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御修手随眼动,举箸迅疾地朝半空中的鸡腿夹去,岂知,即将碰到之时,一道犀利的指气,穿透了空中的食物,袭向鸡腿。
明莲的指气了得,若真碰上这鸡腿,只怕这肉都会四散而开。
手里的扇子一开,凭空抛上天,正好在指气打向鸡腿前一寸的地方,堪堪阻下了指气。
但危险还未过,扇子总有落下之时,但指气却是随人操纵,接连不断。
这个被挡下了,余下还有指气可以发出,筷子火速一夹鸡腿,温御修赶忙足尖一点,身子倒退数步,在接连不断的指气中穿行横走,避过锋芒。
明莲打得入魔了,也不知是在攻击温御修还是他手里的鸡腿了,十指一动,不停地发出指气,变换动作,朝温御修袭去。
温御修在心底叫苦,身上的合|欢药不散,身子本便难受,如今强压药效的功力全用于了打斗之上,这药力更甚,他头发胀得几近爆炸。
一手抓起鸡腿,索性丢了身份,不要筷子,边躲边作势要吃鸡腿。
但密麻的指气不断袭来,明莲的武功极其高强,他真是半点精神分到鸡腿那都不得,只因明莲不停地攻击他的手,为了避开,他不但身子要变化,这手还得不停地晃动,避开指芒。
结果便是,这手怎地都不能伸到自己的嘴边,去咬上这么一口。
加之他现下,身上没有铁骨扇,没物可阻,而房太过宽敞,连个可避身之物都没有,形势及其不利。
眼看着温御修便要退出房门外,明莲暴喝一声,瞬间不知从何处跃来了数人,将这房门死死地堵住。
温御修这下可真是瓮中之鳖,逃都逃不掉,唯一的法子,便是将明莲给打晕了。
但一来,武器不在身侧,二来,他因修习扇器之故,习的都是近攻,对付远攻的明莲,却是极其束手束脚,发挥不出实力。
眼看着这鸡腿被指气擦过,烂了几块肉。想了想,温御修索性赌一把,直接不故明莲的指气,喝了一声“我死了便没人助你练功!”把手一扬,就把鸡腿往嘴里送。
然而,他实是高估自己对明莲而言的价值了,这鸡腿肉方能在明莲的微怔之下入喉,便见明莲趁机袭来,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死亡的森冷气息,从明莲的掌上散出,温御修眼前不知为何,竟闪过了一幕,他带伤而逃,剧毒攻心,隐藏一夜勉强疗伤逼毒后,却在天亮时被明莲寻着了踪影,漫天箭网中,不幸葬身崖底。
蓦然心惊,温御修的胸腔咚咚咚地直跳,他记得,容惜辞曾同他说过,自己死亡的结局,原来,便是因今日受创之故么。
冷笑一声,他已退至墙角,周围是摆放好的衣柜,将他围堵,漫天的杀意云卷而来,已经打得疯了的明莲,早已不顾他的性命,他已无处可退。不过短短的须臾,他脑中便想了很多的事情,但不管想多少,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容惜辞。
别了,我心爱的人。又一次,要死在他人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死?不死?还是死?
☆、第四十四章 ·下毒药的人
砰声轰然响起,一个人踹门而入,屈指一扣,刹那间,无数的冷光袭向明莲。
明莲一怔,骤而收手,侧身避过,而那袭向明莲的冷光,便顺着原道,袭向原先面对着明莲的温御修。
娘亲,原先还缩在角落里等死的温御修,此刻见到这熟悉的冷光,他不知哪来的力气,顿时缩下脑袋,从地下翻滚出去,避过了这冷光。
看向来人,他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若死在明莲手里,那是命,他信了。但若死在容惜辞的手里,那是他倒霉,他可不要信这命。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温御修这下连脸皮都不要了,趁着这两个远攻高手对敌之际,他连滚带爬地在他们的指气与琴芒中躲闪,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凑到饭桌那处,取回他的武器。
丢掉了手里的鸡腿骨头,温御修顺了顺气,觉得内心的燥热渐渐缓解,全身都恢复了不少气力。唰地站了起身,一边掸着衣衫上的灰尘,一边看向外头,只见原先堵住房门的守卫,都被容惜辞放倒了,叠罗汉似的堆在一块,也不知容惜辞用的什么法子。眼看着两人打得是不分上下,温御修发觉容惜辞没有要败的迹象,便坐了下来,将印着明莲唇印的酒杯取过,忍着恶心抿了抿那唇印,又舔了一轮自己的双唇。
做完这一切后,许是心里得到了安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呼吸吐纳,运起功力平复内心的躁动。
容惜辞余光轻落温御修身上,方才救他时,便感觉到他呼吸不顺,想来是中了些不知名的药,是以也未恼他不来帮自己,由他疗伤。
哪知,刚把这余光收回未几,便听明莲突然将语调一扬,喝道:“温郎!”
被他这么一喝,容惜辞也被吓住了,这琴弦差些就扣不稳,但想到这会是明莲的奸计,他又继续弹琴,不顾身后的温御修。
哪知晓这次,杀红了眼的明莲回过神来,目带焦急地道:“容惜辞,我未骗你,温御修吐血倒地了。”
“成了,方才你还想杀他,这会儿他吐血倒地,你不当是开心么。现下,做戏给我瞧呢!若非方才我肚饿去膳房寻东西吃,知晓温御修已去过,却不见人影,方赶来这里,只怕温御修早死了。”温御修身在容惜辞的背后,容惜辞瞧不着,加之现下一心对敌,更感觉不着温御修现状。
明莲把唇一抿,这目光里都放出了几分焦急:“我未骗你,不信你朝左倒退五步,便能踢着他了。起先我不过是想捉他,逼他行事,从未想过杀他。”
“屁话!”容惜辞扣指拨弦,又是几道琴芒攻向了明莲,将他打退了数步,“你若真有心救他,为何你不收手。”
“你不收手,我如何收手,在这儿等你杀死我不成!”明莲喝了一声,指气打开了琴芒,但在动作间,却未将指气打到容惜辞的身上,反攻为守。
容惜辞渐渐地有些动摇,但手里的攻势不减,为了确保温御修的安危,他还是听明莲的朝左倒退了五步,蓦地脚跟便给撞上了一样东西。
“咳……别踢……”虚弱的声音响起,可见倒地之人的无力。
骇然心惊,容惜辞大喝一声:“明莲收手!”同时刻,他将手里的攻势收回,转过了身。
明莲也未再有攻击,停下了手,奔了过来。
容惜辞抱起温御修,只见他双目涣散,嘴角蓦然流出了黑血,呼吸都带着虚弱之息。
“御修!”容惜辞一边运起功力到温御修的后背,一边按手搭脉。
结果,这么一瞧,浑身大震。
“中毒了!”
“怎地可能,”明莲也惊住了,下意识地便开口道,“红香我控制得极好,若非我控制或身受重创,断不会发作的!”说完,他好似后悔道出这毒药一般,立时住了嘴。
此刻容惜辞一心扑到了温御修的身上,明莲的话多少都未放在心底,他皱着眉头道:“温御修体内有两种毒,一种似是刚入体不久的,一种应是你的红香。”
将温御修抱起,盘腿坐好,喂他吃下解毒丹后,容惜辞快速抽出金针,给他刺穴解毒。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温御修的脸色由黑气恢复了一些血色,但看他的脸色,可见这毒未能散尽。
“该死,你这中的是何毒!”容惜辞收针,怒道。
明莲的脸色也不好了,他从未想过要杀温御修,温御修这人是他难逢的敌手,相处之间,自己对他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即便是方才,也只是想着逼他就范。明莲急了,冷声道:“你不是自忖神医么,连自个儿的情人都救不了,要你何用!”
语落之时,容惜辞脸色竟忽然大变。
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肩不能担,货不能挑,要你何用!除却这张脸,何用都无,倒不如将你卖了,尚得一些钱!”
这句话曾经是他心头的疮疤,却没想,竟然在今时今刻被人以另一事提起。
是啊,要他何用,枉他自忖为神医,却连自己的情人都救不了,只能用普通的法子解毒,一点用都没。
温御修感觉到了容惜辞变化,挣扎着睁开眼,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无妨的。”
便在容惜辞出神之时,明莲已唤来了阁中的大夫。
不多时,大夫便把好了脉,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明莲的授意下,跟着明莲到了一旁,悄声将诊断的结果道出。
容惜辞一直蹲在那里,怔怔的出神,好似一点儿都未将这诊断的结果放在心底。温御修见之,知晓明莲的话伤了他,便勉力地拍他的背安抚。
察觉容惜辞的出神,明莲点头让大夫说出结果。不论温御修身上突来的毒是如何中的,但其身上有红香不假,他可不想大夫无意中透露出关于红香的解法之事。
大夫低声恭敬地将温御修的情况道了出来:“禀阁主,温公子,身中了两种毒,一种乃是红香,一种乃是隐香。”
“隐香?!”双瞳骤而一缩,明莲的声音不自禁地拔高了几分,但很快镇定下来,扫了一眼埋在温御修怀里的容惜辞,继续低声令道,“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