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惜辞脸上的肌肉绷出了紧张的神情,握着温御修的手紧了几分,手心里满是薄汗。没有武器的他,靠的只能是在手腕上的银线,可是银线再如何厉害,终归不是群攻的武器。
如今危急时刻,他纵使性子再怎么急躁,也不是不识时事之人,他沉了沉呼吸,先温御修一步迈了出来道:“你同我有何冤仇,冲着我来,切莫牵连他人。”
乐唯冷冷一笑,一副得意的模样道:“现下你们俩都是瓮中之鳖,你以为你有何筹码同我商量。你身边那人怕是便是你的骈头温御修罢,哼,若是盟主知晓温御修未死,我再将其抓住,如此岂非又立了一个大功。”
容惜辞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他方要说话,温御修便插嘴进来道:“你们无端便要捉拿惜辞,这便是武林正道所为么!”
“呵,正道?容惜辞乃是邪道之人,我们捉他有何不对。再者,他杀害如此多的武林正道,我们便当要将他诛于手下,替死去之人复仇!”
“口口声声言说他杀害众人,敢问你们有何证据!”厉声一喝,温御修质问道。
“证据?哈哈哈,”乐唯忽而狂妄的笑了出声,但下一瞬,脸色骤变,大吼道,“我的亲弟幼时同我走散,后来经过多年的查访寻找,终于得寻踪迹,哪知得来的却是亲弟被容惜辞杀死的死讯!”
“屁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仅凭他人言论便断定是惜辞所为,简直是不辨是非!”温御修狡辩道。
“不辨是非?哼,”乐唯嘲讽地笑道,“当初我为着这事跑遍了不少地方,寻了不少人作证,我是否不辨是非,你问问你护着的人便知,至于其中丑事,我便不当众揭了!容惜辞,你自个知晓!”
一直低垂着眸的容惜辞浑身一颤,他攥着温御修的手越握越紧。温御修心底一寒,莫非容惜辞当真如同乐唯所说的,杀害了乐唯的亲弟。
然而,容惜辞一直都默默不言。
温御修的唇一抿,立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些人摆明便是欺负容惜辞孤身一人无人庇佑,武功又比之不过,而容惜辞一直都未开口言说,更是增大了众人的猜疑。侧头看向容惜辞,温御修眼底一黯,容惜辞这一生为何如此的苦,他方不过十八,却要遭受如此多的磨难,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搂着容惜辞的手,低声安慰道:“不怕,有我在。”
一句话,宛如一柱温暖的阳光,照射入容惜辞千疮百孔的心。耳畔响着众人附和着咒骂他的声音,但他却都听不到了,脑海里一直都回响着温御修的那一句:不怕,有我在。那一刹那,他感动得将近泪流,多少年了,他一个人孤寂地走了多少年,一直等着有这么一句话出现,而这一句话,竟然是从相识不过数十日的人口中道出。
从紧蹙的眉头里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带着一脸的柔光他轻抹脸上的尘埃,他握紧了温御修的手:“多谢你。”
一个“你”字还未落音,容惜辞身上陡然便生出了破天的杀气,
刹那间,只见银光一过,立时一个人惊嚎出声,众人侧目而望,还未发觉发生何事,便见又是银光一过,又有数人倒地身亡。
“小心!”乐唯暴喝一声,手里的鞭子赫然打出,金芒削破空气将那道银光生生截断,微不可闻的脆响一落,容惜辞手里的银丝霎时便被切断落地。
“龙神鞭。”嗓音一低,容惜辞将乐唯手里的武器道了出声,此话一落,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这条鞭长七寸,通体金色,身带金色龙鳞,前头是一条张口的龙头。听闻此乃上古的神器,兼具九种妙用。其身龙鳞朝外斜出,可将袭来的暗器嵌入;而龙角分岔,可克制各种软兵,将其桎梏于角上;龙舌伸出头外,专以打人穴道;而那张开的龙嘴,可轻易地咬人剑刃;除此之外,一双龙眼乃是剧毒之物,必要之时,可射出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握鞭处有机关,只需轻巧按动机关,便可于龙口处,射出“刺心针”,伤人于无形。
如此神器,如何不叫人惊讶。
然则,容惜辞却无心欣赏,他喝了一声,将断掉的银丝一抖,朝被杀死的那几人处挥去,意图打开一个缺口,而温御修同时也奔了向前,执起自己的铁骨扇,借由扇尖的刺骨快速地刺穿了几人的喉咙,回扇一折,将扇骨大开,朝那些人的喉头削去,顷刻又是几人送了性命。
眼见温御修与容惜辞两人如此厉害,一些武功低微之人开始胆怯起来,动作间都略有阻滞。温御修一面杀人,一面用劲将那些人的尸体朝后头的乐唯扔去,将乐唯冲上来的步伐阻住了。
乐唯大喝一声,巴不得一鞭将这些袭来的尸体一鞭截断,但想到了自己在江湖上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地位,只得生生地住了手,是以,当他躲开这些尸体时,温御修与容惜辞已然打开了一个缺口,眼看着便要翻墙出城。
然而,意外便在这时发生了。
温御修一抹脸上的血迹,拉着容惜辞,纵身一跃,几个脚步轻点,便要翻到墙头,却在这时,“咚、咚、咚,”心脏骤然跳动了三下,竟突然生生止住,顷刻间,呼吸也随着骤然停歇!
拉着容惜辞的手怵而软下,容惜辞骤然一惊,侧目望去,便见温御修毫无征兆地从半空中摔落,掉回了原地。
砰地一声响起,将赶来的众人吓了好大一跳,容惜辞本已将近跨过墙头的腿生生一折,冲了回去,抱起温御修。然,同时刻,数把武器骤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再也无法逃离。
但此刻,容惜辞的心思早已扑在了温御修的身上,全然不顾脖子上的武器将自己细腻的肌肤划破了数道血痕。他颤抖地将温御修抱起,发现温御修双瞳大睁,而身体已经开始失温,颤抖着按上他的心脏,凑唇吻上他渐渐冰冷的双唇,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将他从死亡中拉出来,可是,依旧是徒劳无用的。
温御修死了,没有了呼吸,正如同先前那般,死在了一双看不见的手下。
这一刻,容惜辞忽而笑了,面对着这些杀气腾腾的人,他反倒笑了。
暗含苦楚的笑响彻天际,久久回荡,声声泣血,宛如无尽的诉冤一般,让闻者心寒。
笑尽了,痛够了,他方低垂着头,轻轻吻了吻温御修的唇,悄声说着那句温柔的话语:“不怕,有我在。”
轻飘的话语一落,他竟将自己的脖子送上了那些明晃的剑刃,刹那间,血液抽离,惊了所有人的心!
他笑着倒下,落在了温御修的身上,苦苦一唤:“御修,为何我们总是由着他人主宰我们的命,我不想死,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全军覆没 ~\(≧▽≦)/~啦啦啦
☆、第二十五章 ·穿受之无愧
房间里的夜来香悄然绽放了含羞的花瓣,风扬时暗香飘然,满房流转。
月辉幕下,夜凉如水,弥漫着凄凉的气息。
容惜辞双手抱膝,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已经许久,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神采,空洞无光,一头白发倾泻背上,为他遮去了半点风凉。可是他的身子还是在不停地颤抖,即便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还是感觉从脚底漫上无尽的冰寒。
他是鬼魂,是不可能会有感觉的鬼魂,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冷,彻骨的冷。
目光逐渐凝聚,汇在了不远处那个在翘着脚,得意洋洋敲打着键盘的作者身上,一丝怨毒从目中凝起,渐渐地铺满他的双瞳。
十日了,从那天他为了温御修而自尽之后,已经十日。他是鬼魂,纵使死了,依旧能从那本定制书里飘出来,他曾想封闭自己,让自己永远地死在那里,断绝一切的爱恨情仇,可是老天似同他作对一般,在他绝望之刻,生生将他从定制书里拉出,让他亲眼目睹着作者在键盘上敲下温御修死亡的戏码。
从那天温御修突然死去之后,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们从未认识的时候,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们改变了什么,而是作者将温御修穿越到自己书里时产生的那一段剧情全部删除了。是的,经过多次穿越后,容惜辞发现了一点,那便是一旦温御修有何动作,那关于他的剧情会诡异地自动在文档上生成,是以他穿到《受之无愧》里的事情,都一一被记在了文档里。不过,那又有何用,删除不过是一个按键的问题,只需轻轻一按,便可将他们的曾经轻易抹去。
容惜辞亲眼见证了那双手在键盘上打下一大段的字,写下了温御修死亡的那一刻。
万箭穿心,坠落悬崖,尸骨不存。
始终,温御修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反派配角,因而,他可以随时死掉,作为衬托主角强大的野花,凋零。
他于作者而言,不过是文里寥寥几语带过的配角,但是,于容惜辞而言,他却是唯一一个会对他好的人。
可是,偏偏便这么没了,没了……
容惜辞曾想过回去寻他,可是却在触上电脑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回去能做什么,再相识一场,再伤心一场,再看他死在自己面前么。
呵,他不由得嘲讽起自己来,记得初识时,他曾放大话说,要同作者对着干,作者写死一个,他就救一个。可是现在,他的心变了,他变得怯弱起来,不敢面对这一切,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永远敌不过一双写下他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