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烟回避这个问题, 只说:“我看你自己玩得挺开心,都快乐不思蜀了吧。”
孟栩然甩锅,嗔怪道:“那怎么办, 老婆又不在身边,视频不肯通,电话不肯接的,我不就只能自给自足了么。”
薄明烟沉默了几秒,刻意将声音压得低柔,不显露情绪地说:“这样……你先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孟栩然:“……”
挂断电话后,薄明烟刚取出入耳式耳机,孟栩然发来一条语音:
“薄满满,你在闹别扭么?”
薄明烟没回,她有点乱,理不清莫名的情绪。
过了一分多钟,孟栩然又发来一条语音。
薄明烟点开后只听见开头是长长的深呼吸,之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小,听不太清。薄明烟微蹙了一下眉头,塞回耳机,调大了音量。
乱糟糟的呼吸声隔远了,贴在耳边的是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间杂着拍在水面上的水声。
被放大后,无比清晰地落进耳朵里。
等薄明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时,想象着孟栩然拿着手机对着录音的画面,血色从耳根漫到脖颈,整张脸都红了。
薄明烟脑子里想着不要听了,行为上却是一秒不落的听完了。
迟疑了半分钟,薄明烟指尖蜷了又蜷,伸到手机上的,收回去,来回好几次,拨视频过去。
秒秒钟就被孟栩然挂断了。
拨电话过去。
也是秒挂。
薄明烟咬牙,又气又无奈,她攥着手机起身,去了洗手台前洗了脸。
依旧燥热。
那条语音的声音交织着衍生出来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薄明烟闭了闭眼,鸦睫上的水珠滴落到脸颊上,感受不到一点凉爽。
薄明烟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定格在脖颈上沾着的水珠,随着水渍浮现,缓慢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后,薄明烟拿起手机,切到孟栩然让她下载的那个软件界面,挑了个高档位的模式,下了指令。
随后,她进了淋浴间,泡在了调低了温度的水里。
撑在浴缸边缘的手没入了水里。
……
手机在震动,薄明烟瞥了一眼手机。
孟栩然发来了一条语音。
很短,只有三秒。
薄明烟细细擦拭了手指上残留的水渍,指尖轻轻点了白色的语音条。
和前几日一样。
在紊乱的呼吸里,孟栩然唤了她的名字:“满满……”
不一样的是,孟栩然这次只唤了一声。
带着哭腔,听得薄明烟心软,之前累积的羞恼顿时被灭去了大半。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视频通话的请求,薄明烟愣了愣。
说起来,从她因为孟栩然截她睡觉时的照片不愿意通视频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孟栩然了。
每天也就只有一两张自拍照能看看而已。
她听了孟栩然那话确实不高兴,因为那段话听起来就像是有对象和没对象一样。
但孟栩然说得也没错。
明明有对象,对象却不肯通视频通电话。
究其根本,问题出在她这儿。
薄明烟缓了一口气,指尖点了绿色接通键。
视频里,孟栩然像是侧趴在床上,侧脸埋在臂弯之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有几缕沾在脸颊上,衬得柔嫩的脸上血色更重。
劲似乎还没过去,她额头沁着层薄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蕴着薄薄的水汽,眼尾泛红,眼神迷离。
羽睫上悬着泪珠,轻颤之间汇着眼底涌出的眼泪,串成线从眼角的泪痣上滑过。
孟栩然在模糊的视线里渐渐看清了对面的薄明烟,看见了薄明烟露在浴缸外的肩颈,看见了薄明烟红透了耳朵,也看见了薄明烟撩头发时,出现在镜头里被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指。
意识到薄明烟可能做过什么,孟栩然脑袋一懵,随后电流蹿过,肩线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缓慢蜷起身,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之间,忍不住唤了两遍薄明烟的名字:“满满……满满……”
眸光穿透水光从猩红的眼尾瞥扫了过来,隔着屏幕对上了薄明烟的眼睛。
之前都只是声音。
现在加上视觉的冲击。
薄明烟才消了的燥气隐约又要升起。
她闭了闭眼,压下去,从浴缸里起身。
带了一片水声。
孟栩然放松下来,慵懒地趴着,缓着气,看屏幕里晃动的景象,猜薄明烟是又坐到了飘窗上。
窗外,雨看着像是停了,只有玻璃上还残留着蜿蜒的雨渍,薄明盯着浓稠的夜幕,听孟栩然颤颤巍巍地在尚未平复的状态里控诉:“你这不肯,那不肯的,让我怎么办……”
“我们都,好多好多天,没见过了,我又担心你会不会习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了,又担心会不会,有哪个小姑娘把你勾走了,你也不勾我,又见不到人,现在还不让我听声音,我好担心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就只能想办法这样诱惑你嘛。”孟栩然说着哭着,小小声的抽泣。
薄明烟偏头看向视频里孟栩然含着泪的眼睛,如果孟栩然在她面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吻她的眼睛。
默了半晌,薄明烟剖白自己的想法道:“其实我也在担心你担心的事。”
孟栩然才不相信,薄明烟太淡定了,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撩不动:“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不会发现没有我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比如依赖上那个小东西,那我对你还有没有吸引力。”
“那不可能,”孟栩然斩钉截铁,“这玩意又不能给我做。”
薄明烟一噎:“……”
论破坏气氛孟栩然做第二没人能做第一。
见薄明烟神情空白的模样,孟栩然就忍不住笑,她弯着眉眼哄薄明烟:“而且这个是吸外面……也没你厉害呀。”
孟栩然舔了舔唇,把最后的“呀”字咬得轻飘飘的,含了丝娇俏。
说完,她自己先害羞,把脸埋在枕头里。
薄明烟看过软件上的产品图,大概知道是什么样。
看到是一回事,听孟栩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她脸皮比孟栩然还薄,放下手机让镜头对着飘窗垫,轻咳了一声。
过了片刻。
手机里传来孟栩然的撒娇:
“我想你想得紧呢……满满……”
意味深长的用字。
她用“满满”两个字,把薄明烟整个心脏唤得空空荡荡。
-
因着孟栩然这句话,薄明烟将原本可以休息的假期都做了调休,连轴转地工作到五月中旬,再连着先前的五一假期一起休。
之后,薄明烟联系了陆珊,要到了孟栩然入住的酒店地址。
休假的前一天下午,插画交稿后甲方拨了剩下的尾款,定制娃衣的顾客点了收货,高定也完成了一单,到账了三笔非常可观的数字,薄明烟眼都不带眨地转了一大半给傅珺雪。
傅珺雪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我估计她见到你这个成品一定会感动哭,然后知道你花了这么多钱全进了我口袋要气哭,你猜她眼睛会肿几天?】
薄明烟眸光轻轻一漾,叮嘱傅珺雪道:【你别告诉她。】
不告诉她就能少哭一场。
傅珺雪发来了一串:【哈哈哈哈】
薄明烟没时间回了,要登机了。
坐过几次飞机,每一回是在奔往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每一次都是踽踽独行,习惯了奔波,薄明烟以为不会再被勾出什么情绪。
但耳鸣时,她还是想起了过去,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覆盖住。
这次和以往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以前她总是被推远。
这次她在被拉近。
所去之处,等待她的不再是茕茕无依的困境,那里有会期待她出现的爱人。
-
酒店大堂的钟指针指向了九,晚餐即将结束,堂内宾客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地商谈下一场活动要去哪儿。
孟栩然对后面的活动半分兴趣都没有,她连这顿饭都不想吃,秀展结束后她还穿着参展时穿的旗袍礼服,珠光白的桑蚕丝料子,小苍兰的提花纹,已经绝版了,弄脏一点她都要心疼死。
款式为了好看,腰收得紧,多吃一些小肚子万一出来了,可就丑死了。孟栩然吸了吸气,低头看看自己,很满意地舔了舔眉,她扒着美甲上的钻,寻思着怎么溜。
身体不适这个理由,昨天已经用过了,再用,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爆料她身体出了大问题。
正想着呢,陆珊看着时间这么晚怕薄明烟多等,没忍住,凑到孟栩然耳边把薄明烟来找她的事说了。
孟栩然眼睛一亮,嗔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我助理还是她助理呀!每天汇报我情况就算了,还帮她瞒我,小心我扣你工资哦!”
陆珊瞪大眼睛,捂嘴:这么娇气的孟总是怎么回事!
主办方的儿子手执香槟走过来,想与她碰一碰酒杯,就见孟栩然放下了杯子,提着裙摆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去:“孟小姐要去哪儿?他们说等会儿去唱歌,孟小姐不去了么?”
“不。”
高冷的孟栩然回来了,脚步不停,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