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跟着高启明坐进车里。
秦孟看着高启明,等他开口。
高启明说:“这件事,你只要尽力配合警方就行。你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秘书会把你这两天的工作往后推。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住在这。”
秦孟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贼船还真是上了就下不去了,“为什么?”
“注意安全,以防万一。”
秦孟心中明白高启明关心的不过是方禾,他有没有事根本不要紧,却还是点了点头。
高启明开门下车,汽车发动,离开了方家的宅院。
秦孟坐在车里,回想着警察与他的对话,所有问题都是在追问他和方禾之间的关系,可见警察在怀疑他和方禾的失踪有关。
这么一想,秦孟突然想到一个极其要命的假设——如果真的与他有关,谁才是最有可能做这事的人?
之前因为方禾大胆的行径,秦孟成了小报记者的跟踪对象。秦孟为了避嫌搬出来,触怒了胡宁远,这几天两人都没有任何联系。
原本秦孟还想等风头过了,方禾这边的事情完完全全地料理好了,再回头向胡宁远负荆请罪。可现在他却突然紧张起来。
要说绑架,胡宁远太有这个资本了。而以他那种性格,很有可能在怒火攻心的情况下弄出一些事来。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很难压抑下去。
“麻烦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秦孟一眼,语气恭敬地说:“秦先生,高总吩咐了,要送您到片场,晚上再由我送您回来。”
秦孟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有东西忘在公司了,现在要回去拿一下。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公司?”
司机一想也不麻烦,就同意了。
到了车库,秦孟要司机在车里等着,自己回去取东西,然后匆匆走进了升降电梯,按了一楼的按钮,直接又从大门走了出去。
这回他也顾不了有没有记者潜伏在附近,直接在马路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去环山路。师傅,麻烦快一点。”
然而他这一趟,显然是徒劳无获,家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打胡宁远电话则总是提示关机。
眼看时间匆匆过去,秦孟心焦不已,左思右想之下,拨通了胡靳武办公室的电话。这号码还是之前胡宁远用他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存进去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我是秦孟。宁远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你跟我要人?!”
秦孟不想和胡靳武多争执,只是简短地问:“宁远在哪?告诉我!”
“不知道!”
“如果你不想宁远有事,最好让人把他找回来。我绝对没有开玩笑。”方禾被绑架的事,他不能透露出去,更不愿意把这事和胡宁远联系在一起。胡靳武在黑社会摸爬滚打多年,耳目通灵,找人这种事,让他来做最为合适。
如果这事真是胡宁远做的,被胡靳武提前发现阻止,总比被警察抓到要好得多。现在,一切还有转机。
听了秦孟的话,胡靳武怒从心头起,心想你不掂量掂量你自己干的那些好事,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宁远要是想通了和你这小白脸断绝关系,我老胡家就算祖坟冒青烟了!
他语气森然道:“姓秦的小子我告诉你,要是宁远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的皮!别以为有人能护得住你!”
啪的一声,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秦孟刚想把手机放回去,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吕全打来的。
“喂。”
“秦孟,你去哪了?高总的司机来我办公室要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孟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你先帮我稳住他。”
吕全叹了口气,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行了,我已经帮你找好借口了,你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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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晚上,秦孟被司机接回方家。
为了时刻监听电话,警察并没有离开,再加上好几年没有回来的高启明和突然入住的秦孟,冷清的方家难得多了几分人气。
高启明让秦孟住进来,一方面是以防他出事,另一方面是提前让他准备好,以免到时候出乱子。
自从高启明打探到佟雨柔入境的消息,他立刻想通了这件事的始末。
佟雨柔性格高傲,被方禾抛弃后,曾陷入抑郁,几度自杀未遂。佟家人未免她留在国内受到方禾的刺激,才送她出国疗养。
她这次回国与方禾公开炫耀恋情的时间极度吻合,本就十分可疑,而更可疑的是佟家人的态度——居然对佟雨柔回国这件事只字不提。再加上何家与佟家的姻亲关系……高启明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一定和佟雨柔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更难办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方家与佟家闹得再僵,这些事也终究是不能向外传扬出去的。所以,这件案子本不该由警方插手,现在可谓骑虎难下。
高启明一心一意为方家考虑着,秦孟也在担心胡宁远。
进入方家以后,他整个人就等于被监控起来,和外界切断了联系,更是没办法打听到一丝一毫关于胡宁远的消息。
这两天,他一遍遍反复想着那天胡宁远和他打电话时说的那些气话。
当时他问他“这些事就那么重要,比我重要得多?”“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对你言听计从吗?”
秦孟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胡宁远只是一时气急了,才说了这些胡话。可现在想想,这未必就是气话胡话。这段时间秦孟对于胡宁远关注得太少,让他受到了冷落。或许胡宁远心里早就有过这种想法,觉得秦孟不在乎他,与他在一起只是一种责任。
如今秦孟扪心自问,自己对胡宁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就真的那么问心无愧?
就拿与方禾做交易这件事来说。秦孟明明知道胡宁远心里会在意,却还是和方禾做戏。他心里总想着,宁远能理解我,宁远相信我,于是一次次地忽略了胡宁远的感受。这难道不是因为他知道胡宁远对自己的心意,才如此有恃无恐?!
人最可怕的错误并不在于错误本身,而在于根本意识不到错误。当秦孟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才发现自己居然错得这么离谱!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如此脆弱,经不起太多怀疑和考验。可偏偏是他自己制造了那么多机会,让猜忌乘虚而入!
就这样,这座宅院里的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度过了难熬的两天。等新一天到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55.连累
方禾闭着眼睛,仰头靠在背后粗糙的水泥柱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几天,刚开始绑匪还会拿些饭菜来喂他,后来大约是怕他再逃跑,只给喝水吃流食。
他那身金贵的白色套装穿了几天,早就像在泥里滚过似的又脏又破,金丝眼镜也不知丢在哪个角落,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可即便是这样,他身上始终存留着一分从容不迫的气质,仿佛他不是被关在杂乱破旧的工厂里,而是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晒太阳。
“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禾微微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黑色真丝手套的女人的手。这双手直接抚上了他的脸颊,从青黑的眼眶到高挺的鼻子再到干裂的嘴唇,如同爱抚情人般无微不至。
“佟雨柔……”方禾眯着眼睛,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原来你还记得我。”带着黑色纱帽的女人发出一声轻笑,鲜红的嘴唇绽开一个美丽的弧度,“方禾,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快活,只要想到你还好好地活着,我就开心不起来。”
“所以你j□j我?你想怎么样,杀了我?这样你就好过了?”方禾的眼神很平静,带着淡淡的怜悯。
佟雨柔的手指俏皮地在他唇上一点,笑道:“我当然不会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不过你的情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方禾心头一凛,“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方禾的气息有些乱了,“你不要乱来。你想想你父亲,想想你们佟家,我要是出了事,你以为他们能逃掉?”
“你在紧张什么?真难得,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也会为别人紧张?”
方禾苦笑,又想晓之以情,“雨柔,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补偿……”
听了这话,佟雨柔脸色一变,动手扇了方禾一巴掌,“方禾你这个贱人!你以为我稀罕的钱?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让你的情人给他陪葬!把他给我吊起来!”
佟雨柔一下令,立刻有人上来解开方禾身上的绳索,拖拽着他的身子,将他吊到屋顶传送带的挂钩上。
正在这时,有人跑进来说:“人来了。”
听了这话,方禾和佟雨柔都朝入口处看去。只见秦孟被两个绑匪带了进来,他手中还提了一个沉甸甸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