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莲竟是镇定地捧起香茶,浅啜一口:“笑话,这隐香本便有助眠之用,只要你不吞服入口,便无事,我无故为何要这般对付你。再者,你将我送予的糕点赠予他人,我又岂会知晓,你切莫冤枉于我。”
“你……”纪沦语竭,顿时反应道,“你明知我不喜吃甜食,犹将其送来,便是算准了我会将其送人!不若,便是你派人暗中监视我!”
“哈哈哈,”明莲咧得嘴角都勾到了耳根,笑得合不拢嘴,“我算准你送人?你当我是甚,你肚里的蛔虫不成!”砰地放下茶盏,明莲瞬息冷声,“再者,我可无那种窥人的嗜好,平日里你们爱背着我作甚,我权当不知。只要该练功时,好好同我练功便是,我何故去瞧你们做些什么勾当,瞎自个儿的眼不成!”
拳头攥出了条条青筋,纪沦目射怒火:“竹清,那一日我赠与你糕点时,我可是亲眼见着你吃下了一块的,如今你却安然无恙。你仔细想想,那一日我尚同你说过什么,切、莫、乱、冤、我。” 语中带着咬牙切齿之味,最后一句被他刻意咬得极重,明显是威胁竹清帮他。
竹清容色大变,身子带起了轻颤,略一抬眸环视一圈,容惜辞始终静观事态,并无半点帮他说话之意,而明莲则是玩味地抱胸。
冷汗从脸颊点点滴落,竹清知晓,他即将开口的话,将决定许多事情,可是,将双拳攥紧,他却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
“记得,我记得那一日,你同我说,这糕点里放有毒药隐香,要我拿去给温御修尝,你嫉恨他,要害死他!若是我不依,你便……”身子抖如筛糠,他脸现恐惧,“你便要对……对付我,我害怕,我不得已……”蓦地转头对容惜辞道,“惜辞,我不得已的,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众人一时都未反应过来,容惜辞更是被懵住了,只能睁大着双眼,看着竹清咬牙讲述他同纪沦的纠葛。竹清滔滔不绝,言道纪沦常常欺辱他,害他,逼迫他为他做很多事情。温御修中毒之事,都是纪沦暗中策划的,他不过是个被迫屈服的人。
不知是他的演技太高,抑或是真情流露,众人听完后,竟都有些动摇,相信竹清乃是被冤的。
明莲一眼射向百口莫辩的纪沦,冷声道:“纪沦,你尚有何话说,若无,便请罢。”言下之意,便是要将人驱逐出千香阁。
这江湖中人最看重面子问题,因着纪沦乃是城主之子的缘故,断不能杀之或罚之,唯有驱之。但一个有头有脸之人被赶走,那可谓是奇耻大辱,焉能接受,再加之,今日众人甚多,他若丢脸,便丢得难看了。
纪沦怒声大吼,大力
地挣扎,意图甩开那些要带走他之人的钳制,嘶声唾骂明莲有心针对他。
随着这怒骂声愈发的污言秽语,杀气也渐从明莲身上滋生,把手一挥,凶煞怒言:“带走!”
摇了摇头,温御修暗叹一声,不论明莲是否故意设计害纪沦,纪沦乖乖认罪离去便是了,如今还惹了明莲,只怕这山也下不了,葬身山中了。
便在温御修叹息之刻,纪沦竟忽地生出力气,甩开了钳制他的人,手指蓦地指向了竹清:“竹清,你害我,你也不得好死!我将明莲所有的秘密都告知你了,你以为明莲会放过你么!简直妄想,哈哈哈,贱|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贱|人,贱|人……”随着他被拖走,这声贱|人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但纪沦是走了,堂上气氛却骤然紧张。
因着纪沦最后拖竹清下水的那句话,不但是竹清脸色大变,明莲的脸更是铁青。不论明莲如何想保竹清,但涉及到自己利益时,他绝不会手软。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众人之间流转,容惜辞左看看右看看,却不发一言,也不帮竹清说话。
虽然彼此都是无话,竹清低垂着头不语,明莲吹着茶盏上漂浮的茶叶,但习武之人的敏感,使得容惜辞两人清楚感觉得到明莲身上散出的杀机。
“竹清,你有何话说。”明莲说这话时,手里还捧着香茗,语气好似在问你要不要喝茶那般闲适,但从他身上散出的冷息便可瞧出,他想动手了。
“我不知你说甚。”虽看似镇定地吐出这句话,但竹清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他没有武功,明莲身上朝他散出的威压,让他不禁打抖。
“不知?”明莲冷笑,“呵,那纪沦方才说了甚。”
“我未听清。”竹清辩解,话中带着含糊。
“是么?”明莲冷意愈发,“那本阁主告知你好了,纪沦言道,他将关乎我的秘密告知了你,却不知你知晓了我什么秘密,嗯?” 在他末了扬起的语调里,竹清身子抖得更是可怕。
容惜辞不自禁地握住了温御修的手,借以缓解心头的躁动。温御修轻轻地朝他手心按了按,摇头示意这是他人的事情,我们不能打扰。
“我什么都不知,”蓦地抬头,竹清豁了出去,“与其问我知晓了什么,倒不如问问阁主你自己,同纪沦道出了什么。”
双眸骤然一缩,狂肆的杀气猛地从明莲身上涌出,他缓缓地站起,迈着重重的步伐走向竹清,随着他的接近,竹清的吐气也愈发的沉重。
一只手蓦地钳住了竹清的下巴,明莲笑得森然,他凑到了竹清的耳边,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知晓我为何要对付纪沦么,因为他懂得太多了。他是我第二个男人,跟在我身侧已有数年,当年我年少不知,告知了他许多事情,是以他掌握了我许多许多的秘密。却未想,竟然都一一告知了你,竹清,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容惜辞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人竟似无视他,一个抬头望天吹口哨,一个低头摸着琴弦,把脸一沉,用力地甩开了竹清,看他摔了个趔趄,自己方露出点喜色。
得意于自己的震摄效果,明莲冷笑着甩手走回。岂知,知晓自己生存无望的竹清竟趁势对上容惜辞,指着明莲大喝:“惜辞,温御修中的毒,实则乃是我下的,所谓的纪沦不过是明莲想借刀杀人的借口,而我下的毒,是明莲授意的!”
这一转变,让众人为之惊愕,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
容惜辞一怔,同温御修看了一眼,但两人都未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明莲的那些手下,嗡嗡嗡地交头接耳,但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容惜辞眉目一沉,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那些阁中之人的神情竟是这般,好似都不帮明莲。
明莲冷笑:“简直是污蔑和挑衅,你以为你这般说,便能影响我同温郎的感情了么。”
“咳咳……”温御修望了望天,不发一言,而容惜辞则是醋意上来拧了他几记。不过,两人从始至终都未开头说过话,因为,他们聪明的知道,这种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由得他们乱斗。因为无论这下毒人是谁,他们都不关心,他们要的是最后的结果。是以他们相视一笑,识趣的一句话不说,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
竹清恼了,辩驳道:“事实便是如此,我送糕点的前一夜,你偷偷来寻了我,以我身上所中的隐香解药为诱,威胁我去给容惜辞两人下隐香,以窃温御修身上的一张字据。若是我不应你,你便催动我体内的隐香,致使我毒发身亡。”语落,竹清将最后的希望燃起,对着容惜辞道,“惜辞,我此言非虚,句句属实,你信我!”
容惜辞神色淡漠,依旧不发一言,但温御修知道,孰是孰非,容惜辞早在这场闹剧时看得透彻,只是,他在静等着他们将闹剧结束,以实现自己的目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明莲大喝一声,场上嗡嗡的私语声也随之停下,“我若让你偷窃他物,为何我给你的是隐香,而非**药!再者,你言道说我亲自送予你的,你有何证据?”
竹清吼道:“大前夜的戌时刻,你身着一黑色披风前来的,当时附近有许多人,他们大可作证!”
“哈哈哈!”明莲一震袍袖,大笑,“那一夜晚上,我一直同温郎相处一块,是也不是,温郎?”
“咳咳……”被明莲提及自己的名字,温御修打了几个抖,握拳贴在唇畔清咳了几声,对上竹清惊慌的脸,遗憾道,“明阁主所言非虚,那一晚我确实一直同他在一块,我确信是他本人无疑,而我直待亥时初,方归去湘阁,此事,当时在场众多奴仆,以及惜辞可以作证。我向来是不到处乱走的,除却陪同明阁主,其余时刻都会陪着惜辞,是以……”他一摊手,脸现无奈。
容惜辞也附和地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未有要帮助竹清说话的意思。
“怎地可能!那晚我见到的人明明便是你,你亲自给了我隐香,还道要我去窃……”
“闭嘴!空口无凭,也敢在我面前嚣张!”明莲厉声一喝,“那一日,众多人见之我在场,我为何要挑夜晚去寻你,我大可白日去寻!再者,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身披黑色披风!你说当时见着我,周围可有人见过我之颜!”
心陡然如被冷水倾泼而下,竹清身子大震,看向周围众人,竟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此刻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那一夜的人,身披黑色披风,自然无人见过他的颜面!他如今不过是困兽之斗,白白在这浪费口舌,还显得自己失态。他僵硬着脖子看向温御修与容惜辞两人,祈求得到他们的帮助:“惜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