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底,草原上下了一场大雪,剧组正需要拍一组雪中场景,倒是省了造雪机,花了两天时间把最后的戏份全部拍完。大家欢呼声一片,不仅仅是出于大功告成的喜悦,还因为有影帝的加入,每个人都获得了以往努力两年都不见得有成效的进步。
叶琛让人烧了一大桶热水,兑着冷水调到适中的温度,开始给小黑洗澡,拿毛巾捞了温水往它身上擦,神态认真。这是每一个马主人必尽的责任,亲自料理可以促进自己与马之间的感情交流,虽然叶琛觉得小黑是个二皮脸,就算让别人给它洗澡,它还是会赖着自己,但是他觉得自己动手十分有必要。
叶琛也给家里两匹马在冬天洗过澡,但今天是他头一次想到用温水,杨助理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琛哥,你对小黑也太好了吧?”
叶琛不置可否,抬眼朝小黑看了看,见它正扭头用大眼睛盯着自己,心中一动,嘴角的线条稍减凌厉,在他背上拍了拍:“今天给你洗洗干净,明天就送你走。”
小黑眼睫毛凝住,半天才眨一下,忽然挣扎起来。
叶琛迅速抱紧他的脖子:“你果然听得懂我的话。放心,不会把你丢掉,只是把你送回我家。”
小黑停止挣扎,把脸往他怀里拱。
叶琛把它脑袋搬开,到桶里重新捞了水淋在它身上,边擦边道:“听得懂最好,明天乖乖上车,不许捣乱!你要敢从车里消失,以后就别指望我好吃好喝地供着,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小黑尾巴甩了甩,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凑过来咬着他的袖子左右扯,眼睛拼命地眨,博取同情。
叶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这么跟一匹马说话,突然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动了动,眼中的严厉稍褪:“我还有点事,绕路回去,和你差不多时间到家。”
杨助理觉得这么温声说话的叶影帝十分陌生,他只在戏里见过,这会儿看他说话的对象竟然是匹马,不禁风中凌乱,扶墙而出。
小黑喉咙里哼哼两声,松了牙齿。
叶琛满意了,深深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通人性的马,摸摸它鼻子道:“只要你一路听话,我回去就第一时间带你逛马场。”
小黑耳朵一下子竖得笔直,眼睛也瞪大了几分,似乎听懂了他的承诺,郁郁之色一扫而空,高兴得又发起颠来,嘴巴左边一歪右边一歪,朝他呲了呲牙,伸出长长的舌头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在他脸上自下而上扫了个彻底。
叶琛猝不及防,拿着毛巾的手举在半空,当场石化。
小黑似乎相信自己从此以后跟定他了,之前小心讨好的样子成了镜花水月,现在大大咧咧的,见他没反应就又在他另半边脸上呲溜卷了下舌头。
叶琛闭了闭眼,第一反应竟然是奇怪怎么没有异味,第二反应才是发怒,不过因为怒气出来得迟,一缓冲就消了大半,最后只好深吸口气,磨着后槽牙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擦完忽然反应过来这袖子刚刚被它咬过,再次石化。
小黑乐颠颠冲他脸上喷气,见他呆在那儿不给自己洗澡了,又在他怀里拱了拱,拱完了往水桶里探了探,抬头看他,意思十分明显。
叶琛一贯的面瘫形象土崩瓦解,狠狠抽了抽嘴角,拿毛巾捞起水重重拍在它身上,怒喝:“老实点儿!”
☆第5章 早起差点惊破胆
叶琛拍完这部戏又飞到南方去参加了一个活动,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八了。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接到大哥叶璋的电话:“小琛,回来了?明天回家。”
叶璋脾气有点硬,说话从来不喜欢用商量的口吻,叶琛性格跟他有点像,可以说是在他的影响和压迫下长大的,一听大哥的命令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答应完了忽然想起小黑,又改了口:“我后天年三十回去。”
叶璋有点诧异:“你不是没活动了么?”
“有。”叶琛开了免提边说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没别的,是私事。”
“嗯?”叶璋嗓音一扬,显然被勾起了兴致,笑起来,“这么说,你接拍‘忠将’真的是因为某位小女星?我还以为是媒体捕风捉影瞎编的。”
“大哥,你也这么八卦?”叶琛挑了一套白色运动服穿上,“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买了一匹马,明天带它熟悉一下环境。”
叶璋一听不是约会,大感失望,顺便帮叶家众多长辈一起失望了下,最后淡淡道:“就是一匹马啊,哪用得着熟悉环境。行吧,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只要记得回来过年就行。”
“放心。”
叶璋又说了两句,挂电话前忽然话风一转:“对了,我帮爷爷复述一句话……”
“……”叶琛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小琛这么大人了,年年跟小辈一起拿压岁钱,也不害臊。”
“……”
叶家传统,没结婚之前都算小孩子,过年拿红包是必须的,就算叶琛不乐意乖乖从商,非要走演艺道路,叶家长辈也从来不觉得这是晚婚的理由,更何况,他们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经历了长久失落后已经把标准一再降低:你不结婚就算了,好歹交个女朋友啊!你不交女朋友也就算了,好歹闹点绯闻啊!
这年头三十岁不结婚的大有人在,三十岁的老处男也不少,叶琛二十六,不结婚无可厚非,但身处纷繁复杂的娱乐圈中至今没那个啥过,可就相当不正常了!虽然这是头号隐私,但叶家想要调查还不是易如反掌,老爷子觉得自己最近几年白发添得特别快,一定是愁出来的。
这隐私只有亲爷爷和亲爹两个人偷偷通过气,亲爹想得开:“这说明小琛工作努力又洁身自好,是好事啊!”
亲爷爷可不这么乐观,痛心疾首地叩了叩书桌:“娱乐圈是什么地方?诱惑的深渊!龙潭虎穴!小琛不主动,多的是主动的女人,你看看他那坐怀不乱的样子,不会是有隐疾吧?要不委婉地提一下,让他去医院看看?”
亲爷爷和亲爹的谈话让碰巧走到门外的亲哥听到了,于是现在叶家最具份量的三个男人一致忧心忡忡地怀疑:叶琛不举。
还好他们顾及叶琛的面子,犹豫至今都没开口提过,当事人就这么被蒙在鼓里,不然知道了保准能把肺气炸。
叶琛头顶三座大山面不改色:“压岁钱也是钱,只嫌少不嫌多。”说完就淡定地挂了电话。
叶琛去看小黑的时候,小黑已经在这儿住了一夜加大半天,这会儿正郁闷地瞪着隔壁的两匹马,一匹枣红色,一匹纯白,横看竖看都看不顺眼,但是一马一个窝,它想挑衅也过不去,只能伸长脖子扇着鼻孔朝它们喷气,偶尔吃点草料也不好好吃,非要盯着它们把嘴巴嚼得咯吱咯吱响。
叶琛在那两匹马的脸上摸摸。
小黑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眼睛直了,高兴地嘶鸣起来,随即想起他摸了另外两匹不吱声的呆货却不摸自己,闭了嘴,落寞地将下巴枕在栏杆上,目光落在叶琛的脸上。
叶琛正和马师傅说话,问了问最近的情况,放下心,侧目朝小黑看了看。
小黑顿时抬头挺胸,兴奋地行注目礼。
叶琛走过来给它解开绳子:“带你去转转。”
小黑大眼睛高兴地眨了眨,伸出舌头在他下巴上一舔,完全没看到他黑下来的脸色,舔完就兴冲冲地扭头看另外两匹马,从它们面前经过时还故意伸长脖子朝它们呲了呲牙。
那两匹马默默地看了它一眼,埋头继续优雅地吃东西。
叶琛望了望天,一头黑线地把它拽出去。
这天只是在自家的院子里转悠转悠,晚上叶琛双手抓着小黑的嘴巴威胁它:“不许进我的卧室!乖乖在马舍待着,不然就把你卖给马戏团!知道什么是马戏团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小黑果然不敢拂逆他的命令,没进卧室。
叶琛当天夜里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换上马术服,骑着小黑在不远处的叶家马场跑了几圈,甚至和别人玩了障碍赛,总算给小黑一贯的愚蠢形象进行了颠覆,当然,回去之后小黑又犯二了,拼命往隔壁马舍挤,被叶琛呵斥了一通才乖乖安静下来。
年三十,叶琛回了叶家大宅,席间不断被各路长辈询问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习惯性淡然以对,不过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甚至说话都把嗓门儿放低,生怕惊到谁似的。
叶琛觉得莫名其妙,老爷子怎么跟小黑一个德性了,神神叨叨的。
叶琛自己的别墅里此时特别安静,管家带着几个家离得远的佣人正在包饺子过年,小黑一整天没看到叶琛的人影,心里老大不乐意,一直等到后半夜越来越伤心,最后等所有人都睡了,悄摸着进了叶琛的卧室。
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来,小黑伤心地蹭了蹭叶琛的床沿,又踱进衣帽间,鼻孔扇了扇,一头扎进衣服堆。虽然衣服清洗后残留的味道很小,但衣帽间这么多衣服加起来感觉就不一样了,小黑满意地在里面拱了拱。
叶琛年初一是让电话吵醒的,管家惊慌失措地在那头喊:“叶先生!您带回来的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