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呆滞地看着齐辰逸，目光没有焦距。
“奶奶，是我，我是小逸。”齐辰逸看着这个穿得整洁的老人，一遍遍重复着。
“小……小逸……”老人的口齿不清晰。呆呆地看着齐辰逸，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嗯，小逸。”齐辰逸点点头，盯着老人的眼睛看着。
“小……小逸……”老人重复了几句，忽然间抓着他的手兴奋地喊着，“孙子，孙子，孙子！”
齐辰逸微微弯了弯眼角，点了点头，“是，我是你的孙子。”奶奶虽然不清醒，可是，她却能奇迹般的认识自己的孙子。
“糖……糖……”还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老人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拿出糖递给齐辰逸。
齐辰逸接过奶奶递过来的糖，眼眶有些湿润。齐家，也只有这个不清醒的奶奶对自己是好的了。
吴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他没有打扰他们。
“奶奶，我们出去晒太阳好吗？”齐辰逸在老人耳边柔声问道。
“太……太阳？好……好……”老人拍着手。
齐辰逸推着轮椅将老人推到了外面的草地上。
老人很享受午后的阳光，眯着眼睛无意识地哼哼着。
“吴岩，你知道吗？奶奶会变成这样，据说是我妈妈害的。”齐辰逸轻拍着老人的肩膀，他知道奶奶喜欢他这样。
“其实，我并不相信。”吴岩看着齐辰逸温和的动作，说道。齐辰逸是私生子的事情，他也知道，那一年的雪夜，他和齐辰逸一起，听完了那一段不堪的过去。齐辰逸对这个老人这么温柔，他觉得，齐辰逸的母亲也应该是那么一个温柔的人。
“可惜，那件事情过去了太久，谁都不记得了。”齐辰逸叹了一口气，“我时常回来这里陪伴着奶奶。一部分是因为我想补偿我妈妈犯下的过错，另一部分，是因为心中有个小小的祈愿，我希望有一天，奶奶能清醒过来，能认出我，认出所有人，能记得那一年的事情，能告诉我，我的妈妈不是凶手。你知道的，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凶手。”
“现在医学已经很发达了，我想，你奶奶终有一天会被治好的。”吴岩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辰逸嘲讽地笑了笑：“你知道吗？父亲从来没有找医生来治过奶奶。”
“为什么？”吴岩有些惊讶。
“为什么？”齐辰逸面上的讥讽更加深了，“据说，这是父亲和他那个妻子讨论出来的结果，他们两人觉得，奶奶这样像小孩子一样，没有记忆，没有烦恼地生活比起清醒的时候更好。很可笑是不是？一个正常人，谁愿意痴傻一辈子呢？”
吴岩有些无语，只能说，齐家的人，都是奇怪而又无情的。
“走吧，我们回去吧。“齐辰逸推着已经睡着的老人回到了她的病房，唤来了护士，轻轻将老人搬回床上。他轻拍着老人的被子，轻哼着童谣。只有和这个慈祥的老人在一起，他能感到安心。千疮百孔的心，因为这个老人，被微微的治愈着。即使被其家人抛弃了，至少，这个老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
顾轩站在门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他今天刚好路过疗养院，想到辰澈的奶奶在里面，就买了点水果过来。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齐辰逸，这个消失在齐家许久的人。齐辰逸看起来更加憔悴了，让人心疼。
辰澈的妈妈顾秀是他的亲姨母，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在齐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夜不能寐，是辰澈晚上偷偷跑进他的房间，轻拍着他的被子，轻哼着童谣哄他入睡。他对齐辰澈的感情，很复杂，可以说是感激多于爱情。因为感激，他一直守候着齐辰澈，守候的时间长了，这种感激就渐渐变成了爱意。他以为，自己是深爱着齐辰澈的，可是，齐辰逸却蛮横地打破了这一切。他不否认，他对齐辰逸有了别样的感情。他喜欢他销-魂的身体，却也厌恶他这种针对所有人性格。生日那一夜的事情，让他对齐辰逸的厌恶和歧视达到了顶峰。他唾弃着这个下贱、满腹心计的人。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颠覆了对齐辰逸的认知。原来，齐辰逸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吗？
还有，这首童谣，为什么，这么像小时候他听到的那首呢？
他突然觉得，有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他忽然开始想，那些他一直认定的东西，真的是对的吗？
其实，仔细想想，齐辰逸在很多事情上都给自己熟悉的感觉，而齐辰澈，只有身上的感觉让他觉得相似。可是现在齐辰逸身上这种温暖的感觉，简直可以和小时候的那人重合了。难道说，小时候的那人是辰逸，而不是辰澈？顾轩的脑海忽然间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第10章 怀疑修
刘沐泽翻了很多的医书，网上也咨询了很多的专家，可是，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他得到的最多的答案就是：怀孕。
刘沐泽笑了笑，小逸是男的，怎么可能怀孕。
刘沐泽一方面继续研究着齐辰逸呕吐不止的病情，一方面了解齐辰逸现在喜欢的食物，让他能够好过一点不要吐的那么厉害。
或许是刘沐泽细心弄的饮食有了成效，齐辰逸的呕吐症状微微减轻了一点。
刘沐泽还在研究他的病情，齐辰逸也不能立即离开B市。只能等刘沐泽有了确切的答案以后，再离开。既然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B市，他又没什么事情做，倒不如每天去看望奶奶，那个对自己温柔的老人。
吴岩一直陪伴着齐辰逸，但是，他一般不说话，害怕打扰了齐辰逸和他奶奶之间的温馨。
顾轩也每天都会到疗养院偷看齐辰逸。
以前他从不拿正眼看齐辰逸，觉得他这个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可是，这几天的偷窥却让他颠覆了以往对齐辰逸的认知。
齐辰逸很善良，很温和，尤其是对不认识的人。疗养院里面有很多和他奶奶一样的病人，齐辰逸偶尔也会照顾他们，会陪着这些老人说说话。会扶着腿脚不便的老人回到自己的病房。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齐辰逸吗？顾轩看着那个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人，有些不敢相信。
这几天，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他越来越觉得齐辰逸就是小时候的男孩。对于齐辰澈的怀疑也渐渐加深了。怀疑这种东西，一旦生出，就会牵扯出无限的怀疑。他忽然发现，他在这里观察了齐辰逸这么多天，却从来没有见到过齐辰澈来这里看这个老人。以齐辰澈那种圣母白莲花的性格，不可能一直不来看这个可怜的奶奶才对。以前他不是没和辰澈来看过这个老人，可是每次就是坐坐就走。那个时候，他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对比着齐辰逸，他忽然觉得，齐辰澈对于自己的奶奶，是不是太无情了呢？
“顾轩，你怎么了？”顾轩最近一直很心不在焉，一直和顾轩在一起的齐辰澈发现了顾轩的不对劲。
“没什么。”顾轩回了一下神，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齐辰澈说道，“那个，辰澈，我前几天去疗养院看你奶奶了。”
“奶奶怎么样？她好好吗？”虽然对这个老太婆不感冒，不过，在他人面前的温柔样子需要好好装一下。
“她很好，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顾轩试探性地问道。
“算了。”齐辰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奶奶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是……吗……”顾轩皱了皱眉头，齐辰逸和那个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奶奶看起来很高兴啊。
“不说奶奶了，我有些事和你说。”齐辰澈岔开了关于奶奶的话题。
顾轩也很识趣的没有往下接，只是，心中存在了一个疑问。
顾轩没有告诉齐辰澈，齐辰逸每天都去疗养院。他心中有疑问，每天都偷偷去观察齐辰逸的一举一动。为什么，齐辰逸现在的样子，和他所认识的判若两人呢？甚至，他的身影，有些熟悉。顾轩拼命在脑海走搜寻小时候的那个人的身影。
“你挡着我的路了。”在顾轩发呆的当口，齐辰逸推着他奶奶的轮椅朝自己走了过来。齐辰逸的表情很淡漠，看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小逸……”脱口而出的称呼，顾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冷漠的人，心中有点难受。
“拜托让一下，别打扰奶奶回去休息。”齐辰逸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路障。
虽然心有不爽，顾轩还是让开了。只是，他没有离开，而是跟了齐辰逸一路。齐辰逸还和那几天一样，照顾着老人入睡，轻哼着他熟悉至极的童谣。
“小逸，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可以谈谈吗？”床上的老人已经熟睡了，齐辰逸的童谣也已经唱完了，顾轩开口了。
“不能。”齐辰逸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他现在一点不想看见顾轩。每次看见顾轩，他的心就抽痛着。顾轩的无情，他难以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