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李旦示意春夏跟其他宫人退下。
春夏领着宫人们退下。
李旦往太平身边一坐,急声道:“都什么时候, 你还有心情写字?”这话一出来, 他意识到不对劲之处, 以他对太平的了解,太平应该哭着闹着央他作保,言明她与马球一案无关。
怎会如此淡然?
他不由得看向她写的字, 太平恰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干脆地把小札一合, 抬眼笑道:“我本以为, 四哥昨晚会来。”
“你还笑?”李旦皱眉,“都要大祸临头了!”
“第一,马球一事我毫不知情,第二,四哥也知道我是无辜的。”太平不是半点不怕, 只是现下怕也没用,这是她必经之事,越闹腾越容易适得其反,“若四哥真想帮我脱罪,可以找个帮手。”
李旦急问道:“谁?”
“大理寺丞,狄仁杰。”太平记得这个人,此人是母后日后重用之人,借着此案提前结识此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旦听过这个人,据说自从上任后,天天处理积压多年的案件,如今已处置了数千件,判决下来,无一不服。
“好,四哥记下了。”李旦记下,还有九日,他找个帮手也好。
“你这几日不要吵闹,四哥一定会帮你。”李旦今日来此,为的也是劝慰太平,他生怕太平闹得太过,反倒让东宫那边抓住把柄。
“四哥,一会儿你会去上官才人那边么?”太平更在乎这个。
李旦点头,“要去。”
“带我一个?”太平实在是不放心婉儿。
李旦倒抽一口凉气,“风口浪尖的,母后也下了严令禁足,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我就是怕她节外生枝,所以才必须走这一趟。”太平知道婉儿的性子,若是九日后罪名按在了她的身上,婉儿一定会出来顶罪。
李旦疑声问道:“怎么说?”
“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太平也不知道如何跟四哥解释这些,“总之,我见她一回,我保证这九日静静地在清晖阁抄写经文禁足!”
李旦为难地看看殿外,“外面都是羽林将士,四哥怎么带你出去啊?”他更担心另外的事,“万一此事传到了母后那边,我可就完了!”
“我可以打扮成内侍,扶四哥出去。”太平已经想好了,“我也能保证,回来不会被他们逮到,你信我,我都设计好了!”就算逮到了也不怕,这些人她知道都是阿娘的人,她出去之事只会传到阿娘耳中,只要阿娘不怪罪,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李旦还是觉得不妥。
“四哥,你就看在我救过咕咕的面上,帮我一回吧。”太平挽着李旦的手臂摇晃,哀求道:“我一定不惹事!”
李旦犹豫问道:“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太平坚定地点头。
李旦从未瞧见妹妹有这样的神情,正在迟疑间,太平扬声唤了春夏进来,让春夏传了膳,点了上好的葡萄酒,不等李旦答允,她已经开始她的计划。
李旦无奈沉叹,他想太平一定是担心上官婉儿,毕竟已经伴读许久,她不放心上官婉儿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他的咕咕病了,他一样也会挂念咕咕。
罢了!
李旦应下了太平所请,等御膳送至,他陪她喝酒吃菜,闹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太平换好了内侍的衣裳,与春夏一起垂着脑袋扶着李旦走了出来。
李旦佯作吃酒醉了,走路虚浮,口中含糊说着听不清的话。
春夏急声劝道:“殿下当心些,前面有石槛。”
“没……没……”李旦摆手,勾住了垂头扶着他的太平,将身子的重量压向太平,迫得太平的身子佝得更低了些。
太平死命撑着,平日看四哥瘦瘦的,没想到竟这样沉。
三人走至羽林将士门口时,春夏急道:“殷王殿下多喝了两杯,公主命奴婢们扶殿下回去。”
羽林将士摇头叹息,明明是来查案的,怎么就喝成了这样。果然,殷王如外间传闻的那样,诚不是个办事的主儿。
他们本想仔细看看此时扶着李旦的太平,哪知李旦陡然一吼,“回!我难受……回去!要回去!”
“诺。”太平沉了嗓音,应了一声。小太监的声音本来就是又尖又细,如今太平声音沉下,倒有几分像太监。
羽林将士便暂且作罢,反正这小内侍与春夏一会儿还要回来,再查验便是。
三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好远,等走出了羽林将士们的视线,三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李旦觉得心跳如雷。
太平得意笑道:“看把四哥吓的。”
“你还好意思说,四哥这也是在冒险!”李旦其实已经后悔帮她了,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叮嘱道:“回来时,你给我小心些,千万别被抓了!”
“放心!我安排好了!”说着,太平沉下声去,“就算抓了我,我也不会供出四哥的。”说完,她对着李旦眨了下左眼。
李旦扶额再叹。
春夏不便跟去含光殿,太平扫了一眼山中的茂密绿树,“春夏,你在这附近躲着等我回来,可别乱跑,千万别被巡逻的宫卫瞧见了。”
“诺。”春夏点点头,她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幸得清晖阁坐落在半山上,附近树林茂盛,春夏人又娇小,藏起来一时半会儿巡逻的宫卫也找不到人。
安排好了春夏,太平正色道:“四哥,我们走!”
一刻之后,两人来到了含光殿外。
李旦亮了令牌后,便领着垂着脑袋的太平走入了含光殿。
太医刚送了汤药来,查看了婉儿的伤口情况后,重新调配了药膏,交托给了红蕊,认真道:“一日涂三次,伤口切忌沾水。”
“诺。”红蕊记下了。
太医退出后殿大门,恰好撞上了李旦。
李旦正色道:“父皇命我调查此案,现下特来找大人帮忙,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医领命,“殿下,请。”
“请。”李旦引着太医离开了后殿,回头对着太平递了个眼色。
太平感激地还了个眼色,一步踏入了后殿。
婉儿素来喜静,加之身上有伤,需要静养,所以宫人们都打发去了前殿,后殿只留了红蕊一人伺候。
红蕊本想责骂太平这个小内侍的无礼妄入,却在看清楚她眉眼的瞬间,瞠目结舌地木立当地。
“嘘。”太平从红蕊手中接过了药膏,挥手示意红蕊退出去。
红蕊只觉心惊胆战,垂头退出了后殿,顺势把殿门合上。
这公主的胆子好大,公然违抗武后的严令偷跑出来看才人!红蕊越想越不安,偏偏她又不敢得罪公主,只得忐忑地在殿外候着,希望公主探视完才人,可以快些出来。
婉儿趴在床上,以为红蕊送了太医,便会回来与她上药,可等了片刻,并没有听见红蕊回来的脚步声,不禁唤道,“红蕊。”
终是听见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婉儿昨晚疼了一夜,几乎没有睡着,她实在是倦极,便没有回头看看身后来的是谁,哑声道:“上药吧。”
太平静静地在床边坐下,终是看见了她牵挂了一日一夜的婉儿。目光落上婉儿背心处的伤口,她只觉心被什么戳了一下,又痛又寒。
婉儿却嗅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很快发现身后人并不是跪在床边上药,而是坐在床上上药,不禁回头厉喝:“放肆!”
熟悉的眉眼落入眼帘,婉儿的话哽在了喉间。
太平含泪一笑,声音温柔地可以掐出水来,“躺好,上完药我就走,你也别赶我,不然闹大了,我是要被重罚的。”
婉儿想说的话竟被太平一句话堵住了,她回头蹙眉道:“殿下不该来的。”
“我怕我不走这一趟,又会失去你。”太平忍着眼泪,拿了羽毛起来,挖了一块药膏,轻柔无比地涂上了婉儿的伤口。
婉儿的身子轻轻一颤,“我没事。”她回味着太平的那个“又”字,上辈子她死后,太平会是怎样的伤心。尤其是太平昨日给她的回信,是她藏了许多年的祝福,太平既然知道,定是后来找到了她的诗稿。
她曾千叮万嘱红蕊烧毁的诗稿,竟然还是落在了太平手里,她的那些真心话,只怕在往后岁月里,更像是一把把凌迟太平的刀子,一字一句,都剜得太平鲜血淋漓。
“殿下……”
婉儿刚刚张口,便觉太平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腰窝里。
“你也不准有事!”太平哽咽警告,“别再自以为是地待我好,你走后那三年,我虽权倾天下,却身在地狱。”
为何只是“三年”?
婉儿起了疑惑,若太平只念了她三年,重生之后,便不会有这样深重的执念,为了她再谋这片江山。
难道——
婉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可她还不及细想,便看见太平放了一本小札在她身侧。
“这是你留给我的太平长安,我不稀罕,今日还给你。”太平说完,给她涂抹伤口的动作快了些,“我的婉儿干干净净,应该被后世称好,我不容许任何人把脏水泼到你身上,所以,我苟活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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