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林墨皱眉道,“我们手里捏着田茜茜那些东西,如果绑架是她指使的,现在失败了,后期很可能还有其他动作。我现在要走了倒没什么,回到家田茜茜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小书现在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放心,只能麻烦你和武哥帮我多看着他点,千万不要让田茜茜有伤害到他的机会。”
“行,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林墨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飞机已经到了锦城。登机前,林墨给爸爸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公司的司机过来接他。林建现在在L县的家里,司机接到林墨后,直接开车送他回去。
锦城的冬天暗得特别早,这天刚好在下雨,从机场出来不过才六点,天就已经黑得透透的了。林建派来的这个司机以前接送过林墨几次,是个退伍兵,不太爱说话,林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没有交流的欲望,两人上车后一言不发一路从锦城开到L县。县城里的雨下得更大些,下了高速路后,通往林墨家里的那条路正在路正在修,路况不怎么好,也没有路灯,还有一段很长的弯坡路。
司机常常跟着林建来往县城和省城,非常熟悉这段路,见这会儿路上几乎没行人也没车,上坡后没怎么减速,哪知开到半坡上,正前方突然冲出一辆没有开灯的大货车,急打方向盘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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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小墨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韩勋努力迈着双腿追赶着林墨,他追得越紧,林墨跑得越快,韩勋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心里越来越着急,脚步越来越沉重,忽然不知绊到了什么,差一点就摔倒了地上。
他看着紧张兮兮拉住他的林墨,咧嘴一笑,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顺势坐在地上,坐下后,才发现身下是柔软的草坪,碧翠的原野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极目远望宛若一片无尽花海,微风乍起,卷起细碎的花瓣和清冽的花香,一直蔓延到蓝天尽头,飘飘扬扬宛若仙境。
“这里真美,”韩勋忍不住赞叹道,感觉到怀中人微凉的体温,立马数落道:“大冬天的,你穿这么点衣服,不怕冷了吗?是不是身体刚好点,又开始不听话了?”韩勋说完,去脱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只穿了一件短袖。不对,冬天的话哪里来的花海呢?不是冬天的话,墨墨怎么这么冷呢?难道他生病了?
韩勋一惊,伸手去摸林墨的额头,林墨捉住他的手,微笑着在他的手心印下一吻。
韩勋心里甜滋滋的,亲昵地蹭着林墨的额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阿勋,我要走了。”林墨慢慢低下头,眼底似乎盛满了哀伤。
“走?你要去哪儿?”忽而风起,韩勋眼睁睁看着林墨随着微风越飘越远,他想追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只能狼狈地趴在草地上,眼睁睁看着林墨被微风吹成细碎的花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随着韩勋绝望的喊声,梦境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块块儿剥落,蓝天变成黑夜,花海变成陵园……周围的一切竟然是那样的熟悉,曾经有六年的时间,韩勋不断的梦到这里,他呆滞地转身,木然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被这个怪梦困扰数年,他第一次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主人清雅的微笑,宛若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生疼。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林小墨怎么会死呢?他明明重生了,他明明跟我在一起……”韩勋彻底慌了,他开始大声喊林墨的名字,他疯跑寻觅,绝望的声音久久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无人应和。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高烧昏迷不醒?】韩母焦急问道,这些天阿勋被关着,在屋里摔东西,还闹着要绝食,把她气得够呛,早上她本来是打算好好跟他谈谈,结果进房间才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高烧昏迷了。
医生说:【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常,但是我们查不出他高烧昏迷的原因,现在只能先选择物理降温,保证病人的大脑和内脏器官组织不被烧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查不出原因呢?】韩母急得直掉眼泪,好好的孩子怎么说病就病了,还查不出原因呢?
韩父看到韩勋突然病倒很不是滋味,一想到他跟林墨的事情就更烦,看老婆急成这样,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们,就知道惯着他。”
韩母忽然爆发了:“你还怪我们,明明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把阿勋关起来,他怎么会生病都没人知道呢?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没完。”
韩母一贯温婉娴雅,韩父都记不起她什么时候这样冲自己发过火了,好像是刚结婚那会儿吧?
韩父懵了一下,然后犟脾气也上来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韩子杰兄弟姊妹几个,还从没见父母之间发这么大火,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韩勋跟林墨之间的事情曝出来,除了韩子杰是事先知情,韩东旭他们三个一开始都非常意外,但事后想想,韩勋跟林墨在一起这几年确实过得非常开心,不仅怪病好了,药瘾戒了,性格也不再阴晴不定,逐渐回归到他得怪病前的样子。韩勋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连排他前面的韩芷静也大了他足足七岁,他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豆丁时,上面的哥哥姐姐们全都已经懂事了,别说争宠,一家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放在他面前,后来韩勋饱受怪病折磨,家里人更什么事都顺着他,也难怪韩父抱怨说他们把韩勋惯坏了。
当然,‘惯坏’仅仅是韩父一个人的观点,韩子杰他们可不认为韩勋被惯坏了,相反,这个幺弟优秀得令他们咋舌。韩子杰现在身为韩氏财团的掌舵人,每每看到韩勋做的那些风投,都忍不住感慨弟弟眼光独到。当然,韩父嘴里说韩勋被宠坏了,到外面,跟老朋友聚会的时候,常常无比骄傲地炫耀自己有个出色的小儿子。
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高。
如果韩勋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韩父压根儿就不会大动干戈;如果再晚上几年,韩勋在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绩,在韩父那里可能会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软禁就软禁;如果韩勋选择委婉一些的手段,不是大咧咧承认他和林墨的感情,还‘死不悔改’地想让家里成全他们,韩父也不会如此愤怒。
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所有的矛盾顷刻爆发,杀伤力惊人。
昏睡中,韩勋明知道一切都是梦,却被无尽的绝望缠绕着,无法苏醒,无法解脱。他眼睁睁地看着梦中的世界开始坍塌解体,从夜空到大地,一点点分崩离析,从天际蔓延到他脚边,他眼睁睁的看着林墨的坟墓、墓碑、最后连照片也化为灰烬,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黑。韩勋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从迷茫到愤怒到恐慌到绝望,就在韩勋快要麻木崩溃的时候,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忽然多了什么温凉的东西。
玉戒,不是早就已经碎掉了吗?
钝化的神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动,无数念头纷繁踏至,大脑一阵锐痛……
“醒了,醒了,医生,快叫医生!”
韩勋听到周围全是嗡嗡的声音,一句也听不清,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直觉得颈部刺痛了一下,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糊。
不,不,我不能睡,墨墨有危险,有危险,要去救他,要去救他,他不能有事。
韩勋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拼尽全身力气也没人能听到他绝望的嘶吼,越挣扎,越痛苦,越挣扎,越绝望,最终徒劳得倒在地上,任由无望的泪水流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母惊慌失措看着医生,她只有在先前韩勋被怪病缠身的时候,见过他在梦中流泪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阿勋的病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韩家在场的其他人同样疑惑焦急不已,心乱如麻。
医生也有些诧异,上前仔细为韩勋检查一番后,皱眉道:【病人是在抵抗我刚刚给他注射的药剂,等药剂彻底发挥作用就好了。不过,病人看上去精神压力非常大,继续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崩溃,我建议等病人苏醒后,酌情给他安排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四个字对韩家人来说,绝对是魔咒,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韩母默默啜泣的声音。
韩勋一心挂念着林墨的安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欲下床,他突然的动作,把留下来陪他的家人吓了一大跳。
韩母忙把上前按住他:“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韩勋不知道自己已经高烧昏迷了五六天,轻易就被母亲摁回床上,他满脸惊慌,目光涣散,声音带着恐慌和哀求:“妈,林墨有危险,我要回去救他,我要回去看着他。”梦中,枯寂无边的黑暗吞噬掉了韩勋所有的骄傲、坚强以及理智。
瞬间,病房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脖子了一般,落针可闻。
“怎么了?”韩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一些,好像这样做,心底那些不详的预感就会减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