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静笑道:“不错。多了一个壳,肯定爬行起来慢得多了。”
小七捂嘴轻笑,道:“蜗牛为什么会有个壳?你还没说呢。”
东方静道:“因为,蜗牛和所有的虫儿一样,有天敌。那就是小鸟。当小鸟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去找虫儿吃。虫儿们想尽办法躲避鸟儿的捕捉。”
小七道:“小鸟吃虫儿是天性。虫儿又哪能躲得了鸟儿的捕捉?”
东方静道:“蜗牛的祖先很聪明啊。它发现,下雨的时候,躲进屋子里,雨就不能把自己淋湿。于是,就想,鸟儿来袭时,要是能躲进屋子里,那就不怕鸟儿了。可是,出门在外,总会遇到鸟儿啊。”
小七点头,道:“是啊。不管是人还动物,都不可能一直躲在自己的家里的。”
东方静道:“于是,蜗牛的祖开始冥思苦想,要想出一个长远的办法。”
小七皱眉,道:“这办法,肯定不容易。”
东方静呵呵笑道:“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很多时候,很多想不通的问题,总能因为偶然感触而得到解决。”
小七道:“那蜗牛的祖先是怎样解决问题的?”
东方静道:“这就要从蜗牛的祖先在海边散步时,看到乌龟说起。他走到海边,看到背上背着壳行走的乌龟,蜗牛的祖先脑中灵光乍现,拍手笑道:原来,把屋子背在背上,无论到哪都带着,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能躲进屋子里,那样即能避雨,也能躲避危险。”
小七捂着嘴笑道:“这个办法,可真够笨的,背着屋子到处行走,岂不是太费力气了。”
东方静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可是,当时蜗牛们一致觉得这个办法实在太妙了!于是,每只蜗牛都钻进了壳子里,千年万年不肯将壳子脱下。久而久之,蜗牛壳与它的身子沾在了一起,再也脱不下来了。”
小七叹道:“这代价也太大了。”
东方静点头,道:“嗯,这代价真的好大!七七,你我背着仇恨的壳子,岂非与蜗牛一样?”
小七猛然醒悟,东方静讲这个故事,是在告诉她,仇恨就像蜗牛的壳,是一种负担。
冷笑一声道:“可是,很多人明知道这个代价很大,还是心甘情愿的背着这个壳子!”
小七握紧了拳头。
东方静叹口气,不再多说。
疲惫的眸子望向车窗外,窗外,道旁的树丫上,仍有碎雪银花。
务家的村夫农妇们,已经开始准备新的劳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期盼着勤劳的耕作能让他们摆脱贫困,能让家中老少吃上一碗饱饭。
家的负担,正是他们的蜗壳。
世间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责任和负担。每一个人,都背负着一个隐形的蜗壳。
江小浪也有一个壳,一个令他伤痕累累的壳。
诺大一个清枫苑,显得异常的冷清。清枫院内的杂役奴仆已被遣退,朱珠的葬身之处,已经找到。江小浪替她立了一个坟,幕碑写上龙子俊之妻,坟前空酒坛子扔了一个又一个。
清枫院的藏酒,全给他搬了出来。
他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不能喝酒,每喝下一口酒,肠肚里都是火辣辣的疼。
那些大大小不的伤,早将他的身子骨伤透了。
而赐给他这种命运的人,正是他的生身父亲——段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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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春初,依然冰冷,可到了南方,却是春暖花开,蝶舞花从,处处草长莺飞。
白衣少年单骑缓行。
如玉容颜散发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懒散气息,骑着马儿,行走于纤陌林间,悠然如仙,独成一道风景。
阴冥山下,白衣少年驻足下马,神情孤寂,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力一拍马屁股,马儿吃痛,撒蹄逛奔。马蹄过处,踩碎了不少野花,惊飞了不少花从飞舞的蝶儿。
有一只蝶儿来不及飞离,被马蹄踩中,蝶儿碎成烂泥。少年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又造了一桩杀孽。”
阴冥山,红云别苑。
红叶树上,新生的红叶,嫩叶鲜红如血。
用手轻轻一掐,便能掐出红红的叶汁儿。红叶虽美,却始终美不过那石桌上绣花的人儿。
精致的容颜上,柳眉微弯,眼如丹凤,鼻尖俏立,薄唇微微上扬,不笑时,也含着三分笑意。
纤巧的洁白的手上,拿着一个红肚兜而,绣着花儿。
“子韵。”一声轻轻呼唤,声音中,似是有些哽咽。
夕阳斜照,一道人影投到子韵的绣着的红肚兜上。
龙子韵听着那声呼唤,心猛的一颤,手微微轻抖,针扎入了指尖。
指尖沁出一粒红色的血珠儿。
血珠如玛瑙般鲜红欲滴。
疼痛的感觉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她的痛神经,她的手,便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指捏住。
龙子韵顺着那修长的手指往上看,看到一个身着白衣,容颜憔悴的少年,明明人正年少,却偏偏给人一种饱经苍桑的感觉。
“哥哥!”
子韵张了张唇。却只是个唇形,哥哥二字,怎么也唤不出来。
声音好像卡在了咽喉。
江小浪眼中含雾,半蹲在她面前,将她那被针扎了的手指含在口中,吸去血珠。
再抬眸望向龙子韵。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血与脉的相连,枫林劫难造就了天南地北的生离死别。
再相缝,却又是面临离别。
不远处,段邑轩在红叶林中舞剑练功,忽然看到一抹白衣人影半蹲在子韵身边,吮/吸着子韵的指尖,心头微恼,只以为是哪来的轻薄汉子,竟敢轻薄他的子韵,气恼之余,也不多作细想,提剑便袭向江小浪。
子韵惊呼一声,颤声道:“不要!”
子韵表情初动,江小浪身形已动,只见他双腿一滑,身形一偏,手轻轻一托,人已滑到段邑轩身边,将段邑轩的手托住,段邑轩虽然刺出那一剑,却怕伤着子韵,也没敢出全力,这会握剑的手被托住,剑再也刺不出去,不由吃了一惊,望向那张与子韵一模一样的容颜,惊呼道:“是你!”
江小浪含笑眨眼,道:“你就这样招呼你的舅子?”
段邑轩脸色微红。
江小浪呵呵笑道:“实在该罚!”
段邑轩腼腆一笑,道:“我……我还以为是谁家少年如此不知礼仪呢。”
江小浪爽朗一笑,道:“不管,你若是不拿酒款待,我可不依。”
段邑轩呵呵笑道:“有酒,有酒,包你喝个痛快就是了!教主……”
江小浪脸色一沉,道:“别担他!也别告诉他我来了,我不想见他!”
段邑轩暗然,道:“这么多年了,你……”
江小浪神情落寞,萧然叹道:“有些事情,纵然过个千年万年,也是不能改变的。你要是想与我痛痛快快的把酒言欢,可不要再提那人!”
段邑轩叹息一声,道:“好,我去温酒,弄几个小菜。”
说完,便起身离去。
龙子韵看着江小浪,眼眶含泪,见段邑轩离去,才颤声道:“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他们不让我下山。”
江小浪含笑道:“哥哥在外面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牵挂。他们不让你出去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即肮脏,又龌龊。”
子韵叹口气。
江小浪将她额前的发丝捊到额后,柔声道:“走。陪哥哥去看娘。”
子韵点头。陪着江小浪走到顾琴儿的墓地,顾琴儿的墓旁边,有一座龙震庭的衣冠冢。墓地一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不长杂草。
江小浪跪在墓前,用手抚摸着墓碑,眼眶蓄满泪水。
龙子韵陪他跪着,悲泣道:“娘,哥哥来看您了。”
江小浪跪在那,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子韵与他,即是同胎所生,心中自然有所感应。他虽然没说话,但她仍然感觉到一种沉闷的痛楚。
子韵望着江小浪,道:“哥哥。”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道:“子韵,哥哥已不是自由之身,不能常回来看你,你可怪我?”
子韵含泪道:“子韵知道,东方前辈救了哥哥性命,哥哥理当报答,子韵怎会怨怪哥哥?”
江小浪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别哭。要开开心心的,我的小外甥才会快乐。”
子韵脸色微红,轻轻抚了抚还未隆起的腹部。
江小浪道:“主人对我有活命之恩。我不能离开他太久。以后抽着空闲,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如果妹夫敢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杀了他。”
子韵叹口气,道:“看你,开口就说杀。从前你可不是这样。”
江小浪苦笑,道:“这不就是在江湖中学的么?所以说,妹妹千万不要出去。在外面要学坏了。”
子韵吐吐舌头,道:“子韵不出去就是了。光听就觉得怕了。外头都是打打杀杀的事儿,子韵不喜欢。可是,哥哥在外面,要当心啊。别给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