制这道工序极为关键。每一斤肉用多少盐,精硝,花椒、肉桂、八角等等配料都是有极其严格的规定。腌制的时间,腌制期间‘翻肉’,腌制期后,洗晾等工序,每一步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味道。
最后,就是烘烤。L县的人做腊肉多用木炭烘烤,这样‘烘’出来的肉,色泽金红好看,易于储藏。林墨在木炭烘烤的基础上,加入许多柏枝,在高温烘烤下,柏数枝会形成烟雾,‘烘烤’也就变成了‘熏烤’,这样做出来的腊肉不仅颜色好看,肉本身也多了股柏树特有的清香‘熏’味儿,味道更佳鲜美。
腊肉的选材很挑剔,这导致林墨还剩了两百多斤‘边角料’。边角料里肥瘦皆有,肥肉比例偏高,用来做香肠正好。
他让人把这些边角料里的猪皮全部切了下来,然后再将肉收工切片,他按照自己的配方加入酒、辣椒面、花椒面、糖、五香粉等等调料,腌制成川香麻辣味儿。又从老赵那里借来装香肠的机器,将这些腌制好的肉‘装入’洗净的小肠里,晾干水汽。
林墨运气不错,临近过年的这些天,天气一直很好,很容易就将腊肉和香肠的水汽晾干了。
接下来,就是熏烤了。
林墨家里新修的猪圈还一次都没用过,房子建得比较低矮,猪圈四壁较高,四面只有一扇水泥花窗,直接定个木板就能堵上。
由于地方有限,他也不想熏个腊肉把家给点着了,于是将这些猪肉分两批拿去熏烤。
在这期间,林墨让人帮他用废弃细钢筋焊接成几个大大的网,这些钢筋网正好可以放在猪圈上面。钢筋网下面放木炭和柏枝,上面放肉,高度刚刚好,只要翻得勤一些,不用担心受热不均导致‘上色’不好。而这样精心熏烤出来腊肉,不仅颜色好,味道也会极香。
等大伙儿把买来的木炭铺在地上点着火,再适时放入柏枝,雪白的烟雾弥漫整个‘熏烤房’,腊肉特有的香味儿慢慢逸散出来时,大伙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老实说,村里人并不怎么看好林墨折腾这些香肠腊肉什么的,在他们看来,林墨一毛头孩子能懂什么?村里人做了几辈子腊肉了,谁家不是就放点盐腌腌就了事了,偏他放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香料,也不怕把肉弄坏了;还有那柏枝,谁家不是用木炭直接烤的,湿柏枝的烟味儿钻到肉里了,那肉能好吃吗?那烟熏火燎的,别到时候做出来的肉乌七八黑的,可就全完了。还有那香肠,加了那么多调料,闻着味道是很香,可别到时候因为加的东西太杂了,吃起来酸不拉几的就完了。
到这里帮林墨的,都是平时关系处得很好的人家,收工钱归收工钱,但大家打心眼里希望林家好。为此,中途不少人或直接或委婉的劝林墨别瞎折腾。林墨知道大家的好意,他可不敢再拿亲妈的事情唬弄村里人,只说这样做腊肉和香肠的法子是从书里学的,做出来保管好。
青桐村里大多数人只读到初中就没读,小学文化大有人在,一天书没念过的人也很多,全村文化程度最高的就属当初‘发配’到村里做知青的程缓缓,现在程缓缓过世了,就数念完高中又进修过当老师的林建最高。
大家特别尊重有文化的人,因此,林墨一说那些法子是从书上学到的以后,大家心里的疑惑和担心都变成了好奇。
‘熏烤房’里的温度必须要高,腊肉也必须时时翻弄,林墨不得不常常进去瞅瞅安排大家工作,亏得他感冒全好了,不然就这熏法,按他以前那肺,能直接把他熏医院去了。
意识到一直困扰自己病根儿没了,林墨私底下高兴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大半天过去了,第一批腊肉终于全部做好了,当熏烤得金红腊肉拿出熏烤房时,大伙眼睛都直了。虽然各家只要家里过得去都会杀猪做腊肉,但还真没谁家的腊肉能做出这么好色泽的。
等晚上,林墨让人煮了一锅腊肉,等切到碗里,每一片肉肥的晶莹剔透,瘦的红润细腻,吃到嘴里,腊肉特有的咸香味儿瞬间弥散开来,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回口还有股柏枝淡淡的香味儿混合着腊肉本身的各种香料,那味道美得让大伙儿恨得把舌头一块儿吞下去。
再尝尝用余火熏烤过的香肠,肥瘦适中,麻辣鲜香,咬在嘴里既嫩且酥,完全不像自家香肠那么‘老’。大家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香肠。
“服了,服了,我算是服了,秀才就是秀才,做出来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这味道简直绝了。”中年男子连吃了三大筷子腊肉香肠,不禁拍案叫绝。
“小墨,我敢打赌,你这些香肠腊肉拿去卖,一定能赚大钱!”
“就是,要我说,小墨你要早点弄这个,一定能赚更多钱。”
“我儿子媳妇儿在外省打工,给我带信回来说今年厂里要加班,没法回家过年了,我还打算这几天给他们寄点家里的香肠腊肉过去。我干脆就在你在买好了,你卖别人多少,也算我多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