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睿垂着眼,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热宝:“是什么?”
余光扫了一眼雷右手边雷打不动的柯正,古昱隐晦地道:“能用演技压住司牧的,只有周博。”
“抱歉,我对演技这东西只通了九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包睿不紧不慢地停住手里的动作,“不过我以前倒是拿周博当过挡箭牌,说不准夏唯那个偏执狂私下里没少研究周博的演技。”
“这需要天赋和经验,不是一个新……”
“古导,如果他是的话,他为什么不认你?就算不认,应该也会尝试着重新跟古导做朋友吧?毕竟你们的事儿我知道的不多,话也仅能说道这种程度……”打断古昱的话,包睿慢条斯理地起身,对着重新裹上军大衣的夏唯扬了扬手里的热宝,“夏总,要不要热宝?”
“必须要……”夏唯小跑着跑到包睿身边,顶着古昱的审视,皱着眉嘶了一口凉气,“那劳什子的威亚是什么玩意儿啊,疼死爷了,这绝对是最后一回!我说古导,我得请假,包睿我带走了啊。”
“……”周博对演戏不会是这种态度。
古昱失望地收回目光,“嗯,补完司牧的镜头就收工了,你们走吧。”
*
青石阶,直通山底。
夏唯妆也没卸,直接裹着军大衣不紧不慢地往下挪着,包睿在后边看不过眼,紧走了两步,搭住夏唯的肩膀,面无表情的问:“都要冻成冰棍了还走这么慢,装逼给猴子看么?”
“……”越接触越发现面瘫严肃只是假象,夏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爷腰酸,腿疼,大腿根没准儿都磨破了好么。”
“那要不……”垂眼凝视着被冻的微微发白的唇,克制着低头帮对方暖热了的冲动,包睿微微收紧手臂,平静地建议,“我抱你?”
☆、冷着
“你抱我?”
随着话语喷洒而出的温热呼吸被低温冷凝成了水雾,随风摇曳着,逐渐朦胧了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似笑非笑的揶揄悠然地爬上微微上挑的眼尾,夏唯以一种“哥们儿,药不能停”的眼神直白看着他,“这风大雪滑的,咱别硬往作死的节奏上踏好么?”
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突然想要抚一抚那张被北风吹得干涩发白的嘴,鉴别一下那张嘴是否是被这凛冽的北风吹走了所有柔和,才变得越来越刻薄。
然而,包睿却又在夏唯那染着些许信任的目光里极度自制地在半路改变了手的方向,转而落在了微敞着的军大衣毛领子上。
眼底带着气急败坏般的嗔怪,包睿双手用力一勒,力气大的险些把夏唯勒得断了气儿:“勒死你得了。”
“别介啊……咳……”顺着力道往前一扑,夏唯扒着包睿的手背,“勒死我你可就再也遇不着比爷更疼你的人了。”
“赶紧闭嘴。”
被古昱的怀疑突然引爆的强烈占有欲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那颗堪称理智的心,直至如愿以偿地看着夏唯完全靠在他身上之后,这种煎熬才算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虽然面瘫着脸极力平静地低斥了一句,包睿还是情不自禁地隔着厚厚的衣裳箍住了夏唯的腰,薄唇不受思维控制地吐出了退而求次般的一声试探,“既然夏总害羞,就不抱了……”
“用背的,夏总总能接受了吧?”
“……”堪称精致的脸上满是毫无瑕疵的严肃正经,似乎成功地蒙骗过了夏唯的审视。
夏唯把下巴搭在包睿肩膀上,撩起半眯着的眼皮子,斜睨着包睿紧倒了两口气,翻了个白眼,“美人,您快歇歇吧啊!就算刚才在山顶上把脑子给冻成冰坨了,也不带你这样尽出馊主意的啊。”
“嗯哼……”艰难地束缚起失控的**,包睿哼笑一声,眼尾恰到好处地夹出一抹嫌恶,“夏总,夏公子,您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是好歹。”
“爷谢谢你……”似是终于缓过了劲儿,夏唯抓着包睿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转身继续往山下走,边走边慢吞吞地说了一句,“爷真不是那娇花……”
“我也没想怜惜你。”军大衣裹着紫色锦袍,脖子恨不得缩回了胸腔里,明明是不伦不类到了极致的装扮,瑟瑟缩缩完全称不上赏心悦目的姿态,可在包睿眼里,这抹背影却赛过了广寒宫里的仙子。
眼底再不复人前的冷静无澜,深邃且强势的目光里夹杂着化不开的欲念与隐忍。
像是过了许久,又似是仅是弹指之间,包睿收拾好溢出来的情绪,紧走几步追上夏唯,自然而然的揽住人往怀里一带,昧着心意道,“不过是嫌你走的慢想帮你一把……”
“你当大冷的天谁都愿意跟你似的装逼给猴子看么?”先前那“我抱你”的铺垫,为的其实只是这一拥,只愿节外生的枝桠不会惹起怀里人的怀疑。
揽着朝思暮想的人,明明心率早已过速,清冷的声音里夹着的却仍是似有若无的不耐,“抱不行,背也不行,扶一把你要是再不愿意……”
“夏总,那你可就真跟娇花一样矫情了。”
不得不说,包睿选择的落手点十分讲究。
他既没像搂哥们似的搭夏唯肩膀,也不像搂女人似的揽夏唯的腰,而是把手落在了夏唯上臂的黄金分割点上,不至于太过暧昧,又不着痕迹地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吃尽了豆腐。
余光扫了眼扣着他胳膊的、那被冻得发红的指尖,夏唯停了颇为不自在地挣动,顺着力道靠在包睿身上,任由包睿半抱半拖地“扶”着他往山下走。
不知是寒冷冻僵了所有敏锐与思维,还是西北风刮走了他所有的戒备与提防。
就在这皑皑白雪中,青石小路上,靠着这么个费尽心思只想扶他一把的别扭人并肩而行的感觉,竟然觉得还不错。
“敢情爷这就是为了不当娇花才让你扶了啊……”夏唯含混不清地低笑了一声,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完全混杂在了呼啸的风里,连近在迟尺的包睿都没听清他后边说的到底是什么。
*
“男男授受不亲啊……”夏唯穿着浴袍,侧躺在包睿家的沙发上,懊恼地把脸直接埋进了沙发靠背里,“尤其还是个对他……”
“好吧,确切的说是对他的灵魂一直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明明家里有最专业的医师,有手法顶尖的顶级按摩师,有舒适豪华的、堪比一个小型泳池大小的浴缸,有据说厨艺得自御厨传承的厨师,有……”
本来在这个无神论为主流的科技社会里,夏唯十分自信包睿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周博,但今天包睿的表现却还是慢N拍地惊醒了夏唯的直觉。
夏唯第五十七次在心里问自己,“爷怎么就被包睿那一句他这有药膏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包睿回家了呢?”
夏唯无声地捋着他与包睿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
初见时在西山公墓,当时他确实对包睿印象不错,如果说这是他与包睿逐渐交好的根源的话,那简直就是扯淡。
他不是单蠢无知的小朋友。
在得知包睿喜欢的人是周博之后,他本应立马想法子疏远包睿才科学,他也确实这么打算过,可事实却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包睿放下了戒备与提防,甚至与包睿交好到了想也不想就来包睿家里借宿的地步。
要说是包睿处心积虑,那可真是有点冤枉人,因为包睿没动机,他也没有半点证据,除了……
除了今天在山路上那丁点的似是而非的暧昧。
越寻思越困惑,夏唯捋到最后竟然得出一个让他十分不想接受的结论——与包睿相处他可以不用每时每刻都想着用生命来演戏,觉得很舒服,舒服到他自己主动放弃了防备。
这是很危险的。
夏唯烦躁地在沙发背上蹭了几下脸,正要爬起来换衣服离开这个令他蛋疼的危险之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的揶揄声:“就算是属耗子的,想学打洞也别拿我家沙发练手啊。”
“滚蛋!”猛地翻身,没好气地踹了包睿一脚,浴袍下摆随着动作大开,露出了大片春光仍不自知的某人从上发上坐起来,夏唯往左挪了挪屁股,习惯性地给包睿让了一半沙发出来,“爷在思考人生呢。”
发梢上的水珠滑过鼻尖滴到唇上,包睿似是毫不知何为诱惑地舔了下唇,摆弄着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来来的小罐子:“思考出什么来了?”
“……”突然觉得自己早晚得毁在这副对某人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的身体上,夏唯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掩饰着微微抬头的不和谐,突然盯着包睿的侧脸弯起唇角,暧昧无比地试探了一句,“爷在思考美人为什么邀请爷回家……”
“难不成美人这是突然想通了,愿意……嗯?”
“……”抬眼,诧异消逝后,黑白分明的眼毫无情绪地审视着夏唯的脸。
良久,包睿眼底缓慢地浮起一丝笑意,“夏总,我邀请你跟我回家,只是因为刚好我在东篱市有套房子,就和你当初把我带到小两居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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