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到底搞什么......”我并没有说完话,对面粗重又没有频率的喘气声让我不敢说话,只是死死的握住电话,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看于潇的表情也知道。
“你肯接电话了?”他说,诡异上扬的弧度,“终于看见他打的电话了?直到他死你才肯接?”
“别开玩笑,这是许纯的电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无力的反驳,电话的另一头齐晟只是重复不断重复着,
“死了,你才肯接是不是?他在死前最后的电话打给你的,我帮他......算不算帮他完成最后一件......”
“苏晨......”
“嘘,别说话。”我打断他,“让我好好想想。”这绝对是假的,你看,虽然许纯不太好,可他今天还生龙活虎的企图跟我吵架,他说别吵了,不想跟我吵架,然后我抱着他安静的坐在那,之后,之后我来了这里。
再之后,他应该安分的呆在医院,好起来,然后重新过的很好。他总是那么情绪化,要死要活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
“我来开车。”他说,听上去没有刚才的惊讶,他也一定认为这是齐昇的玩笑。
“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他,可能就是觉得这样要来的更好。自己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就算这是一个玩笑,也开不起。
一路上我都盯着窗外的风景,希望快点,再快点,这个他最拿手了。
“他在哪?齐昇说他在哪?”
“单行。”从这里开始的,就要从这里结束。这种荒唐的想法又从脑子里不断的回闪,我觉得自己张开了干涩的嘴唇问了一个问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再问他一次,或者只是企图逃脱什么,我问他,“你是真的希望许纯没事?”他转过头,紧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真想、真想挖开他的心脏看看,顺便也看看自己的。为什么觉得难以呼吸,我爱他,爱于潇。可我也同样没有办法忽略许纯,他们说的都没错,我只是没有碰过许纯,原因是肮脏的,龌龊的,我只是想保留,保留一份不用全身心投入,不用负任何责任,就能得到的关心跟绝对的爱。
我始终知道,许纯爱我。
而我把它当做消遣。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份消遣可能依旧需要一份责任。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的很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的太慢的缘故,只是这里太过的死气沉沉,好像有太久没有营业一样。
破碎的鱼缸还摊在地面上,空气开始漂浮刺鼻的腐肉味道,明亮的灯光照清了地面上的一切,水渍还有死鱼。竟然没有人想着来清理它们。
原本涨的像是要爆掉的腹部干瘪着贴在地面上,它一定已经粘在了上面,或者有谁不经意间踩过它们,他们就像平面剪纸一样贴在地上,露出了微不可见的内脏,像是一种特殊的漂浮物。
突然间我不想走进去,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可怕。
当足音轻轻回荡在走廊的时候我想离开,疯了一样的想要离开。
可他卧室的门就这么开着,让我很轻易的看见了茶几上摆放的锡纸,吸管空瓶子,还有很多药物。我应该离开,我觉得有些害怕,可许纯不在这里,看吧,这一定是一个恶作剧。
还有水流声,这让我更加确定这一定是个恶作剧,或者许纯还蹲在那里冲冷水澡,像上次一样。
有什么液体顺着地板的缝隙不断的延伸,浅红色的液体。
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有种声音不断的在催促我——看清楚,再清楚一点,你就看清了全部。
下意识的,我刻意的不去发出任何声音走进去,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的。可下一秒,又被无数的东西塞满,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重叠,像是要撑爆什么一样。
浴室的门开着,水液依旧不断的往外流,我看见了齐昇,他坐在浴室的角落中,坐在粉红色的水液中,淋湿了裤脚也浑然不觉。
他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我,那双眼睛好像直接看进了我的心里,冷漠,愤怒,或者是不甘。我不知道,也他妈的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离开这里,就是最主要的。管他发生什么?都他妈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齐昇突然转动了脖子,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很慢,只是看着浴缸的方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随着他的方向去看。
那里就是水液的来源,很鲜艳,它们要来的更鲜艳,纯粹的红,不断的晕染,最终变淡。红色的水盛满了浴缸,有一只手臂搭在浴缸的边缘,惨败的青。臂弯是很多的针孔,深紫色的。还有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泛白向外翻着。
可他还活着,因为浴缸里的水不断不断的浮动,掠过他的脸,甚至是唇。他不该再躺在里面是不是?
091.太多的脱离掌控
有人突然拉住我的手,是他,只是没有任何温度,“走开。”许纯希望我带他离开这里,一定是这样!每次他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想到我,想要我带他离开,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苏晨,先离开这好吗?警察很快会......”
“我让你走开!”警察?这里不需要警察,可他固执的不放开我的手,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呢!眼睛好像充血了一样,全部都是红色的,令人恶心的颜色,“滚出去!他不想看见你!”一定是这样,许纯没有睁开眼说话,是 因为不想看见他!
“你发什么疯?他死了!已经死......”
很清脆的响声,手心火辣辣的疼,我打了他,因为许纯打了他。“就是这样对不对于潇?你希望他会死对不对?但是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他妈的不会!”我看不清眼前的漂浮物到底是什么,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是语言都变得没有办法控制,“滚出去!滚出这里!”我用力的推开他,只是想要他离开。
只要他走了,许纯就会说话。他好像站在那里,可我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很久,才听见了关门声,他走了,可是许纯还是没有醒过来。
有什么地方叫嚣着撕心裂肺的疼,好像有人拉着我的衣领不断的对我吼,“你满意了吗?”
满意,我吗?
那谁来告诉我,现在的状况我该不该满意?
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我错了,是我刻意的忽略造成的,可他凭什么这么问我呢?他没这个资格。
齐晟坐在浴缸边缘,一动不动,他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只是他想在电话里对我说什么呢?再见吗?
身上似乎沾了一股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突然觉得无助,这种情绪陌生的让人恐惧。我想找到于潇,一定是因为身边少了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但我不敢去找他,就算我知道自己不对,可还是会迁怒他,我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而他也没有来找我,或者他是骗我的,根本就不爱我,又回去找那个男人,他后悔了。电话铃声始终在响,不断的想,让我的脑子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一定是许纯打来的,一定是他!
我不应该害怕,刚才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错觉,比如我喝多了。可不管我怎么盯着电话看,它还是没有再响起来,甚至到眼睛都开始发涩,结果还是没有变。
许纯不受控制的在我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转,还有他死前的样子,有一种呕吐感在全身蔓延,我该怎么办?去找于潇吗?不,不行,他不想看见我。
他一定看出什么了,他生气了,不会再理我了。
像个孩子一样哭吗,不行,我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不论怎么想,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个正确的结论给自己,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什么都没有,我的确什么都没有,家人,朋友,恋人全都没有。
也不觉得自己伤心,假装没事吧,假装跟他们都不熟可不可以?但我不想出门,也不想看见任何人,在那之后的几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家里。
直到许纯的葬礼。
我跟他不熟,就不该去的,但我们总算认识吧,去看看总没什么问题吧。我不断不断的这么想,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但我没敢走近,只是在墓地外面来来回回的转。
我只是不知道,再去他的墓前应该说什么。
突然间,我好像看见许纯站在我面前:苏人渣,你为什么不过来看我?我知道这是假的,也不该对着空气说话,会有人认为我是疯子。
我该离开这,总觉得许纯在不停地跟我说话,一次又一次的触碰泪腺。
“妈妈,我叫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憔悴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你叫司可。”那个苍老的女人说,蹲下身帮小女孩整理衣服,她叹气,“为什么你总是记不住呢,你叫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