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奕真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导耸肩,说道:“理想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的碰撞。总之爱不是可以取代一切的。”
“那宿予到底什么样子的?总不可能真的像剧本里面那样......”
王导说道:“网上宿予的照片你应该看过了吧?她并不算漂亮,也不时髦,想法很多,但现实中很懒散,不爱打扮。你看她的文字会觉得惊艳,看她的人就只会觉得普通到让人觉得失望。她是海归,又是少年成名的作家,但是光看外表你只会觉得她就是一个村姑。全身上下唯一让人觉得好看的,大概就是一双眼睛,因为总是很灵动,很有精神。”
王导口中的宿予和李编口中的完全不同,让费奕真觉得很惊愕。
王导说道:“你别相信李子的话,宿予在他心里高兴的时候是女神,愤恨的时候是婊子。但是事实上,宿予就是个很有想法的普通姑娘。”
原来是这样。
费奕真其实还是有点疑惑,但是大概却已经明白了王导的意思。
在李编的心里,热恋的时候越是爱那个人,分开的时候就会越恨她吧?最初觉得怎么看都喜欢得不得了的恋人,分开后就变成了心头的一根刺。
于是从此以后,所有的花开都好像被鲜血染红过。
第 41 章
三月的第三周,剧组终于结束了在秀梦川的拍摄。导演大手一挥,表示最后一天自由活动,不再安排拍摄,让所有的人都放风一天。
所有的人顿时都兴奋了。一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不能辜负秀梦山这还没被开发的青山秀水,于是要去野炊。
剧组里面如今正有着大孩子小孩子十余个,都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除了费奕真因为不能睡懒觉而觉得烦死了,其他人都非常兴奋。
梁清尤其过分,整个晚上都在对着费奕真聒噪,终于惹得没办法安下心来写稿的费奕真生气,一下子撕扯下一截胶带来封了他的嘴。
梁清只好撕下胶带来往隔壁跑,结果鲁雨燕还穿着戏服在未开启但随时有可能突然打开的摄像机下对着一截木头雕刻雕刻雕刻,简直要把在剧组的所有时间都融入到伟大的木雕事业中去。莫含雪坐在旁边看书,听见声响看见他走进来,就伸手在嘴边摆了个“嘘”的手势。
梁清讪讪地退出,转道李涵和连池的房间——好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涵和他就混得熟悉起来。两人在各方面都有共同语言,很容易就开始狼狈为奸。
但是也有不和谐的部分。
比如说梁清刚抱怨完费奕真的态度,李涵的关注点就完全偏了:“他在写新小说!?新小说是什么内容?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得什么?”
梁清有点忧伤:“古代酒店的故事什么的好像?他不让我坐在一旁看,说我贴得太近让他动作伸展不开。我只看了一小段,不过感觉也会很好看的样子。”
李涵的心思却已经完全飘走了,说道:“我也想看!我去你们房间玩行不行?现在就过去,我想看看新小说!”
梁清说道:“不行!”
李涵立刻挤兑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梁清十分铁齿,说道:“朋友也不行!书还没出版呢,怎么能让你看!?”
李涵顿时不满,最后一咬牙,说道:“你不带我,我自己去!”
然后他就穿过梁清身边直接快步往外走去。
梁清愣了一愣,知道李涵一向都是不怎么跟费奕真说话的,据说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怕留下坏印象,所以一见面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但他竟然说要自己去找费奕真!?
梁清觉得自己有点转不过弯。
连池看着他在那里发呆,提醒道:“你不去吗?李涵这粉丝当得有点疯魔,小心他吓到你朋友哦。”
梁清立刻转身窜了出去。
他心里多少有些危机感——虽然平常和李涵讨论起燕鹤王的时候很开心,但是如果李涵去跟费奕真说话,他又会觉得心底有一个地方觉得不那么舒服。
结果他走近的时候,却发现李涵站在门口做鬼脸。
事实上,李涵的目的应该不是做鬼脸,只是他似乎在试图摆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结果实际上摆出来的却是扭曲纠结只会让人以为是鬼脸的表情。
梁清走过去,对着他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就要拖着他往回走。李涵却不肯,甩开了他的手,低声跟他吵起来,吵着吵着,两人就开始拉扯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始终保持着接近静寂无声的状态,如同上演着一场默剧。
费奕真端着茶杯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
他的表情扭曲,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在门口的两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顿时都僵直在了原地。然后还是梁清反应比较快,对费奕真说道:“没什么......我们在玩呢。”
费奕真点头,“哦”了一声,就想绕过他们继续往外走。
却不料李涵突然叫住了他,问道:“你是要去倒饮料吗?”
这还是李涵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费奕真愣了一愣,然后笑着说道:“稍微有点困,所以想去服务台那边倒杯咖啡。”
李涵板着脸,一副英勇就义地表情说道:“我帮你去倒吧!”
费奕真怔住。
李涵顿时涨红了脸,恨不得时光倒流,可以把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给收回来。
然后费奕真就笑了,把杯子递给了他,说道:“那就麻烦你了。三分之一咖啡,三分之二牛奶,四块方糖。”
李涵心头猛然一松,接过了杯子,就快步往服务台走去。
梁清被这猛然转折的剧情给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就猛然开口对费奕真说:“你怎么......让他给你去倒牛奶?”
费奕真纠正道:“是咖啡。”
梁清无语:“三分之一的咖啡。”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被带走了,再一次强调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让他给你倒牛奶?”
费奕真问:“不行吗?”
梁清有些不是很顺畅地说道:“我也可以帮你倒。”
费奕真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同一个剧组总要好好相处的。他是《新百家争鸣》的粉丝吧?我之前还以为他讨厌我呐,结果好像只是害羞。别人好心要帮我倒咖啡,我觉得还是不要拒绝比较好。”
梁清皱起了眉头。
他想说李涵不是《新百家争鸣》的粉丝,而是“费奕真”的粉丝。
但是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
这天晚上,梁清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野炊的兴奋感已经完全褪去,他已经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的存在。心里的兴奋雀跃全部变成了焦躁压抑。
李涵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费奕真新稿的题目和简介,心情十分兴奋,梁清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差点让费奕真以为他生病了。
梁清觉得自己是真的生病了——在心里。
他知道这样的心情有一个形容词,叫做“嫉妒”。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他想起看过的很多电视,似乎只有邪恶的反派才会这样痛苦而愤怒地嫉妒主角,嫉妒到焦躁发狂,丑陋不堪。
这是一个多么恶毒的词。
他想起元宵那天晚上提在莫含雪手上的那盏灯——看到那盏灯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很凉很凉,就像整个世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他站在人声鼎沸之中,却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
是的,他嫉妒莫含雪,嫉妒李涵。
为什么呢?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
但是梁清就是想对费奕真说:“不要对他们笑。”“不要牵他们的手。”“我讨厌......”
“......讨厌你跟别人说话。”
心里下着的那一场雪,明明应该是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但是梁清却觉得它们身上沾满了可厌的污渍,肮脏到让人觉得恶心。
少年从小到大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嫉妒”。
他对这种感情觉得无比厌恶,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梁清的脸上带着两只熊猫眼,难得比费奕真起得还要晚。
收拾停当的费奕真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你怎么了?有气无力地,不是生病了吧?不是让你别太兴奋,别睡太晚的?”
梁清坐起身来,看着费奕真半晌,突然就伸出手臂抱住了费奕真的腰。
费奕真的腰很细,感觉上偏于瘦弱。梁清的手环在他的腰上,就能感觉到兔毛线衫柔软的触感,和人体的温度。
梁清把脸靠在他的身上,觉得这样的温暖让他无比留恋,顿时就不想放开了。
费奕真愣了一下,叫道:“阿清。”
梁清说道:“想这样再睡一会儿,你不要动。”
费奕真无奈地说道:“大家都起床了。你再磨蹭下去就要被丢下来一个人留在酒店了。”
梁清很自然地说道:“那我不去野炊了。你留下来陪我。”
费奕真哭笑不得地说道:“别闹了。”
结果等费奕真把梁清从床上拖起来,逼着他洗漱完毕,然后感到门口的时候,整个剧组已经是只等着他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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