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停车场的时候林笑抢着上了苏诺的驾驶座,他都累了一整天了,身体也不舒服,林笑不想让他开车。苏诺看林笑跟个猴似的钻进车里,笑了笑上了副驾。
苏诺报了个地址,林笑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搜索了个可能不那么堵的路线,就是绕了点儿远。路上苏诺接了个电话,林笑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吃饭,还有别人。
林笑第一反应就是昨天跟苏诺走一块儿的那个美女,他心里有点犯堵,跟她一起吃饭那还能吃得下去?你早说啊,早说我直接回去了。等苏诺挂了电话林笑小声问了句:“哥你带着我去方便么?”
苏诺侧头看他一眼,“别犯傻。”
“嗯?”林笑愣了愣。
“不是说了么?”苏诺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头有些疼,嗓子咳的也有点难受,“对你没什么不方便的。”
林笑也整不明白他听完这句话是想笑还是想怎么的,不太自然的看了眼窗外,虽然眉头皱着但是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扯,“哦……”
苏诺之前订了个包间,他们到的时候那人还没到,林笑进来才觉得吃饭的可能不是苏诺那女朋友,气氛不对,有点儿太正式。
林笑乖乖的坐在苏诺左手边,低头抠着牛仔裤,支着耳朵听着苏诺偶尔咳两声,很明显他这咳的就越来越重了。
苏诺看小孩儿低着头露出的一小截白脖子,和发旋处支起来的几根头发,心里有点发软。轻轻笑了两声,伸手按着他后脑勺晃了晃,林笑歪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小孩儿从来就不懂得掩饰,总是把他心里想的全从眼睛里透出来。不管是他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情绪,还有他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藏不住的小心思。
“一会儿人来了你不用管他,吃你的就行,”苏诺笑着跟林笑说,“想吃什么就转过来,组织给你的任务就是把你自己喂饱,懂吗?”
林笑点头,“懂!”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你呢哥?”
“不用管我,”苏诺指了指自己的嘴,“今天吃东西没味道,什么都一样。”
林笑点了点头,没说话,手伸兜里摸了摸看药还在不在。
过了十分钟左右,包间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林笑抬头看了一眼,暗道一声糟。进来的人个个都挺着啤酒肚,五六个人全这样,脸上挂着一看就是常年跟人交涉练就出的假笑。
苏诺伸手跟打头进来那人虚握了握,林笑听他管那人叫了声“王处”。那人对苏诺倒是客气得很,一张大脸乐的跟开了嘴儿的南瓜似的,指着一起来的几个人给苏诺介绍,看样子那几个人也是他没打招呼直接带过来的,苏诺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浅笑,看着谦和而有距离。
苏诺胳膊搭着林笑肩膀,跟姓王的随意地说了句,“这我弟。”林笑朝那人点了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人听了故意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哟,亲弟弟啊?”
“嗯,”苏诺揉揉林笑脑袋,“亲弟。”
“弟弟也长这么俊哪,”那人啧了声,“哥俩都这么优秀。”
“哪的话,”苏诺笑了笑,没再多说,给服务生个眼色,示意可以上菜了。
林笑向来最讨厌这样的人,太虚,谈事儿基本都在酒桌上,不喝就没法谈,谁给他们喝倒了谁牛逼。不大不小的官儿,手里权利没多大但是就靠卡着这些经商的挣油水,正常程序到他们那非得不给批,什么时候银子到位了什么时候下手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天都得在外边喝酒,你看一个个那肚子就知道了,这帮人久经沙场的,想把他们灌倒了也得费点儿劲。
林笑侧头看了眼苏诺,他手虚握成拳挡着嘴轻声咳了咳,林笑知道他不舒服,苏诺压抑着没咳的太狠,但是他嗓子难受,说话的时候鼻音也重。
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但是林笑今天豁出去了也不能让他喝一口。这人胃病犯了忌烟酒忌辛辣生冷,他胃炎不算轻,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喝酒。就算这些都不提,他今天感冒了,中午还吃了感冒药,就凭着这点林笑也不能让他喝,有些药和酒精起反应,后果可轻可重。
菜是苏诺之前就订好的,也没看菜单,直接订了个奢华套餐。菜上来林笑一看可真够奢华的,一桌子菜没几个平时常见的,坐那直觉得肉疼。苏诺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堆碟子里,自己基本没怎么吃。
开始的时候还行,那几个人都低着头吃东西,偶尔说几句话。林笑也没管太多,就一直低着头吃苏诺给他夹的菜,夹什么吃什么。他这是给自己垫肚子,喝酒之前先垫点底儿,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有经验的,没上来就喝。
过了会儿等林笑这边吃的差不多了,那边也活动开了,那个王处招呼服务员开了两瓶白的。一般这些人都是喝白的,其实对他来说啤的白的都一样,只要不让他混着来就醉不了。
林笑抬头看了眼苏诺,苏诺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给他夹菜,林笑发现个细节,苏诺给他夹的菜都是固定的,有几个菜从来不给他夹。看了会儿才看明白,那边有个人夹菜没用公筷,凡是他拿着筷子夹过的菜苏诺一次都不给他夹。
那边姓王的站了起来,走过来给苏诺和林笑两人杯子里都倒上了酒,八分满,之后那瓶酒就直接放在了这边。苏诺脸上除了浅笑什么也没有,林笑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人跟苏诺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来往,他其实怕弄不好坏了苏诺的事儿,但是这一杯白的下去苏诺胃就别想要了。
姓王的走回去端起杯子,说要敬苏诺一杯,又说了一套虚话。他那边话刚落,苏诺笑着看不出情绪,手刚放杯子上,林笑一把摞苏诺手上按住了。
苏诺愣了下,那边看着的也愣了,不知道林笑这是什么意思。
林笑站起来,把苏诺那杯端在手里,看着姓王的说:“王处,见谅啊,今儿我哥真不太舒服,酒我替他喝。”
姓王的显然没想到林笑能整这么一出,表情有点怪,酒桌上敬的酒那边没接着是挺回面子的事儿。那人看了苏诺一眼,苏诺正靠椅子上看他弟,没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
旁边坐着的人有的假笑了两声,阴阳怪气说了句,“小孩儿不懂规矩。”
“规矩我懂,”林笑接过话,看着姓王的,“今天真对不住了,这么的,您喝吧,多少我倍上。”
酒桌的规矩,替人喝酒的至少双份的量。
姓王的眯了下眼,大南瓜脸突然咧开笑了一下,“弟弟好气量啊,那行,这是你先提出来的,别说哥哥不厚道欺负你。”
滚你妈/逼吧,林笑在心里想,谁是你弟弟,你他妈都能当我大爷了你管谁叫弟弟呢?
那人说完仰脸一大口,一整杯都灌了下去。
苏诺眼神暗了暗,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人没看见,眼神只顾着放林笑身上了,林笑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杯子仰脸就喝,动作很快,苏诺想拦都没来得及。第一杯喝完对面有鼓掌的,也是让小孩儿这气势给吓住了。
林笑伸手拿自己那杯的时候苏诺伸手盖住了酒杯,倚在靠背上看着姓王的冷笑了一声,语速很慢,“王处,跟个小孩儿较劲有意思么?”
“这话怎么说呢,”姓王的挑着眉毛装出一脸不解的样儿,“话是咱弟弟自己说的,哥哥可没难为他。”
苏诺脸色有些冷,手正好在林笑身前,苏诺胳膊往后推了林笑一把,林笑被推的后退了一步。
“他喝不了。”苏诺吐出这几个字,眼睛直直盯着姓王的。
“哟,”姓王的也是让这哥俩弄的没面子了,下不来台,“酒桌上没这么玩儿的,反正这杯酒是你们哥俩儿的,谁喝我不管。”
林笑心里有点急,几杯酒对他来说太不是事儿了,真不想让苏诺因为他坏事儿,林笑低头对着苏诺很小声的说了句:“哥我真没事儿。”
苏诺没理他,咳了两声,面无表情说了句,“谁都喝不了。”
屋里气氛一下就僵下来了,旁边坐着的几个人表情也都挺怪,没见过苏诺这样人,都觉得挺尴尬。
“小老弟,你可能是洋书读时间长了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那人拿起杯子在手里,杯底轻轻敲着桌子,“在咱们这儿,酒喝不好,事儿就谈不成。”
他的意思挺明显,就是说苏诺今天不给他面子苏诺要的手续他也就不可能给批。
“我哥回来时间太短,您说的他听不太懂,”林笑出声,他感觉到苏诺是真生气了,那人威胁他林笑听着不好受,不想让苏诺受委屈,但是也不想把事儿搞砸了,“酒我可以喝,我哥是肯定喝不了了。”
林笑说完趁苏诺没注意直接把杯子举起来仰脸灌了进去,咽下去火辣辣的,它们顺着喉咙到胃里的这一路感觉都特别明显,林笑想着幸好没让苏诺喝。
苏诺没等林笑喝完,基本上林笑刚把杯子放在嘴边苏诺就站起来了,有些强硬的把杯子抢了下来,杯里还剩一半,他把杯子放桌上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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