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顺着婉儿的话“嗯”了一声,手却紧紧牵着,孟浪地上下打量她,“你瞧瞧你,今日脂粉施得极淡,发髻也松了,衣裳穿得这般素净,怎么顺眼?”说着,太平眼珠子一转,“走,回殿,我给你重新梳妆!”
婉儿焦急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本宫只想听学时,身边的伴读赏心悦目一些,本宫高兴就好,管它礼不礼,合不合?”说完,太平无视婉儿的抗议,拉着她踏入寝殿,把婉儿按着坐在了妆台边。
婉儿如坐针毡,想要站起,又被太平按着坐下了。
“殿下!”她似是恼了。
可太平比她还恼,挑眉瞪着镜中的婉儿,“阿娘今日默许了,你就是她给我的人,这是本宫的命令,你给我坐好!否则……”
婉儿怎会受得这样的威胁,虽说没有再站起,可脸色已阴如寒霜,“妾是个人,并不是任由殿下打扮的木偶。”
太平知道她是真恼了,不动声色地坐下,一手捏住婉儿的下巴,一手拿着眉笔,温柔地画上了婉儿的柳眉。
“我饿了陈七一日,今日必有人来求情,你好歹陪我演好这场戏啊。”
婉儿没想到太平说的竟是这个理由,“可此事……”
“正事要紧,对不对?”太平眸光温柔,似是要漾出水来。
婉儿看得有几分怔忪,恍惚以为眼前的太平就是上辈子那个深情款款的太平,反驳的话瞬间哽在了喉间,婉儿张了张口,只能选择作罢。
上辈子太平鲜少占这样的上风,难得婉儿先偃旗息鼓,太平自当戏假情真地做点什么?眉笔缓缓画过眉尾,娴熟又温柔,这是太平想了许久的画面。只是,上辈子婉儿从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动不动就说于礼不合,动不动就拿那些扎心的身份来刺激她。
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她定要好好珍惜。
太平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烈,婉儿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难道只因她救了她,太平就待她这样上心了?
不对劲……
婉儿想到了武后方才曾经附耳太平,难道太平突然这样,全是武后教她的驭人之术?武后来硬的,太平来软的?
“别动。”
太平眉心微蹙,眉笔微微一挑,画好了婉儿的左眉。她觉得捏下巴不顺手,索性一手捧住了婉儿的左颊,温暖的掌心熨在婉儿脸上,也不知是婉儿的脸颊发了烫,还是她自己的手发了烫。
婉儿起初还恼她胡闹,可渐渐地竟情不自禁地沉溺在了太平的温柔之中。饶是她筑起千种心防,只要眼前人是太平,总能轻易碾碎她的防线,撞得她的心房砰砰作响。
她与她离得这般近,年少的模样映入彼此的眼中,悄悄烙入彼此的心底。
当觉察到呼吸变得微沉,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挪。
婉儿绷着淡淡的语声,“画完了?”
“还差一点。”太平哑声说完,放下了眉笔,拿起了口脂,用食指抹起一些,正欲涂上婉儿的唇瓣。
婉儿心神微乱,慌忙扣住了太平的手腕,急道:“妾……自己来吧。”
太平的心跳狂乱,她也怕再亲近下去,露了马脚,徒惹婉儿厌恶。当即顺着婉儿的话,把口脂递了过去,“给。”
婉儿接过口脂,侧过身去,不敢再多看太平。只见她匆匆沾了口脂,对镜抹上了自己的唇。
柳眉眉尾微扬,衬上了鲜红的口脂,若是眉心点上梅花,那便是她最得意时的妆容。
婉儿震惊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的视线悄然游移,望向了铜镜中的太平,她笑意盈盈,眸底虽有惊艳之色,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烂漫。
若太平也是重生之人,只怕根本忍不住要上前相认。
她与她错过了那么多年,明明相爱却非要伤彼此一个遍体鳞伤,若是双双重生,以太平的性子怎能继续错过?
太平不是不想认,只是还不到认的时候。她强烈压抑着上前拥住她的冲动,笑道:“瞧!这样赏心悦目多了!”
女为悦己者容。
婉儿也不能免俗,况且说她“赏心悦目”者,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她不敢笑得太过,却也忍不住嘴角扬了笑意,“妾是罪臣之后,如此打扮,未免太过招摇。”
“放心,也只有本宫能瞧见,出了这千秋殿,也不准你这样打扮。”太平凑近婉儿脸侧,笑望着镜中的婉儿,“在宫中,太过美艳可不是好事。”
“霸道。”婉儿寒了脸。
太平轻笑,“整个长安城都知我骄纵,霸道又如何?”
婉儿鲜少有在太平面前语塞的时候,这话她确实没有办法反驳。她只好换了个话题,“万一今日没人来求情呢?”
“陈七的水粮再断下去,可是会死的。”太平这场落湖也不是随便落的,陈公公只有这一个侄儿,他不可能不管。
婉儿点头,陈公公确实没有理由不救侄儿。
正当此时,春夏走近寝殿门口,恭声道:“殿下,太子来了。”
太平与婉儿相视一眼,颇是惊讶。
这个时辰太子李贤应该在朝堂,怎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太平!”李贤的声音骤然响起,颇是急躁,只见他大步踏入寝殿,“你可知你闯祸了!”抬眼间,正好瞧见了婉儿的脸庞,他不禁一怔,只觉心房被什么给击中了。
婉儿不喜欢这样直白又热辣的眸光,起身对着李贤一拜,便垂下头去。
太平往婉儿身前一站,温声道:“婉儿,去给本宫整理书籍吧,今日阿娘留了功课,本宫今晚得好好背书。”
婉儿领命,退出了寝殿。
第15章 变数
婉儿走过李贤身侧时,李贤鼻翼微动,哪怕只是她口脂上的清香,他也觉得极是好闻。
太平觉察了李贤的失神,提醒道:“太子哥哥?”
李贤回过神来,端声道:“昨日你可是处罚了一名内侍?”
太平眸光微沉,“不过是一名内侍。”
“是,不过是一名内侍,你却是大唐的公主。”李贤实在是不喜欢妹妹这骄纵的模样,“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可知下面多少人揣度你的心思?”
“然后呢?”太平安静看他。
李贤沉声道:“你以为,陈七只是断水断粮么?”略微一顿,李贤沉声一叹,“管事的在禁室对他用了刑,这会儿只剩了一口气。陈七的叔叔陈公公今日拦了我的车驾,哭天喊地地叩头只求代陈七受刑,放陈七一条生路。”
因此,李贤没能按时上朝,匆匆赶来了太平的千秋殿。
太平暗抽一口凉气,她想过会有人来求情,便等着这人来求情。没想到,人是来了,却不是求情,而是求一命换一命。
陈公公摘得干干净净,把指使他四处散布谣言之人保护得滴水不漏。
一旦放了陈七,再想从这个缺口顺藤摸瓜是难上加难,若是不放陈七,折的却是太子的威信。陈公公求的是太子李贤,并不是她公主太平,太平拒绝,拂得是兄长的脸面。这倒是好了,陈公公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确实,她真如阿娘所言,还是一只乳虎。这宫里有心眼的人太多,陈公公混到今时今日,怎会被她一击即中。
罢了,这条线定是查不下去了。
“为何陈公公不来求我,反而去求了哥哥你?”太平忍不住问出了口。
李贤愕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宫里伺候不周的奴婢,每年都会因为责罚死上一二。”太平故意说得不屑,“人是我关的,也是我下令断粮断水的,我今日气已经消了,但凡他来求我,我都会松口放人。”说着,太平坦荡的目光对上了李贤的眸光,“太子哥哥,我才是你的妹妹,我险些被个内侍害得淹死湖中,你不护着我,反倒为了个陈公公来质问妹妹?你说,我该不该问,哥哥你跟那陈公公有什么交情?”
李贤忽然哑口,所谓交情,倒也不算多厚。只是,陈公公对他说的那个传闻,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母后向来宠爱太平,太平忽然发难刁难陈七,陈公公与陈七又是叔侄关系,李贤不得不多想,这是不是母后借太平来演这出戏,目的就想封了陈公公的口。
因为在李贤看来,太平虽然骄纵,却并无城府,这样的手段,她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使得出来?
李贤与武后冲突多次,加上那个越传越真的传闻,他越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武后的孩子?因为不是,所以武后对他才诸多挑剔,因为不是,武后才对他的东宫各种压制,因为不是,武后才处处否定他的治国献策。
这像是一个心魔,不断吞噬他与武后的母慈子孝过往。渐渐地,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武后可曾在他小时候宠溺过他?他对武后的记忆只剩下了两个字“压制”。甚至于,他与武后争执愈烈,武后对她越严酷,他越觉得武后是在逼他出手,好趁机按他一个谋反之名,趁机除之。
所以,每次他与武后起了争执,他下意识地便在告诫自己,忍!有时候实在是绷不住了,便会肆无忌惮地说上几句混账话,武后也会罚他罚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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