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本来就是在等他吃饭,他也知道格伦的交际圈一向比他费劲,所以这会儿看到格伦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模样,不免有点心疼。“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格伦吃下一团撒着着帕德玛奶酪屑以及鼠尾草、香草的意大利面,又喝了两口红酒,感觉才缓过来。“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认识了一个鲍乔教授的老朋友。”他说,然后用叉子把肉送到嘴里去。
“又被逮到训了一通?”埃德加看他的样子并不是特别无精打采,就开了一句玩笑,然后终于开始对付自己面前的牛排。
格伦这回真要白他一眼了。“真不幸,让你失望了,”他撇了撇嘴,“罗宾斯勋爵对我建了一所学校大加赞赏。”
埃德加听出他的赌气,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本来就不太饿,吃饭动作又相当快,吃完之后只能看着格伦吃,然后把他今天的事情总结了一下。
上午是艾登,对方是个相对温和的政客。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能在保守党内前一阵子让他当党魁的呼声中没有动静,依旧做他的副党魁。这种情况直接点来说,就是永远的老二命,只合适做副手;但同时也很可靠。
下午他去了海威科姆,见他之前的同僚。后者已经进了国防部,知道他下定决心要做别的,深表可惜。因为那时他已经说服了艾登,如果能去内政部的话,不见得比国防部没影响力。
格伦对此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在伦敦的时间比埃德加要久,对于情势更了解,国防部的确没有特殊吸引力。唯一比较大的反应是,他在听到埃德加把他们住一起的事情告诉了艾登时吃了一惊。“他怎么说?”
“他好像对此挺高兴的。”埃德加耸了耸肩。在一般人眼里,两个男人住一块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男校出身的人。当然,艾登感到高兴的理由很可能是因为他和格伦的关系足够好,正好来个三级关系。
格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他把今天的消息告诉埃德加,最后道:“我已经差不多能得出结果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埃德加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格伦让仆人拿纸笔上来,每人都在上头写上自己的倾向,然后同时伸出来——
他们都笑了。纸上的单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注:
本章的国际背景依旧来自维基百科。
英国的绅士文化有相当长的历史,比如说各种男校,再比如说福尔摩斯和花生租同一间房子都没人说闲话【当然我说的是道尔原著的福尔摩斯而不是BBC三集片【大概也可以理解成基友文化?【喂
☆、第40章 释怀
再接下来的一天,埃德加抓紧时间,去拜访了他之前的上级。他可不像格伦一样,能把事务都转移到伦敦来做。就算有人帮忙减少他的调令从拟定到下达的时间(预定的新职位很可能说是内政部监察专员办公室中的一员),他在这一段时间里也必须呆在伯明翰市警察局。
这样就基本不可能在之前预定的马汉、莱根赫斯或者米登霍尔空军基地里带出新人再顺道升衔了,泰德上将对此表示遗憾,他不想勉强。但对于曾经的王牌飞行员,他还是没忍住留了一手,算埃德加是从军队外调的。只要埃德加愿意或者又有不得不迎战的时候,他仍然希望埃德加回空军来。
这结果显而易见地充满了偏向性。格伦曾经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事情一如这样发展的时候还是感觉到震惊。这得是有多被赏识啊?然后他终于没忍住问了一下埃德加到底击落了多少架飞机,对方报出来的数目让他完全地熄了反压的心思——除非埃德加故意让他,否则这件事根本就没可能!让就相当没意思了,而且埃德加在床上的表现几近完美。他在心里撇了撇嘴,只当自己从未想过。
把伦敦的事情处理完,埃德加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登上了回伯明翰的火车,而格伦继续在伦敦经营他的事务。等到再一个月以后,他将家族企业在伦敦原本的办事处规模扩了两倍,开始接洽在一平方公里拥有土地产权的几个人。此时的一平方公里只是初具规模,全国经济形势乃至世界都不算太好,盘一块地皮不算特别难做到。于此同时,他也派人去物色建筑师,争取把第一仗打得漂亮一些。伦敦可不比伯明翰,竞争对手不少,低调过头就该被人添麻烦了。
这些事情加上原本的事务,足够让格伦忙得脚不沾地。并且它们都很重要,必须件件都经过他的首肯——按照后来的说法,董事会成员就只有他一个,绝对的话语权就代表这绝对的工作量。按照以前的情况来说,他的空暇时间还比埃德加多一些。结果,直到埃德加再次来到伦敦,他还在书房里和终于请到的建筑师在设计图上比划,试图清楚地表达他想要一个传统而不失现代气息的总部大楼的意愿。
格伦有两个月没看见埃德加,这会儿自然迅速地把人打发走了,只剩他们两个。两人交换了一个深吻,格伦这才想起来问他:“你事情都做完了?”
“差不多。”埃德加点了点头。一路开绿灯的办事效率当然高,他甚至已经把在伦敦的新居所都买好了——和他将来的工作地点比较近,足够避人耳目。
格伦一下子就坐回了他软绵绵的扶手椅里,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们有更多的机会见面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一定会说些更带颜色的话;这么正常的语气只能证明他累得很。埃德加看他眼底下隐隐的青色,走到椅子背后,帮他捏起了肩膀。“最近又没锻炼,嗯?”
被他一按,格伦只觉得骨头都软绵绵地泛起了一种又酸又酥的感受。“这也不是没办法吗……”他这声音不高,还带着些微因为舒适而发出的喘气声,简直就和撒娇没区别。
埃德加一瞬间只想亲吻他,不过克制住了。这时候恐怕不是什么调情的好时机,休息才是正经事。然后他看到了桌上的图纸,看起来像是一座用现代玻璃窗户的巴洛克建筑。他一瞬间又想到格伦在伯明翰居所的那个花园,再次肯定格伦真的喜爱那种奢华的风格。这让他微微笑了下,然后想到了一个相关问题:“你还打算回伯明翰吗?”
“当然。”格伦不假思索地回道,话出口以后才意识到埃德加是在问什么。莉拉在八月末时带着加文从乡下回到了阔别七八年的伯明翰,父母不大放心,所以随行。这四个人里至少有三个需要照顾,还好他把约翰留在了那里。“你知道了?”
埃德加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他站在格伦背后,对方看不见,又出声道:“嗯。实际上,他们来找过我一次,在我离开之前。”
“他们?”格伦的精神微微打起来一点。“我怎么没听说?有大事吗?”
“没有大事,妈妈只是想邀请我一起吃一顿饭而已。”埃德加回答。
格伦听到这称呼,第一秒还没反应过来,然后顿时就笑了出来。“行啊你!”他伸手抓住了在他肩膀上的手,头抬起来看埃德加的脸:“这么快就已经搞定他们了?嗯?完全不用我操心了?”
埃德加点了点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他在那顿晚餐里终于见到了那个莉拉,之前那种隐隐约约的敌意不知为什么就消散了——也许是看到她常年愁眉紧锁而留下来的眉心皱纹,也许是听到拉尔夫的彻底解释,也许是看到那个比同龄孩子虚弱得多的男孩。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美好的时光大概就是在结婚前后——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生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然后一起将孩子抚养成人。而她有吗?她之前能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铤而走险,现在不忍心丢下孩子改嫁,说起来都是同一个原因。这么多年以来,她显然是在满心的懊悔和痛恨里度过的,而且很可能要继续下去。
他还要如何报复?埃德加突然理解了格伦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格伦说他迟早要向父母坦白先不提,如果一个人真心悔过,做出补偿,再穷追猛打也没有多大意义。
格伦从他的沉默里猜出来他想说的话。说实话,莉拉已经当面向他道过歉。虽然只是一句话,但她后面内疚的表现他也能注意到。有些时候并不是看说了什么,而是实际的表现。他想了想,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加文呢?”
埃德加紧绷的唇线终于放松了一些。没有人会对一个乖巧的孩子有所挑剔。“他挺好的,觉得学校很棒。”他说,“顺带还让我问你好,多休息,再问问你圣诞节回去不回去——他好像挺喜欢你的,还知道你最近很忙。”从这点上来说,他就知道莉拉肯定出了大力,因为加文大部分时间都是莉拉照顾的。
格伦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算是只冲着他哥哥的儿子这一点,他就会对加文倾尽全力。他高兴的是,莉拉现在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不再认为他会威胁到继承权什么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那就太好了,”他唇角微微翘起来,“圣诞我会给他带全英国最好的姜饼人和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