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认真答道:“冬寻已经十七岁了,平日与裴尚书亲近,若是陛下亲自指婚,想来可以瞒天过海。”
太平想到了这种处置法子,可终归关系到冬寻的毕生幸福,她若想相夫教子一世,便不能如此误了她。
“冬寻愿意么?”太平问道。
“容妾召她来问问,若是愿意,此事便算解决了。”婉儿知道太平迟疑什么。虽说冬寻只是流民出身,可终归是太平从小教养大的孩子,这些年一直在琢玉书院当夫子教育小姑娘们,小姑娘们也很是喜欢这位女夫子。
太平素知冬寻的性子,既然选择了她,她想冬寻定然不会中途坏事,把裴怀清的身份抖出来,“裴怀清的出身,还请婉儿如实告之。她若不愿,也不必逼她,朕再想其他法子便是。”
婉儿点头,“交给妾来。”
“嗯。”太平应声。
“陛下,大事不好了!”骤然听见殿外响起内侍的声音,太平皱眉将内侍传召入内。
内侍缓了一口气,跪拜之后,急声道:“安乐郡主今日与梁王出游踏青,突然刺了梁王一刀!”
“梁王伤势如何?”太平问道。
内侍摇头,“太上皇听闻此事后,已经排了太医过去诊治。”
“这个安乐!”太平知道她骄纵,却不想竟是骄纵如斯。
婉儿安慰太平,“陛下稍安,郡主与梁王出游多次,先前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想来必定事出有因。”
太平沉下心来,“昭仪所言极是。”略微一顿,她肃声道,“速将陪同郡主与梁王的仆从传来,朕要亲审此事。”
内侍刚领下令来,又一名内侍走近殿门,“陛下,裴尚书求见。”
太平示意内侍先去办事,便传唤了裴怀清进来。
裴怀清入殿之后,忽然对着太平跪了下来,“臣请陛下宽赦郡主。”
太平正色道:“她的事,与裴卿无关,莫要掺和。”
裴怀清拱手道:“若不是因为臣,郡主不会行此疯狂之事。”
婉儿听出了裴怀清言外之意,“裴怀清,你与郡主难道……”
裴怀清五味杂陈,对于安乐郡主,她也不知那些悸动是喜欢,还是愧疚?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安乐是真的不喜欢梁王武崇训。
“臣知道分寸,不会招惹郡主。郡主性情骄纵,若强逼她嫁与不爱之人,这样的事只怕还会再犯。”
太平认真问道:“你怎知安乐不喜欢梁王?”
裴怀清坦荡地迎上太平的目光,“爱与不爱,一念岁月静好,一念火海炼狱,陛下也是女子,应该明白个中滋味。”
太平静默。
婉儿圆场道:“此事陛下已知,裴大人可以退下了。”
裴怀清欲言又止,婉儿给她递了眼色,她终是朝着太平一拜,退出了正殿。
“此事是真的难办了。”
太平扶额,安乐与武崇训的婚事是武曌一力撮合的,两情相悦在这桩婚姻中并不重要,武李联姻才是关键。
婉儿想了想,认真道:“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哦?”
“妾有一计,或可一试。”
第210章 冬寻
安乐那一刀, 几乎要了武崇训半条命。武曌震怒,当即下令将安乐囚禁英王府邸,吓得李显赶去了梁王府一边探视武崇训,一边哀求母皇饶安乐一命。
李显好不容易劝慰了武曌, 念在膝下血脉单薄的份上从轻发落, 哪知当夜安乐竟发疯一样的纵火烧府,大半个英王府邸都葬送在了火焰之下。
府卫扑灭大火, 寻到安乐之时, 她的发丝已烧得卷曲,不少火星子溅上了她的手臂, 烫出了不少猩红色的小泡。
安乐郡主真的疯了。
太医诊治以后,下了这样的断言。
她与武崇训闹成这样,自然不宜再结婚约。万幸这场大火并未造成英王府的人伤亡,自始至终受伤的只有安乐一人。
第二日清早, 太平没有与武曌商议, 便给英王下了一道圣旨, 罚安乐入庵堂抄经养心,赐婚永泰与武崇训,待守孝期满即行婚礼。
这样的处罚合情合理, 武曌也不便多言, 便由着太平处置此事。
武曌昔年崇佛, 神都佛寺甚多。太平罚安乐去的是神都最偏僻的庵堂, 为防安乐疯疾再犯伤及庵中无辜,太平便派了一队羽林军日夜换防。
安乐初到庵堂时,时常犯疾,后来也不知怎的,忽然乖顺了下来。
国事繁重, 太平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管顾安乐,她不闹事,大家也能舒心不少。解决了安乐之事,婉儿便召了冬寻入宫。
冬寻经年熟读诗文,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瑟瑟不安的小姑娘了。十七岁是姑娘最美好的年岁,眉眼长开的冬寻多了七分温婉,三分娴静,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画中的水墨美人,身上总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墨香味儿。
她算是婉儿的第一个弟子,婉儿向来看重她的学问,教学至今,不论是书道还是诗文,已颇有味道。
婉儿已经想好,倘若冬寻不想与裴怀清假凤虚凰一世,那婉儿也不会逼她什么。她的弟子,自当挺直腰杆逍遥一世,也不必非要囿于他人后宅、相夫教子半生。
“拜见昭仪。”冬寻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衫,对着婉儿徐徐行礼。
婉儿命红蕊端上甘露后,便将宫人们打发出来,单独与冬寻详谈。
“冬寻以为,裴怀清此人如何?”婉儿不与她绕弯子,直接开了口。
冬寻不是当初的懵懂稚童,婉儿一开口,她便知道婉儿的意思,当即垂首问道:“昭仪是想冬寻帮裴大人遮掩身份么?”
婉儿听见这话,便明白冬寻只怕早就知道裴怀清的身份了,沉默片刻后,便温声问道:“你可愿意?”
冬寻抬眼,坚定地回答:“冬寻不愿。”
婉儿倒是颇有几分意外。
冬寻知道必须给婉儿一个理由,她的眸光看不出半点悲喜,平静说道:“裴姐姐心中已有一人,那人既然不是我,我便不该凑这个热闹,徒惹三人痛苦。”
婉儿眸光一亮,“心上人?”
“嗯,心上人。”冬寻说完这话,对着婉儿一拜,“昭仪昔年教过我,女子也该有女子的道,我当夫子当得快活,若遇心上人,自会缔结连理,若未遇心上人,我便以诗书为伴自得逍遥。”说着,她对着婉儿再拜,“还请昭仪成全,容我走自己想走的道。”
婉儿静静地望着冬寻,这个弟子对她而言,无疑是值得骄傲的。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婉儿笑着对冬寻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跟前来。
冬寻犹豫片刻后,还是依着婉儿坐下。
婉儿牵了她的手来,双手握住,“此路不易,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是昭仪一日,便不允任何人欺负我的弟子。”
冬寻受宠若惊,鼻腔微酸,“夫……”她想唤“夫子”二字,却碍于婉儿现下的身份,强忍在了喉间。
婉儿轻抚她的后脑,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尽管唤我。”
冬寻破涕为笑,“此生能得上官夫子教学,是冬寻几世修来的福分。”说着,冬寻起身恭敬地对着婉儿一拜,“今日进宫,其实也是为了辞行而来。”
婉儿蹙眉。
冬寻继续道:“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是我心甘情愿留下的地方。”似是知道婉儿会说什么,冬寻笑意微浓,“我也想像上官夫子一样,被天下人记得姓名。这是我一生追寻的大道,还请夫子成全。”
言下之意,冬寻不想要任何昭仪的信物。
“你想好了?”婉儿最后问她。
冬寻点头,“想好了。”
“山河万里,总有你一展抱负的地方。”婉儿必须承认,冬寻是她最得意的弟子,“我拭目以待。”
“夫子多多保重。”冬寻对着婉儿沉沉一拜,强掩下泪光,“冬寻就此拜别。”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殿。
婉儿起身目送她远去,终至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有的人离开,是因为有向往的地方,有的人离开,只为了逃离一个伤心地。
婉儿早就看透了冬寻的心思,她希望有那么一日,冬寻可以找到只属于她一人的心上人。婉儿只庆幸冬寻是在清平元年离开的神都,因为天下各处女子私塾都可以给冬寻一个容身之所,让她一展所长。
自古学究都是男子,兴许有朝一日,冬寻半生归来会成为大唐第一个女学究。
婉儿希望自己可以等到那一日。
想到此处,婉儿不知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因为心中激动,视线竟是难以自抑地一瞬模糊。
红蕊瞧见昭仪红了眼,悄悄走近婉儿,低声劝道:“还请昭仪保重。”
“嗯。”婉儿一定会保重身子,只因她想看见的已经不止是太平治下的盛世,还有女子各展所长的红妆时代。
“莫让陛下知道我哭过。”婉儿侧脸叮嘱红蕊。
红蕊点头,“诺。”
太平岂会不知婉儿哭过,一个日夜放在心尖上的姑娘,自然是事事上心的。听禁军大将军李凌回报冬寻离开神都后,太平当即把裴怀清召来跟前问询。
裴怀清听闻冬寻离开后,神色复杂,半晌才说了一句,“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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