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撒尿而已。”何文拧眉,嘴硬的回了一句。
方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站在二号车厢门口,周围的人都上去了,就剩何文跟方军两人还站在原地。
何文看着车皮,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一片,全身戒备,列车员跟方军都在看着他,前者在不耐烦的催促,后者正在辛苦的憋着笑。
“火车属于交通工具里面比较安全的。”方军压低声音,指望舒缓何文的紧张。
“我们是在一起吗?”何文咽了口口水。
方军嗯了一声,哭笑不得,这人连他们的车票都没去看,是有多排斥火车?
整个剧组的人零散的分部在三节车厢,何文的铺位在下铺,方军在他上头中铺,最上面的是剧组灯光师,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对面下铺坐着一对老夫妻,正低头用方言交谈着什么,最上面铺位是空的。
何文舒了口气,把方军的包拿过来翻出一瓶水,也不喝,就这样拿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感觉攥的是护命符一样,这一幕弄的方军哑口无言。
“饿不饿?给你洗个苹果?”
“不用,你坐这里别乱跑。”何文抿着唇角,神色极为严肃。
方军额角抽了抽,这人一上火车完全变了样,他拿出扑克牌洗了一下询问何文来不来,何文略带微妙的目光看着方军,沉默半响,“谢谢。”
“玩什么?打八十会吗?”低头又洗了一遍牌,方军随口问。
何文放下矿泉水瓶,自信的扬眉:“什么都会。”
两人玩了一下午的牌,何文越来越有精神,方军困的连打哈欠,晚饭是吃的盒饭,软卧的好处就是能自行熄灯,依照何文的意思,灯开到天亮才好,可对面的老夫妻要求关灯,何文被对方一口一个小伙子叫着,仍他那张厚脸皮也不自在。
最后还是妥协的灯关了,于是何文奔溃了。
后半夜,何文不安的坐在床上,隔一会就打开手机看一下时间,没等多久他就呆不下去了,起身走到过道抽烟,微微侧过脸,抬起眉毛看着从对面车厢走来的宋子昱,眼神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打算演完这部电影就退出影坛。”宋子昱靠在车壁上,周遭呛鼻的烟雾让他皱了皱眉:“所以这次的角色对我很重要,会是我最后一部戏。”
何文耸肩,弹掉烟灰,漫不经心的笑问:“你想说什么?”
“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何文,别再做出让我恶心的事。”宋子昱垂下眼帘,眼神太深,看不透里面饱含的任何情绪:“另外,我没必要为你的变态感情付出什么。”
恶心?变态?让那个愚蠢男人自杀的原因就是这人的当面拒绝?
还是脱了裤子求操却让对方觉得恶心?
何文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叼着烟,神情冰冷:“我他妈以前眼睛糊了屎。”
这种恶俗的话语令宋子昱脸色极为难看,他愤怒的盯着面前嚣张跋扈的男人,冷冷的说:“《破茧》有一场是我们的对手戏,希望你配合一点,别给我惹什么麻烦。”
原来是为这事才来找他,何文突然皱眉,心底升起的那股悲伤和怨恨不属于他,真是可怜,他在心里说,你也看见了,他对你只有厌恶,恶心,该死心了吧。
何文唇边勾起冰冷邪恶的笑容,锋芒乍现:“宋子昱,别太看高自己,我们走着瞧。”
被对方凌厉的目光看的莫名心惊,宋子昱眯眼,他在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出任何懦弱迹象,眼中也没有以前那种痴迷炙热的情感,只有危险和冷漠,如果是演戏,那未免也太真了。
“祝你好运。”何文牵起嘴角笑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迈着懒散的步子离开。
走到铺位那里,何文伸手去拍中间床上熟睡的青年:“方军。”
方军睁开眼睛,就见凑到他眼前的人正用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鼻息全是浓烈的烟味,这人恐怕抽完了一包烟,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何文无力吐槽。
方军叹息一声,忍住想咆哮的冲动黑着脸下床。
从这个角度看,面前的男人眼角有些湿,眼神不知怎的看起来没有平时那般锋利,多了少有的柔和,方军抿唇:“那你想怎么着?”
“你上来。”何文说着就把鞋脱了自己躺下铺里面,腾出空位。
方军扫了眼对面熟睡的两个老人,盘着腿坐在何文身边,低低的声音开口:“你这是焦虑症,得治。”
“治不好。”何文嘀咕了一句:“你说点你的事情吧。”
方军扯扯嘴角,小声说起了自己的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默下去,耳边是男人均匀平稳的呼吸。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腿麻了就试图转移注意力,就这样一直撑到天亮。
到Y市那一站下车后,何文憔悴了不少,下巴冒出一圈胡渣,眼底充满血丝,感觉老了好几岁,那股子张扬的戾气也没了,下面两个极深的黑眼圈,眼镜都遮不住。
方军突然调侃:“回去的时候还要坐一次。”
正在喝水的何文脸色一变,嘴里的水喷在方军身上。
☆、11
方军臭着脸拿纸巾擦着衣服,好在是夏天,不会着凉。
见何文还在戏趣的笑,方军脸沉了几分,看那架势,随时都会上前干一架。
“车来了。”何文朝他挑挑眉,目光落在离他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两人已经在媒体曝光了恋情,所以并没有遮遮掩掩,拥有名和利,站在那里,工作人员如同众星捧月照应着。
何文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唯一伙伴,勾唇笑笑:“方军,你是不是等着合同到期,赶紧跳槽?”
突然被问及这个问题,方军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异样的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尽管维持着无所谓表情,唇角却勾勒出张狂不羁笑容的男人:“我以为你更好奇,为什么公司其他经纪人旗下都带着几个人,只有我例外。”
何文耸耸眉毛,刚要说点什么就被催促上车。
几辆大巴停在那里,剧组的人分拨上了大巴,将近两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影视基地门口。
一进影视基地大门,身着长袍,马褂,旗袍,中山装,脚穿粗布鞋的演员们穿梭在市井街巷,街道两侧亦中亦西的的建筑风格,大气磅礴,让人眼前一亮。
第一次拍戏的张齐跟何文都在看其他剧组拍摄现场,前者遇到自己崇拜的偶像,直接很没定力的叫出声,后者半搭着眼皮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其他演员纷纷提不起精神,这里条件差,气候更差,一拍戏最短也要几个月,需要从头熬到尾。
不少其他影视公司的导演,演员都跟王伟,宋子昱,韩文文热情打招呼,没完没了的嘘寒问暖,百来十号人一窝蜂走进预先定好的旅馆。
工作人员是那种上下铺床位,也就只有部分人才拥有独立的私人空间,不是这个剧组苛刻,经费有限,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情况。
方军等大家都去前台领门卡登记的快完了,他才去的,挤来挤去,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很不好受。
看到众人对他跟何文住一个房间而露出的各种目光,方军微抬下巴,冷淡的开口:“他后背烧伤没好,住一起会比较方便照顾他。”
周围唏嘘声四起,看看方军,又看看靠在墙边打呵欠的何文,其实为了方便,经纪人跟艺人住一起也算常见,问题是方军没选标准间,选的是大床间。
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不免想入非非。
其实方军原本想挑的是标准间,可剩下的只有单人间和大床间,不过这个原因他却不想说。
“走了,啰啰嗦嗦干什么?”何文皱眉,不耐烦的扫了眼周围的人,他通常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这次出奇的不愿面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想让方军面临难堪的处境。
这种无意识护食的举动何文没发觉,方军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脸部线条瞬间柔和起来,抑不住的浮现淡淡的笑容。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傻眼,他们从来没见过方军笑的这么温和,印象里他成天都是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样子。
越过宋子昱的时候,何文掀了掀眼皮子,扫了一眼,很快收回。
宋子昱垂眼,刚才只是淡淡一瞥,他却有种被看穿心里所有秘密的感觉。
韩文文见身边的男人一直盯着楼梯口,她蹙起柳眉:“子昱,你在看什么?”
宋子昱回过神来,微笑着摇头,目光深沉的可怕。
剧组工作人员效率很高,相互之间的默契程度早已熟透,两天时间就搭好场景,道具组,服装组也都齐齐到位。
《破茧》除了几个主角以外,何文的戏份是配角里面不算多的,但却是最不好把握的,玄青那个角色原本不是找的他,早前的那个艺人就因为这个角色在里面饰演反派,怕被观众吐槽,所以没有接。
毕竟演艺圈很多拥有玻璃心的艺人,而内心强大到可以淡定面对观众各种辱骂的艺人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