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习盛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冷笑,目光是盯着人的裤裆,他在想那军裤里头,必定什么也穿,又想起昨晚,给人拍背的手简直要化作了霹雳掌,重得让周习坤喷出了口豆浆。
就这么光着不是个事,所以周习盛叫昨晚的那个军医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套寻常人穿的褂子。周习盛和周习坤这么一换上倒真像了住在着里弄里的两兄弟。哥哥高壮可能是在码头干活的,而弟弟文质是个教书先生。
军医给杜小明查看了伤势,又换了药喂了药,他表示杜小明虽然还在发烧,但是生命没有大碍。周习坤握着昏昏迷迷的杜小明的手,这才想起了被关在小房间的黄云山。可几人打开了房门一看,却发现窗户打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习坤懊丧,昨晚手忙脚乱,实在轻视了黄云山。不过还好他跑了,不然自己也暂时想不出对付他的办法。而且现在追杀他的人已经到了上海,他从自己这跑了,也未必能有好日子过。
中午,出了太阳。周习坤提出要走,周习盛却不让。昨晚周习坤杀了人,黄云山的仇家肯定也在找他,现在要出去不安全。可他却执意着要走,他不可能为了这个事和黄云山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杜小明受了伤,只能暂时住在这里,继续治疗。
周习盛看怎么说周习坤都不听,真想直接把房门锁了,关着他,让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一辈子不能出去。可现在的小弟,不是自己说管就能管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随便他去了。
当天下午周习坤回了苏家,苏时瑛在家里因为丈夫的一夜失踪正心烦气躁地在家里发火。一见周习坤换了全套衣装,简直有些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生气也转换成了些心疼。周习坤编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谎话,说是昨夜回家遇上了混混抢钱。苏时瑛把本来留着骂自己丈夫的话都转给了那些混混,还说要去巡捕房。只不过周习坤当然是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周习坤没有再出门,而是安抚性地陪着苏时瑛,在家里睡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他先找了严秉煜说了关于黄云山的事。他们决定先将洋行关门一段时间,仓库里还有的货就先都不动,静观其变一段时间。办完了生意上的事,周习坤提了一篮子水果去了华界的军医院看望白闻生。本来是约好昨天就来看他的,可是因为黄云山的事,耽误了一天。周习坤倒是期待那人对自己发个脾气之类的。
他刚走上二楼的走廊,便听到白闻生的病房传来了哗啦啦像是瓶子罐子摔落到地上的声音。周习坤走到门口,眼见着一个装药水的玻璃瓶顺着地面滚到了自己脚边。他往里一看,之间房里医生护士站的满满堂堂,地下凌乱一片,而床上白闻生正冷着脸,双手与两个女护士僵持对抗着。
“这是怎么了?”周习坤站在门口问道
医生很严肃很无奈地走了出来:“白先生不配合治疗,不愿意让我们查看伤口和上药,他这样让我们很为难。”
周习坤看着倔模样的白闻生笑了笑,转过头对医生说:“你们先出去,我和他好好谈谈。”
“嗯。那谢谢你了。”医生带着护士全离开了。周习坤笑着坐到了白闻生的床边,看着穿病号服的人,好言温柔着声道:“为什么不肯换药?不想早点好了?”
白闻生沉着下巴半天没有说话。
周习坤又笑了笑:“我记得是谁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来着?”
这下白闻生抬了抬头,忽然他开口道:“那些护士是女人。”
周习坤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过来。脸颊忍不住地想笑,可又不能当着白闻生笑,便用咳嗽掩盖了过去。又故意开玩笑说:“那怎么办?对了,不是还有男医生么?”
“这怎么行?”白闻生羞愤道。
“我行么?”周习坤忽然道,一只手还压了白闻生的肩膀,怕他跑了似的。
白闻生微微变色,但是没有当即拒绝。周习坤忍了笑,缓缓俯身,眼睛一直相对注视着,然后慢慢吻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这是不知不觉中忠犬了?=-= 哦漏,请继续渣下去。谢谢苹果妹子的地雷~~O(∩_∩)O~~
☆、花蝴蝶
这一吻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柔柔缓缓,就像是孩子吃糖,不舍得一口气全部吃完,只一点一点舔吮。白闻生的身体从紧张,到放松又到紧张,鼻息微弱却急促不定,这轻柔却缠绵的一吻,耗尽了他的力气,老实安定的紧贴在病床上。周习坤心里惊喜着他的反应,勾着食指抬起了人的下巴,重新仔仔细细地审视。
“好像还在发烧?”他说。
白闻生睁开眼和他对视了一瞬,又垂沉了眼皮,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周习坤被撩动了心弦,复而又吻了上去,手掌进了被子,伸手一触碰到的竟然是光滑的皮肉。那人下身竟然是光着的。
周习坤起了些身,伸手要撩开被子。白闻生却压住了他的手:“别看。”
周习坤果然就住了手,手掌揉了白闻生的头发,温柔而怀着歉意般的柔声道:“我的错,没保护好你。昨天又让你白等了一天,光躺着是不是很没意思?”
“也不是,护士送来了几本翻译小说。”白闻生似笑着说。“可是没了眼镜,看书实在有些难受。
周习坤目光往床头的矮柜上一看,果然放着两本书,忍笑轻捏了白闻生的腿:“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那好吧,正好这几天忙,那就让书陪陪你吧。”说着他站起身,真的打算往外走。
走了两步,却听到白闻生“欸”了一声。他转过头,看着人等他继续说挽留自己的话。可白闻生生生止住了,只是笑了一下,过了会,又动了动嘴。
周习坤颇有耐心地等着,他想听到看到白闻生表现出在乎自己。却没想到白闻生看着他,轻轻说:“帮我上了药,再走吧。”
这句话对周习坤来说无异于一针强心剂,他不说二话,大步地就走了回来。白闻生经过这么一劫是变了,周习坤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引诱谁。总之这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是不把自己撩拨得狂乱不罢休。
白闻生的上身穿着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侧躺着,病号服下瘦细的白腿连着臀成了个“之”字,羞耻的地方全暴露给了周习坤,他无甚表情,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嘴巴闭成了一线。周习坤手里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球,动得小心翼翼,他实在有些不忍下手。刀伤已经愈合了很多,即将长出新肉,和皮肉红白横陈,又染了药水的颜色。
“是不是很吓人。”白闻生微微侧过头说。
“会长好的。”周习坤依旧低着眼睛,手里动作认认真真。
“好不了了呢?”白闻生又说。
“那我也喜欢。”周习坤对上他视线,微微笑了一下。
白闻生头沉进了枕头里,闭上了眼睛。命运之轮似乎是他越不想什么,就越将他往那个方向推。反抗也好,妥协也罢,他只是一片落水的孤叶,阻抗不了水流的大势。
周习坤本来是想白闻生接出去,可是黄云山的事情还未平定,白闻生呆在这里至少人身是安全的,考虑之下,还是让他留在这里。白闻生又给苏成泰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南京受了风寒,所以不得不晚回去几天。苏成泰难免要大惊失色地反复询问、叮咛几句。
他打电话的时候周习坤就在身边,一边抽烟一边用狡黠的目光,笑看着他。
白闻生在他这种目光感觉颇不自然,在挂了电话后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周习坤笑喷出一口烟:“笑你谎撒得还挺镇定的。”
白闻生脸色微变,嘴角抿成了一线。在周习坤的眼里这个表情嗔怒得可爱,他往前一凑将人托抱起来,几乎脸贴上脸说:“我记得第一次在苏家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说谎吧。”
白闻生怔着想起来,那天下午自己的确是把阿婷放在了咖啡馆,自己偷偷去和张贺祥见面。这些触及到他不该回忆的事,便轻描淡写地垂下眼,笑了下:“那又如何?”
周习坤耸皱起眉,笑意深厚,打趣着说:“你变坏了。”
白闻生也不否认只是笑,心里惭愧自觉大概自己一直算不得好人。至少作为儿子无法重振白家,作为丈夫又却没对妻子产生过半点爱情。作为女婿……这下算是要罪孽深重了。
这几天,周习坤正好暂时结束了洋行生意,也不去交际场合走动,白日的空闲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医院。他时间充裕,每天坐在白闻生床边上给他剥桔子,又逐字逐句地富有表演性质地给他念翻译小说。
他是一本正经地一手拿书,一手抬着眉头一边又一边冲半躺在床上白闻生喊:“朱丽叶~。”白闻生不答应,他就又喊一声:“朱丽叶!”直到白闻生忍受不住了,低忍着笑和咳嗽,生气似得道:“不准闹。”
如此一来,周习坤就真不闹了,扔了书去亲白闻生的嘴。白闻生不去阻挡他这一份热情,学会了分张开些嘴来承接,并且在周习坤柔情细腻的缠吻中感受到了一丝意乱情迷。
这与他曾经张贺祥的爱恋完全不同,曾经的那份爱的确是简单而干净的。可现在,白闻生也不知道自己与周习坤这样算得上是什么了。是洪水滔滔中抓到一块浮板,又或者是报复的一把利器,还可能只是团烈火,稍一掉以轻心就会把自己焚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