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宁时勋可能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真的毕业,而不是提早毕业直接进入朝堂的。毕竟太子只大他半岁,但已经在吏部做事了。
大皇子太子都已经大婚,宁时勋的母妃也开始为自己儿子张罗了。尽管有权势的大多不会愿意把嫡亲的女儿嫁到这除了才气什么都不显的三皇子这里,但丽妃还是尽力去挑了——毕竟宁时勋还是个皇子,安分的话将来也是会封个王爷的,就算是个闲散王爷。
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宁时勋心情倒不是很好,哪怕他很少笑一直面瘫着,他的情绪也被贺君涵看出来了。
几乎一直跟宁时勋形影不离的贺君涵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还调笑着说是不是着急娶媳妇了。结果却被宁时勋一把抱到了怀里。在贺君涵耳边响起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阿君,我不想成亲。”
贺君涵呆住了,好一阵子才抬手摸了摸即将成年的青年皇子的发顶:“成亲了便是成人了。你不是很想离开宫里么?”
宁时勋闷闷地应了,难得的孩子气,好久才放开贺君涵。而这时候的贺君涵脸红得不可思议,看在宁时勋眼里,他忽然说了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要是新娘子是阿君就好了。”
“你——你说什么呢!”贺君涵脸色爆红,几乎要炸毛了。
十五岁已经长开的少年瞪着大大的眼睛,微挑的桃花眼中带着些氤氲的雾气,好看的面容艳若桃花,险些让宁时勋看呆了。
不过他还是清醒地知道刚才的话他不能再说,他只是点头,改了口:“我说,我不想成亲,想一直和阿君在一起。”
少年的脸色还是发红,侧过头撇了撇嘴:“你说准了啊……”
“嗯,”宁时勋的眼睛亮亮的,难得地在脸上挂了笑容,“我去和母妃说说吧,她那么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而他没有机会了。
太子在朝堂上被弹劾,证据几近确凿的时候,甚至有臣下提出——废太子。
他们同时把新的人选说了出来——宁时勋。
一切变化的开始,就是这里。
宁时勋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但当他晚上来到丽妃的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丽妃已经去了。
那瞬间,宁时勋几近崩溃。他接受不了,只能呆呆地麻木地看着一切,一连好多天都只能傻傻地坐着。贺君涵倒是一直在他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安慰他。可是宁时勋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听见。直到他被贺君涵的一巴掌抽醒了。
那少年一身素白色的衣服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少年红着眼睛,手都在颤抖,连声音也是:“……阿勋,你别这样……丽妃娘娘看到会心疼难过的……你别这样,要是你总这样……我……我该怎么办呢……”
那时候,宁时勋终于从给自己设的魔障中走了出来,终于哭了出来。他抱着贺君涵哭得歇斯底里,怎么都不愿松开手。他的声音也在颤抖:“阿君……阿君……我只有你了。”
可他也知道,那魔障,还在。
***
一个普通的甚至于不受宠的妃子的死亡改变不了什么,皇帝还是皇帝,依旧夜夜笙歌,皇子皇女的排号已经到了二十;太子爷依旧是太子,那时候的弹劾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
宁时勋从来就没有指望过皇帝,尤其在真正懂了事之后。
他没有问他母妃的死因和其他的什么事情,而是自请守孝一年。也就是这一年,贺君涵清楚地看到了,宁时勋变了。之前的他没有表情的原因是他觉得没必要,甚至可以说是他木讷;但现在,他没有表情却是因为冰冷。
毫无疑问,宁时勋是聪慧的,只是之前他没有去做就是了。可当他做的时候,很有成效。
贺君涵就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渐行渐远,自己却呆呆地站在原地等他。
之前会等他甚至会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的宁时勋已经不再了,贺君涵看着大步走在前头的人,忽然鼻子酸酸的,想哭。
宁时勋真的变了,他不再温柔,开始尖锐。他似乎查出了什么却没有对贺君涵说,而贺君涵也没有问,因为宁时勋对他说,想让他入朝——因为宁时勋自己明年也要入朝了。
那时候,贺君涵笑得悲哀,站在宁时勋身后,很认真地问了:“阿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那时候宁时勋的回答很取巧:“你是我的门人,你不在我身边你要在哪里?我们不是一直一起的么?”
贺君涵不说话了。
他开始埋头苦读,终于考取了功名,然后入了御书院。
其实他清楚,宁时勋稍稍有点不满意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还难得地对他笑了:“还好啊阿君,你在。”
然后,宁时勋也入了朝,从最不受重用的工部做起,然后竟然在朝廷上八面玲珑了起来。那时候贺君涵就看着再也不会回头,也回不了头的宁时勋,苦笑。
宁时勋变了,他自己也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想要权利,那样想。他甚至不能对他近乎唯一在意的贺君涵太好,就像那个时候来耀武扬威的太子说的一样,之前的他什么都不是。
他记得那天太子趾高气扬的话语:“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和我比?我就是想看到你这丧家犬的模样,就算是我对丽妃做了什么,父皇不也什么都没说?”
那时候贺君涵不在,他近乎崩溃对着太子挥了拳头,然后却是被那些会武的宫侍好好教训了一顿。
那时候他才明白,没有力量,没有权利,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要权利,要地位,要那个位子,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他对他唯一信任的贺君涵说了“我放你出去,然后你去考科举。我们一起入朝”。他信任贺君涵的,就想信任自己一样,他能够对着贺君涵能说出他要的一切,因为他知道,贺君涵总是在的,等着他。
不过后来,他在路上迷失了,再次因为那魔障失去了什么。
可当他终于想起初衷,魔障散去,一切恢复正轨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能让他放纵哭泣的人在了。
他知道的,他失去了什么。
可他的眼睛太过干涩,尽管一直看着那冲天的火焰,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时勋前世就是恋母……
***
番外还有中和下,求大家说要看番外还是正文……中是事情的真相,下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要是不喜欢番外的话我就回避,喜欢的话说说想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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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马上考试,请天假复习,进入12月就是进入地狱月……捂脸
☆、【曾经·宁时勋·中篇】
宁轩如找上宁时勋的时候,贺君涵方才为他受伤昏迷。
宁时勋狠狠地攥着拳头,却不得不丢下重伤昏迷的贺君涵回到宫里。他是皇帝,是帝王,不能太任性。所以,当宁轩如见到宁时勋的时候,就见到了个一身暴躁气息的宁时勋。
宁轩如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皇上”,然后就看到那人身上冷厉的气息逐渐散去了。
他松了口气,走上前去:“皇上,宁洪若已经谋定要造反,你知道么?”
对于这个有些远的堂弟,宁时勋还是很喜欢的,反正是比那些不省心的亲弟弟要好多了。不过听了宁轩如的话,宁时勋不由皱紧了眉头:“他不等了?”
“嗯,”宁轩如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这么做。”
“所以你不后悔?”宁时勋看着宁轩如,“就算你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但他是你爹。”
宁轩如的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爹?在他为了我那个哥哥的一句哭诉让我在冬日的池子里泡了一天的时候我就没有爹了。本来相安无事,可这个时候却又想起我了?既然他敢对夙言动手,那我为什么不能对他动手?”
宁时勋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那沈夙言在哪里?”
“他是大夫,总有自己的能耐。他现在在他朋友那里,似乎他朋友受伤了,垂危。”宁轩如说到沈夙言的时候,笑容变得甜蜜起来,“皇上,你说的要算。待事情解决了,你给我们赐婚。”
“瑞自古以来未曾有过男子成亲的先例。”
“那皇上就创这先例吧,”宁轩如笑得甜蜜,“皇上心里也有记挂,我知晓,不然也不会后位悬空甚至于连个妃子都没有。皇上就算借口为先皇守孝,此时也已经过了年限吧。何况这次甚至不用皇上亲自来,宁洪若也不知哪里来的主意,想要让我坐这帝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