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我吓得一蹦三丈高。
女人披着一件宽大的毛衣,举着自己的吊瓶,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出去?”她问,她的声音很虚弱,口气却冲得不得了,才听她讲四个字,我就能听出她的泼辣来。
“想。”我也不隐瞒。
“出不去的,我也想出去。”女人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斜斜叼在嘴角,皱着一张苍白病态的脸,“我想溜出去买个打火机都不行,唉,闷死我了,好不容易偷到包烟,连火都没有......”
我瞠目结舌。
“你有火不?”她眯起眼打量我。
还不等我摇头,她自己就叹气:“看你这怂样就知道没有。”
我:“......”
噎得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位自来熟的姑娘是哪里跑出来的妖孽?!
“你也是溜出来玩的?住哪一层?哪一间?”她往后指了指。
“306。”我说。
“哦——”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十分预想不到地拉长了声音,惊讶地说,“原来是你?”
女人叼着烟,围着我转了两圈,又说:“原来是你啊!”
在她的逼视下,我禁不住退后了一步。看见我后退,她就一步步逼近过来,我吓得直咽唾沫。
“原来是你......”她又往前一步,第三次说,这下把我逼得都贴在了墙上。
“什么、什么原来是我啊。”我语气有点慌,身子也紧紧靠在墙上,那姿势就像只恨不得镶进墙砖里的八爪鱼,特别滑稽。说实话,我不是很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尤其是女人。
女人一靠近我,我就容易紧张,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这个样子,立秋才一直不喜欢我。
“说!”她一手肘顶在我咽喉,凶巴巴地质问,“你和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什么关系!”
“谁认识你家亲爱的......”
我脱口回嘴,话还没说完,立时就觉得有一道雷劈了下来,忍住满头黑线,我不确定地问,“......卫衡大人?”
“对!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女人有如原配抓小三,不依不饶地问,“你说,你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无语:“......同学关系。”
“同学关系?”女人狐疑,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怎么会沦落到和你这种人同学?”
我:“......”
“什么同学?”女人进一步逼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谁呀!我在心底怒吼。
“你又是谁?”我尽量平心静气。
“我?”女人挑了挑眉毛,撤回了手,插在腰上,嘴角勾出一个特别招人恨的得意笑容,“我是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最忠实的追随者,顺便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看起来年纪也和我差不多大了,怎么还跟个中二病重度患者似的。
“这位女士......”我试图和她讲道理,“我们是初次见面......”
所以救命恩人什么的能不能编成别的比较可靠的理由?
“初次见面怎么了?”女人振振有词,一摊手,“可不就是因为初次见面么,我要是早知道是你这么一款......”她皱起眉头,很艰难地寻找了一下形容词,“......怂男,我就懒得救你了。”
我:“......”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咬牙,“可您到底怎么救我了?”
“啧啧啧,现在的人啊,真是不记恩。”女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要不是我,你能住进来?”
“啊哈,真可笑,我能住进来一是托了卫衡的福,二是因为那菩萨心肠的郑副市长夫人,和您有什么......”
说到这,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抿嘴笑着,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好像在说:“你说啊,你说啊,你倒是继续说啊。”
“......郑副市长夫人?”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
“嗯哼。”
这不科学,这一点儿也不科学啊!原本听卫衡的话锋,我就自动脑补了一位眉目温婉、笑容柔和的江南女子,怎么也和面前这位叼烟叉腰的泼辣女人毫不相干啊!再者,那位郑副市长至少也有卫衡爸爸卫镇长那般年纪了,甚至年纪更大,也没听说过他踢了糟糠之妻另娶新妇啊!
“你是不是在想郑副市长什么时候离婚又再婚了?”女人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青年,你不用想了,我其实都可以做你妈了。”
我:“......”
这个呐喊着“说,你和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是什么关系”的女人居然已经五十出头?
我扶了扶越来越晕的额头,告诉自己,我一定是把脑袋烧坏了,一定是。
郑夫人看我这副模样更乐了,叼着烟笑得一抖一抖的,说:“不过,如果你想偷溜出去,今天倒是好时候。”
我望向她,她眨眨眼:“医生们都去前边帮忙了呢!这边,只留了不到三四个护士和医生。”
我大喜:“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打开这门?”
郑夫人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声细细的呼唤:“爸爸,爸爸,爸爸......”
第23章 回忆捉虫
我和郑夫人齐齐转过头去。
郑夫人好奇道:“谁家小孩跑到这里来找爸爸?”
她这话我都没有听完就已经三两步跨上台阶,虽然腿软得膝盖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差点没站起来,但我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冲到了走廊护栏边。
池迁还穿着昨天那件白色的线衫外套,两只手抓着铁栏,踮着脚,仰着头,一叠声地唤:“爸爸,爸爸,你在吗?”
郑夫人跟着凑过来,探头往外看,问:“你儿子?”
我点点头,我努力将这孩子看得清楚一些。他正好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包裹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脸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
天太黑,楼道口这段走廊前正好被一株高大的香樟树挡住了,我能透过疏漏的枝桠遥遥远望他,他却不能看见我。也许是我一直没有回应,他叫着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他却没有离去,反而抱着身子在门前坐了下来。
小小的人在铁门边蜷缩成一团,手臂穿过铁栅间的缝隙环在胸前,就好像童话故事里执拗着守护在洞口的龙。
“你不应他一声?”郑夫人闲闲地靠在一边问。
我看着他,心里揪着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想抱抱他。
想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不怕,我在这里呢。
想见他,想和他一起过以前的生活。
“你真的不应他一声?”郑夫人又问我。
强迫自己用力,拳头在身侧攥起,这次,我终于能够缓缓摇了摇头:“我应了他,他就更不会走了,不应他,他也许自己会放弃。”
现在我还没有把握能出去,就还是别再给池迁不肯走的理由了。如果我能出去,正好能和他好好谈一次,想想看能不能把他说服了,让他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
郑夫人往池迁那儿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倒觉得,会自己找到这边来的孩子,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他有多固执。从上辈子认识他,我就知道他是那种认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不会改变主意的人。这种个性能让他成为非常坚韧而有担当的男人,但有的时候又真的让人搞不定。
最终,我还是强迫自己转过了头,我问郑夫人:“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呢?”
郑夫人用手指绕着输液管,嘿嘿笑了笑说:“其实我刚才就想和你说,我不知道。”
我:“......”
“而且你这副模样——”郑夫人用手点了点我,“出去干什么?找死?”
“他现在有家不回,我实在是......”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抬眼去搜寻小孩的身影,他依旧维持着相同的姿势,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不知道是否睡着了,我低声说,“我想如果我能出去,就能把他送回家去了,现在这时候,谁也没空去管别人家的孩子......”
“你还想带儿子回家?”郑夫人嗤笑一声,“别搞笑了好吗?你从这里出去,和你儿子接触,和别人接触,你是想让自己传染给更多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你儿子也传染了一起进来,你们父子俩正好一块儿去见阎王爷?”
“不是的。”我把我的想法给她说了一下,“至少能从这楼里出去,隔着一个门和他多说两句话也好啊。一个人呆在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家人的情况,我真的坐不住。”
“你管好自己吧,别浪费了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的心意。”郑夫人拍拍我的肩,“你也知道,我家亲爱的卫衡大人性子冷,他从来不会刻意和谁说好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了谁来求人。”
我低下头去。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个人有个人的命。”郑夫人伸手在我额头上一摸,然后轻轻搭在我手背,“还发着烧,你别折腾胡闹了,你难道不知道发烧的人剧烈运动很容易晕厥么?出去别吓着你孩子。”
相似小说推荐
-
[足球]禁区之王 (墨玉飞蝗) 2014.1.29完结2005年秋,赵流跃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R大,头顶“绿茵场上的流川枫”的光环加入校足...
-
销魂歌词 (小谧) 作品2014.02.16完结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陶瓷充满苦难的人生变得妙不可言可是突然有一天,梦醒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