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楚铭冲她一瞪眼,语气又委屈起来,“为了保证它不破还不能用术式去挖,我挖的都累死了!你们玉衡那棵树还着急的要命,一副我是来抢东西的样子,在我挖土的时候又是掉叶子又是一个劲儿地弹杂音、怎么看都是想赶我走——”
听着他义愤填膺地控诉着他挖完酒之后几天过去耳朵都还有点嗡嗡的, 商粲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道:“它哪知道我把这酒送给你了, 估计也是只记得当年是我来把这酒埋下去的,所以觉得你是去偷酒的吧。”
她说着难免生出几分怅然。玉衡那棵御音木年岁极长, 虽口不能言, 却向来像是个亲切的长辈般待她。木灵对时间的概念不似常人, 她离开青屿这些年,在前些日子重新站在玉衡峰门时总觉得恍如隔世,御音木却无风自动响起似有欣喜的琴声, 清澈悦耳,一如当年。就像是她从来没离开过似的。
“听起来你们这木灵脾气还挺好的, 要换成碧落黄泉的木灵, 你在人家脚底下挖坑那非得被抽一树枝子不成。”挽韶啧啧几声, 向商粲说道, “更别提还在人家树下埋酒——你没事把酒埋起来干嘛?别是从哪抢来的吧。”
楚铭那边也连连点头,附和着说:“就是就是,青屿根本没有酒,你这么大一坛酒是从哪搞来的?连云端师妹都不知道。”
他这一下子还真把商粲问住了。时日过去太久一时没想起来,商粲下意识懵懵地转头看向云端,对方也正静静看着她,对她歪歪头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商粲隐约记得她当年埋酒的时候已经和云端关系相当密切了,不该会瞒着她才对——
电光火石间,商粲突然想起了这坛子酒的来历,当下面上就显出几分古怪神色,又很快被她敛去,正襟危坐地解释道:“……就是我当年一次下山游历,路过个城镇时看到有人搭擂台比武——就是比武。台上有个奖品就是这坛子酒,我看的眼热,就上去打了几架,赢了酒就走了。”
挽韶露出种莫名其妙的神色来,失笑道:“你一个修士去跟人打架,就为了赢坛酒——商粲你这人也太跌份儿了。”
“……所以我后来不是也就没敢跟师父和端儿说吗。”商粲顺着说道,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喝又喝不完,干脆就挑了个晚上把酒埋了,想着等以后玉衡有什么喜事的时候再拿出来,到时候大约不会再有人来说我荒唐……”
后面的话被她含糊带过,楚铭听的发笑,说着那次肯定没有他跟着不然早就把这不着调的人拦下了,挽韶那边早按捺不住,在征得同意后就给酒开了封,女儿红的馥郁酒香顷刻间弥漫整个院子,几个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都忙忙碌碌地找杯子准备大喝一顿。
独云端还坐在原地没动,目光在酒坛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转头落到商粲身上,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襟,轻声问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我都没听你提起过?”
商粲动作一滞,不太自然地解释道:“就是、就是那时年纪轻不太懂事,后来想想觉得做得不对……不知怎么的就没和你说。”
她自己也知道她这番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好在云端似乎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刨根问底,安静看了她半晌,只柔声说了句少喝些就放开了手。商粲知道云端是不喝酒也不喜欢酒气的,于是听话地点头应了,自己去舀了小小半杯酒,在楚铭故作凶狠的目光中认命地一饮而尽。
这酒闻着香醇,入喉才显出辛辣。商粲一杯喝下去就知道她这酒量怕是遭不住多喝几杯的,于是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着挽韶和楚铭喝的挺开心,自己乖乖一点点抿,喝着喝着就有些出神。
这酒她当年埋下的时候年纪还很轻,到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那一日偷偷摸摸去埋酒的情形了,御音木却还记得,还想着要帮她守一守她埋下的东西。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时过境迁,人事都变过几番,商粲却总能在某些细枝末节发现一些从未变过的东西。
“在想什么?”
许是走神的时间长了,身侧的人轻声开口问道,商粲应声看过去,看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皎洁的恋人,轻轻笑起来。
“在想……端儿比我那时想象中的、还要变得更漂亮了。”
*
夜色沉沉,商粲拖着个醉鬼。
准确地说是有两个醉鬼,花妖那边她刚刚安置好了,这一个醉的更狠些,走路都走不利索,被人拖着还要大着舌头非得说话。
“礼、礼……什么时候……”
商粲根本听不清楚楚铭在说些什么,听着像是在说她不理他,她叹着气把快出溜下去的楚铭往上拎拎,百忙之中挤出一点耐心回道:“说不清楚就别说了,什么理不理的。”
谁知楚铭听了却不依不饶起来,气哄哄道:“要礼、要礼,修士结成道侣、都是要办礼的……”
商粲这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一下子脚下险些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才结结巴巴回道:“……道侣……道侣的仪式典礼虽然是要办的,但是我们、你也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不好再抛头露面,我……”
她一席话说一半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就看到醉倒的楚铭用一双似懂非懂的懵懂眼睛看着她,显然是对她长长一番话完全没听明白。商粲无声地叹了口气,啼笑皆非地想自己跟个醉鬼较什么真呢,然后就闭口不言,把楚铭囫囵安置到客房后便转身离开了。
醉的人口不择言,说的都是些热切的真心话。商粲知道楚铭对她们这么多年的纠缠能修成正果一定高兴的不得了,她却被楚铭方才那两句话勾起些莫名心绪,连带着回到院子的脚步都稍稍慢下来。
道侣。她现在是云端的道侣了。
即使是在修仙界,道侣这个比其他能描述这份关系更加正气的词也总是带着一份隐秘的亲近的。修道之人不兴嫁娶,毕竟世事无常,唯有大道恒久不变,既然已经身为修士,就不该再用凡人的关系来束缚自己。故而形容最亲近之人的称呼就是道侣,意为修道路上的伴侣,能与我并肩之人。
这种特殊的身份,通常都是要有一场盛大的典礼的——像是走完一场仪式,赋予一个名分,让平凡的一天变得有意义,这点倒是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但她们大概是不行的。商粲想。是她的问题。
不管是粲者还是半妖,都绝不是云中君该有的良配,偏偏她全都占了。甚至就连“商粲”——她离云端最近的身份,却也是不被允许作为云端的道侣存在的。
说不觉得遗憾是假的。那可是云端,是她从十几岁就放在心尖上的师妹,是她尚未理清思绪就已经交付了恋心的恋人,也是灿如日月、名震九州的云中君。这样的人,本该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典礼也是,该是最完美的最盛大的才配得上云端——商粲却给不了。
但商粲同样知道,云端本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院中,商粲远远看着那个坐在亭中的端正背影,心头软软化成一团。
不管有没有名分,她们都已经是彼此的唯一了。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太多,商粲暂且挥去,几步走上前,笑道:“我把楚铭扛进去了,看起来睡得挺香——端儿?”
她凑近了才发现不对劲。那坛酒只喝了大半,如今院中仍飘着浓郁的酒香,这份气息她闻了整晚,并不稀奇,但在靠近云端时嗅到的夹杂着清冽冷香的酒气……却不像是从旁混进来的。
商粲扫过眼前人泛起淡淡红色的白皙面容,对方抬眼迎上来的动作稍有些迟钝,眼神却是直率而温软的,在看清是商粲时像是惊觉般稍稍瞪大了,随即颇有几分心虚地移开,像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商粲了然地眨了眨眼,失笑道:“你偷偷喝了酒?”
“……”移开视线的云端仍然没转过头来,语气难得显得没什么底气,低声道,“……尝了一点点。”
倒是很诚实。
才走了没几分钟就偷喝酒,商粲一时哭笑不得,凑过去看了看云端的杯子,确实只喝了小半杯,不禁笑道:“想喝的话刚才一起喝不就好了,怎么样,觉得好喝吗?”
听了她的话,云端这才动了动,慢慢抬眼看向商粲。因酒力而泛起红的眼角给云端添了几分娇软,眼底也像是朦朦胧胧地蓄着一汪水,看起来格外……纤弱。
“……本来不想喝的。”云端喃喃自语般说道,“但又总觉得……”
她说着声音熄下去,沉默了半晌才重又闷闷开口道:“……这坛酒、真的只是你比武赢来的吗?”
商粲一梗,看到云端投来的视线显得分外执拗,自知是她没告诉云端的理由没能得到信服,于是只好对着有几分醉意的恋人坦白道:“要说细一点的话……是参加比武招亲赢来的。”
她在云端面前蹲了下来,自知理亏地捉住恋人的手,老老实实道:“我那日刚好做了男装打扮、又在街上撞见摆了擂台……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喜欢胡闹,看到那第三名的奖品是一大坛女儿红,一下子就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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