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泽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妈也不是小孩了,她做什么事情自己肯定有想法,我相信她。”世界上也不应该全是坏人吧?
章悌心思多些,有点忧心忡忡。那边的李清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疑惑不已:“你、你、你们……在说、说什么??”
章悌费力地听着,心中急得不行,好容易听他说完了,苦笑了一声:“清水哥,你那个什么,有女朋友吗?”
李清水脸腾的红了,呐呐地张了张嘴,一张白净的脸蛋连眼皮子都成了粉色,章悌原本是想让他不说话,这一下却又看呆了。李清水的模样是温柔俊秀的,没有攻击性的帅气,这样一脸红,莫名多了种缱绻的味道,卷成一股风迎面吹来,令人精神都昏眩了两分。
这是一种跟章泽的正气完全不同的英俊,同样易叫人难以自拔。
章悌咂舌,这不是他的款,可放在淮兴肯定也会吸引目光无数。除了身上有些畏缩的怯意外,简直是个光凭外表能达到九分的男人。
只可惜……是个结巴又是个瘸子。她不免叹息天妒英才。
李清水害羞了,却怎么也不肯再说话,章悌因为他长得帅不停找话说,李清水也只是故作严肃地咳嗽一声,眼神一直胶着在电视机银幕上,细一看立刻能发现他的视线是涣散的。
章母和杜万红谈完出来,章泽的小舅已经在门口等急了。
见到章母和杜万红,杜宝刚愁眉苦脸立刻扒了上去,连声说:“姐!姐!”他虽然叫着姐,目光却一直落在章母的身上。
很奇怪,虽然杜万红才是最受委屈且最大的姐姐,杜宝刚却就是没办法对她产生多么大的敬畏,其实以前对章母这个二姐也是没有的,可是这回一见面,挺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如同章母没回来的那些天,甄妮也是使唤着杜外婆和杜万红干着干那的,杜宝刚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小的时候一家人都是这样伺候他的。但这个使唤的对象一旦转移到章母的身上,杜宝刚就止不住感觉到心虚,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章母的地位和他是平等的。
他撒娇道:“姐,那个项链你送给我吧。甄妮她知道错了,你走了以后她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她还那么小,你别跟她计较了好吗?”
章母见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分给分明最先离场的大姐一眼,心中那些仅存的慈爱也烟消云散了。杜宝刚早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娇憨可爱的小男孩,这个男孩子长大了,学会用地位划分人群,连家人也不例外。
章母说:“你觉得自己应该来找我商量吗?你大姐和清水呢?”
杜宝刚一愣,站直了身子呐呐看向杜万红,道歉的话迟迟未出口。杜万红眼睛立马红了,心中涌上无限的失落。她摆了摆手:“不用了,大姐知道你的意思了。项链是你二姐的东西,你还是问她吧。”
说完她也不再看弟弟,朝章母挥了挥手便离开了,脚步越来越快。章母说的那些话回荡在脑子里,她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这辈子能靠得住的人当真没有几个,单凭着二妹在自己落魄时送来的这碗炭,她杜万红记在心里,一辈子不敢忘记!
杜宝刚好像松了口气,只回头扫了杜万红一眼,立刻转脸盯着章母,目光期冀。
章母对他冷笑一声,叹了口气,扭头便走。
这……这是什么个意思?
杜宝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原地发着傻,又担心起在屋子里一直哭的女朋友。第一次回家就闹的如此难看,他有些生气女友的不懂事,可女友还小,足足小了他十岁,杜宝刚寻常都对她宠爱非常,哪能为这一次的失望就把人抛诸脑后呢?
他正在焦躁,肩膀忽然被拍了一把,回头看去,大嫂杨芬芬朝他眼前递了一个粉色的长盒。
“拿去吧,甄妮还小,不懂事也难免,我做长辈的哪能真生她的气?你二姐就是气性大,我这份给她拿去吧,叫她别哭了,也省的你担心。”杨芬芬看似不在意,心中还是相当疼的,这项链圆润饱满她十分喜欢,贸然送出去,还送的是个讨厌的人,心中能好受才怪,话里也不免带着怨气踩了下章母。不过这只是放长线钓大鱼,能在已经出息的杜宝刚心里留下个名儿,日后得到的回报,绝对是一条珍珠项链无法比拟的。
杜宝刚果然高兴起来,难得和颜悦色地对大嫂点了点头,拿过项链就朝着甄妮的屋子跑,半路又被截了下来。
一看,是三姐,三姐递过来一个跟杨芬芬给他的盒子一模一样的粉盒,说了一番类似的说辞,不容拒绝地将项链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接着是四姐,如同影院重播剧目,又上演了一遍。
这样一闹腾,他原本的感激立刻被啼笑皆非给取代了,哪能再不明白这些姐姐嫂嫂们的意图?他捧着三个盒子挨个打开看了眼,回屋后随意挑出一个,另两个全不在意地丢进行李箱。
甄妮还在哭,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不耐地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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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泽和章悌便发现母亲开始跟大姨接触地频繁一些了,小小的一个杜家派系泾渭分明,小舅舅身边围绕着大舅和两个小姨,总是有意无意地夸赞小舅出息甄妮漂亮,而大姨则多留在章母身边,对小舅不多做理睬。
但其实情况又有些奇怪,被多方奉承的小舅对大舅一家和两个小姨态度只是平平,反倒有功夫了就凑上来想跟章母说话,总提出要开车带章母去村子里遛弯,但大多数时候都被章母拒绝了,偶尔答应一次,小舅看起来都异常的兴奋。
大年夜时小舅对小辈们分发了一遍红包,守岁时找到章泽姐弟偷偷又补了一个。一个红包里放了两百块钱,后来补上来的红包里则是五百。小舅拉着他们小声的叮嘱:“红包记得要跟你们家老妈说,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呢,记得帮我说句好话啊。”
章母在得知小舅补上的那个红包后叹了口气,对上两个孩子疑惑的目光,也不解释,收回红包后第二天转成一个大红包送回给小舅。
小舅很是失落,但不待他多做什么,章母便带着章泽和章悌预备离开香梨村了。
他掩不住的惊诧:“那么早就走?”
在家中呆着没什么意思,章母执意离开,走前给父母一人留下五千元钱。因为老两口的感情并不亲密,她只叮嘱说自己只给了对方一人,老两口便默契地将钱的存在隐瞒下来了,连带兄弟姐妹们一个都不知情。
章母原本也只是想要尽孝心而已,对名声如何并不执着,眼看情形如此不由放了心,又跟杜万红约好两家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这便动身了。
其他姐妹们并不阻拦,说实话,章母里不离开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小舅倒是自告奋勇要送章母去县城,被拒绝后带着白衣飘飘的女友一路送到了村口。
甄妮不知道被叮嘱了什么,也不像饭桌上那么放肆了,低头牵着杜宝刚的手慢慢地走,眼睛直视着地面,眼眶发红。
委屈是委屈的,但她未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只不过来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女孩刚到夫家一定要学会拿架子她才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前几天明明跟自己想象的也相去不远,可章母一家一回来,情形就出现了变动。
她有些怨气,但章母上次一点面子不给她的举动令她不想再自讨没趣,加上后来杜宝刚拿回来的项链,她又觉得快意了——在人前那么不给她面子,人后又偷偷托杜宝刚拿项链来道歉,说明这个二姐心中还是蛮喜欢她的嘛。看在杜宝刚的面子上甄妮打算原谅对方,但只是在心里而已,她不会主动开口和对方说说话的。这反倒让章母松了口气,她并不希望临走前再跟对方吵上一架,快要上车的时候,她见甄妮憋的脸通红愣是不敢说话的可怜模样,心中那股气慢慢的消褪了下去,从提包里拿出放了项链的盒子递过去:“以后成熟点,好好跟宝刚过日子吧。爸妈年纪大了,不求你多孝敬他们,以后有什么事情托家里几个姐姐去干,盛饭什么的,别叫我妈忙活知道吗?”她知道几个妹妹和大弟弟一家有意想在小弟面前露脸,这不碍着她什么,能帮她也帮一把,总归是皆大欢喜的事。这些亲人她不放心亲自拉拔,假如他们有能耐叫小弟愿意扶持,也算是本事了。
临着车窗,章母诧异地发现甄妮拿到项链后竟然没有丝毫笑意,而是面色苍白地怔愣了半晌,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莫名其妙。
两天后杜万红的离开,却没有惊起丝毫涟漪。
唯独老两口担忧女儿辛苦,偷摸给她塞了一千块钱,兄弟姐妹们只是象征性提出是否要送送,最后杜宝刚连车都没开,送母子俩到了门口,便不愿再走。
带着一瘸一拐的儿子慢慢地离开,杜万红面朝朝阳背对祖屋,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李清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的腿脚簸动的不那么厉害,他握紧母亲的手,心中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做出成绩来,让这些看不起母亲的亲人们再不敢对自己一家如此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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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趟老家比谈场生意还累,章母放空了精神休息整整两天才恢复了心情,面上的晦暗消褪以后,她便去给杜万红租了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