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要你还给我……”少年一边喘息颤抖着,瞳仁扩大的双眼茫然没有半点神韵,像是傀儡一样木然发声,“把它还给我,它叫……”
张琉白慢慢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瞳仁深处却满是冰冷的光。
“它叫……”
“——放手。”
无边黑暗的深渊里,仿佛从天劈下一道光影,是深夜里万里海洋上骤然出现的冰川,有的船遇之撞得四分五裂,有的迷航已久终于辨清方向。
在一片旋转扭曲的光影里,像是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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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扰的张琉白皱着眉头刚回头,却被一股极大地力道陡然推开,踉跄之下他下意识就要回击,却在碰到来人的时候下意识就松了力气,结果怀里的少年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拉走了。
张琉白有些惊讶地睁大眼。
简直是……太冷了,像是碰到快冰一样,在浮动着淡淡酒香的温暖空气里,骤然出现的寒冷触感让人的身体很难接受。
今天晚上,还真是有意思啊。
张琉白眯着眼看过去,正看到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然而雪白的纤尘不染的西装,竟然生生显得有些晦暗,仿佛只是随便哪种颜色,偏偏不是炫目的清高的白色。
因为穿着它的人,太白了。苍白并且美丽的毫不真实,仿佛午夜昙花虚无缥缈的香气,以及萦绕着香气的寒霜。
张琉白的视线里,肤色惨白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不过比他几个台阶的高度,他却第一次生出了被人睥睨的感觉,仿佛他是低落在尘埃里的卑微,而看着他的人,是掌他生死的云端神祇。
只是站着就能有这种让他都心惊的气势的人……
白色西装的男人扶着瘫软在他肩头的少年径直下楼,似乎并不打算理会正饶有趣味打量着他的英俊男人。
知道他快要消失在张琉白的视线中的时候,男人忽然抬头望向了他。
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望不到尽头的美丽又危险到了极点的眼睛。
“你似乎是叫张琉白。”男人冷淡的开了口,比起疑问句,这更更像是个陈述句。
张琉白大方地点了点头。
似乎只是想确定他的名字,男人并不感兴趣鼎鼎有名的巨星天王为什么要轻薄一个明显神志不清的少年,男人只是带着少年打算直接离开。
对方不感兴趣,张琉白却很敢兴趣。
知道言语并不能阻拦对方,张琉白直接一手撑住栏杆,直接以栏杆为轴,一个翻身而下就到了男人面前。
“我可没说你能带他走呢。”
张琉白笑着看到一身白色的男人再次看向了他,浓郁的阴影里似乎多了很多东西,像是有什么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几欲将他压垮。
然而他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开了口。
“我听说,A市的地下隐藏着另一座同样繁华的城市,和地上这座A市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座A市有主人。”
“所有人尊称地下A市的主人为教父,很少人见过他。只是听说,他苍白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你就是苏西棠,是吧?”
☆、Chapter 23.最好看的尸体
【小少爷一把扑倒了老爷。】
沉睡的少年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蜷缩着的样子就像一只洁白的羔羊。
注视着沉睡着的韩嘉彼,Bjork又看了一眼手表,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已经十一点了,苏岸还没有回来。
那么聪明的孩子,不大可能出事吧。
过了一会,Bjork不禁错愕地又想到,在他眼里聪明的不会犯错不会出事的苏岸,今年也才19岁而已,比韩嘉彼都要小上两岁。他凭什么认为留苏岸一个人面对那个兴致可疑的宴会不会出事?
Bjork霍然站起身,胡乱套上外套就想回那座别墅找苏岸。
刚换上鞋,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Bjork有些惊疑地接起了电话。
“喂,你是苏岸的经纪人,叫什么来着……B,Bjork是吧?”电话另一头传来个粗犷的男声,似乎又低声抱怨了句“瞎取什么洋人名字”。
Bjork握着手机的手立刻就收紧了。
“你是谁?苏岸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Bjork连珠带炮的质问弄得有些着恼,立刻就骂骂咧咧了起来,“哎哟,身为一个经纪人不看管好自己艺人,让他一个人去那种下三滥的聚会,还好意思喷我这种主动打电话的好心人!”
害怕把对方激得恼羞成怒的Bjork刚准备道歉,对法就直接挂了电话。
Bjork手忙脚乱地打算回拨回去,对方却发来了一条短信,Bjork连忙打开。
短信里是一个地址,末尾一句话,“明天10点来接,早了晚了都不行。”
Bjork忐忑地想回电话过去问清楚,可想到对方那欠揍的语气,想到苏岸可能还在他那里,就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都是老子挂别人电话,这个不知名的小崽子竟敢挂老子电话,等老子接到苏岸,不几脚蹬死他。
Bjork骂骂咧咧地在客厅里没头苍蝇般的转了几圈,忽然转身走了房,打开电脑,在谷歌地图里把短信提示的地址输入了进去。
看着地图显示的Bjork表情不停变换着。
这个著名的名流小区,能住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但对见多了大场面的Bjork来说,并不会觉得多特别。
除非——
除非是那个人。
在A市不敢被轻易提起的那个人。只是城郊一座普通富人小区的地段,因为那个人的入住,地价飙升了近10倍,所有名流都以能入住在A市地下国王的隔壁为豪。
明明是几乎不可能的想法,Bjork的想法忽然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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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正在厨房里收拾的周全连忙走出厨房,可在看到进来的人后,表情一直不多的他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周全连忙走过去扶着张琉白坐在沙发上。
从杂物间翻出急救箱的周全连忙赶到沙发边替张琉白清晰包扎。
“你不是去找彼岸组合了吗,谁敢这么不给你面子,再说,以你的力气,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从不多问的周全在看到张琉白脱去上衣后,袒露出来的肩胛骨出触目惊心的淤青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只在药水涂抹伤口时才会略微皱眉的张琉白,听到这话立即低低笑了起来。
“你还真说对了,那个人既不用给我面子,也能轻易一个动作就几乎卸了我整条胳膊,啧啧啧,就算练了那么多年的散打,碰上真正专业的还是一个照面都抗不过来啊,”张琉白回过头看着周全,调侃地挑了挑了眉毛,“不过看那人长得文质彬彬的,脾气可不太好,我不过说了句他长得像尸体,他就招呼也不打就动手了。”
说别人长得像尸体,还指望别人给你好脸色看?
周全顿了顿,才把那句几欲脱口而出的“活该”憋回肚子里。
不过自己老板刚刚说的“真正专业的”,还有“长得像尸体”……
周全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你碰上的是……他?”周全迟疑着开了口。
“什么他,”张琉白一脸不屑回过头趴在沙发上,“你当那人是伏地魔提都不能提呢,哈哈,我一说像尸体你就知道在指谁,我看到真人后发现,这比喻还真没错,那人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就算扑上三层粉都比不上。”
背后毫无回应,似乎是震惊之下,在自己悲伤涂抹药物的手指速度都有些缓慢。
也确实,黑道教父什么的,当他不只是电影里的虚幻形象,而真实的存在在中国最繁华的都市里,并且安全地存在了这么久,光是想想都觉得神奇而害怕吧。也只有自己这个不怕死的,还敢上去撩拨一下。
“……苏西棠,”周全缓慢地念出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调戏苏岸那个小男孩的时候,被他看到了。”趴在沙发赤-裸着上身的张琉白闷闷回答道。
没有询问也没有质疑为什么要调戏苏岸,周全关心的是:“你调戏苏岸被苏西棠看到了,他打了你?”
“是啊,你也觉得奇怪是吧,”张琉白忽然说道,“黑道教父可不会是什么圣人,就算我一个红遍了中国的所谓天王,他都敢眼都不眨一下几乎残废了我一条胳膊,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又算什么……难道是他男宠?”
“管他是不是男宠,但肯定和苏西棠有关系,”周全淡淡说道,“你以后别再招惹苏岸了,被苏西棠记挂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以后才不会管苏岸呢。”张琉白轻快的回答道。
包扎完毕的周全收拾好急救箱,正准备打电话给张琉白取消两天之内的所有公告,却听到身后张琉白慵懒的随性的声音,仿佛准备捕食的康多兀鹫骤然张开了宽大的羽翼。
“苏西棠确实像具尸体,但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尸体。”
周全猛地回过了头。
仿佛被周全震惊的表情取悦了,张琉白低沉地笑了起来,“你是没见过他,美丽得像鬼神捏造出来的一样,我真的……很想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