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云墨家中很简单,祖上在1930年间移民到了美国,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打拼,好不容易从华人街搬到了独有的小别墅,正要享受大好生活时,却在云墨十四岁的一次度假旅途中出了事。父母当场身亡,只有云墨作为植物人勉强保持着生命。
想到这里,云墨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这张脸大大小小接受了差不多十次的整容手术,开眼角、隆鼻、垫高颧骨和眉骨(云墨的奶奶是爱尔兰人所以他的面孔有些西方化)、稍微磨了磨下巴、填充太阳穴,现在他都有些后遗症,坐飞机的时候会觉得皮肤下的那些填充物都快炸出来。
这八年实在是辛苦。
一点一点学习语言,一点一点完成云墨拉下的学业,SAT考了2300的高分上了哈佛一直读到了硕士,□工攒钱、仗着自己前世曾经帮许浩臣分析过美国股票的机会用那些自己挣来的钱买股票,幸好国外的股票走势与前世的一样,稳赚稳赢。八年间从几乎身无分文到有千万家资,真的不容易。那段日子自己压力实在太大,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不过幸好自己熬了出来。
许浩臣手中端着一杯现磨咖啡,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云墨似无骨般慵懒地躺在沙发床上,雪白的衬衣大开,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隐约可见大片的雪白肌肤以及那精致漂亮的锁骨,那脖颈细得他都想上前咬一口。
许浩臣一点都没看出来云墨嗜烟,那个人前永远喜欢挂着微笑,秉承了国人谦卑性格的ABC在抽烟的时候人似乎变了一个人,他喜欢抬着头眯着眼睛看漂浮在空中的烟雾,那小模样就似幼小的幼猫求抚摸,而他用细长保养得很好的手指弹烟灰的时候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勾得许浩臣再次想到两人握手时云墨在他掌心的一挠——他应该是故意的吧?
“还要咖啡吗?”甄盈在家中也喜欢穿高跟鞋,蹬着她那双从纽约败来的JIMMY CHOO任由木地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袅袅婷婷地举着咖啡壶走上前,许浩臣将监视页面一关,又将集团的报表打开,末了点点头,淡淡地说:“谢谢。”
甄盈不知在想什么,噙着冷笑,靠在书桌旁将他杯中的咖啡蓄满后,才用单指敲击着桌面,沉吟着问:“你说这个云墨,是不是可以拉拢?”
许浩臣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文件便靠在椅背上,推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带着笑意反问:“他送了你那么贵的婚纱,你却跑过来问我这人可靠不可靠?”
甄盈挑了一下眉:“他是你弟弟的同学,说句实话还不是看在你许家的面子上才送的我这些东西?”许浩臣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言语中带着冷漠:“这是我爷爷要求的要将他带回来,说这种人才最好收为己用,不过老爷子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说着,他揣摩了一下,突然脑海中又响起了云墨和他握手时那似小猫爪子的一挠,他一下子笑了出来:“我看他那种人,也就是运气好。”
“运气好?运气好能从身无分文到千万财产?”甄盈微微眯着眼睛,将滑到脸前的长发拨拉到后面,突然一改语气,有些调皮地问:“我看某人是羡慕嫉妒恨了吧?”
许浩臣微微嗤笑出声,摇摇头,感叹了一声才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我相信他今天的辉煌在背地里肯定付出了无人能比的辛苦。”说着,他微微又叹了一口气,坐直身子一下子握住了甄盈的手,柔声道:“不过我倒是建议你可以利用他来牵制你哥。”
甄盈神色慢慢沉了下来,眉宇间蛮是阴霾与狠厉:“甄明现在跟欧彦走得太近,那个欧彦也不是好惹的鸟,我哥最近挣的都是跟欧彦合作的项目,不然就凭他自己,几年就将我爸的家业败光了!”
“嗯。”许浩臣淡淡地回应中,又拉起甄盈的手,柔声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用云墨来套空你哥的钱——”说着,他站了起来,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没事,一切有我在后面撑着呢。”
甄盈长长出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神色中竟有点脆弱:“我竟然现在才知道——甄明他不是我亲哥——”许浩臣淡淡地嗯了一声,在甄盈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个冷漠的微笑,幻想着如果自己搂的是云墨……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那你嫂子怎么办?还有你那个马上就出生的小侄子?”
“白真真却是个好人。”甄盈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眼眸中带着坚定的光:“只是她家与萧家太近,我哥当时娶她也只是为了封住白家的嘴……也罢,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安置她们母子。”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许浩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过我们说好,我帮你拿下甄家的‘环球’,你则助我夺下我的‘华夏’,这么说起来,这个云墨来的还真是时候。”
“那我现在就让手下人好好查查云墨的底细。”甄盈的下巴微抬,眉眼中凌冽着杀意:“今年一定要将我哥拉下马,谁敢阻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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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老爷子许建华和许纶在第二天早上才从钓鱼度假村回来。云墨本来已经跟欧彦约好见面,生生推迟到了晚上。
实话说,许家这个家庭,还残留着某些封建大家族的影子,大老爷回家,全家都得跟《唐顿庄园》似的站在门口一字排开欢迎。云墨站在了队伍的最后,心中嗤笑着,却看见迎面三个人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许纶还是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看见过的模样,很瘦,脸色有些蜡黄,一双阴鸷浑浊的双眼似看见猎物般第一眼就看见了云墨,不同以往,他这次却一下子迎了上来,热情地跟云墨握起了手:“你好,我是许纶,那俩臭小子浩臣和浩天的父亲。”
许纶的手很凉,在握上的一刹那,云墨感觉自己浑身都抖了一下,大脑里似被针扎般突然想起前世他冷冰冰的话语——像你这么一个怪物……回过神!他用力地扳回自己的思绪,热情地笑了出来:“呵呵,您好,我是云墨。”
“年轻人啊年轻人!”许纶发出了些许感叹,点点头,似和蔼长辈般将云墨拥上前,介绍起了身后的老人:“来来来,快叫爷爷。”
上一辈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实际在许家掌权的许老爷子,那会的萧忆白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老爷子已经默许了两人的事情,这些年他一直在猜想许建华这么做的意图——许老爷子并不喜欢许浩臣,他中意的接班人是许浩天,所以正好找一个借口,将许浩臣拉下马,而通过前世的接触与观察,许纶竟是偏向许浩臣来当这个家,却碍于自家老爸的态度,只能提点一下。
这豪门大家族里的事情,怎么也说不清。云墨不敢想起来,连忙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爷爷好。”
许建华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中等身材,有些胖,长得有些他的长孙许浩宇,眉毛又浓又粗,都快成“一眉道人”了,但依旧满面红光,精气神十足,只不过背有些驼了,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云墨看向在一旁边扶着他的那个人,那人赶紧伸出手,带着微微的笑意:“Tyler,好久不见。”
Tyler是云墨的英文名字,他略带疑惑地看向了这个人——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大概二十六七岁,个子很高,云墨都有一米78还需要仰着头看他,丹凤眼,悬胆鼻,穿着一身运动装,看见他看着自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是Zack洛锦松啊,你忘了,我原来是你的邻居——”
这竟然是云墨已经的熟人!云墨只感觉自己的心咯噔响了一声,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被吓得有些微微出汗,但还是佯装镇定悄悄摸了摸手,跟他虚虚地握了握手:“啊,真不好意思……我出了车祸,以前的事有些记不住……”
洛锦松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他说话的时候,将重音咬在了“真的”这两个字上,云墨觉得他在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难道真的云墨还跟这个叫洛锦松的人有什么关系?
云墨谨慎地摇了摇头,装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就重新认识。”洛锦松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风度翩翩地再一次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老爷子的专用医生,洛锦松。”
“好啦好啦,吴妈早就做好饭了,大家赶紧就坐吧。”黄夫人在一旁招呼着:“爸,我来搀您,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深海鲍鱼……”
一顿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云墨感觉洛锦松的目光老是望向自己,那双有些细长的丹凤眼正微微闪着光芒——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感觉自己坐如针毡,却不得不回答着许老爷子在一旁问自己有关于股票啊、基金啊、国内的金融问题,甚至是个人的成家与创业问题,而许浩臣和甄盈虽然不曾在席间说话,但两人目光频频看他,似乎在审视着查阅着窥探着什么,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许浩宇和许浩婷就是闷头吃饭,倒是许浩天感觉饭桌上有些暗涌,也不停地抬头对他抱歉地笑笑,这一切都给了他莫名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