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马如娇扭头就走了,只留下苏时瑛气大了眼睛,转头就去看周习坤。周习坤却干干地笑出两声,过了几分才发现苏时瑛眼里的怒火,连忙收敛了笑意。
苏时瑛这下是真生气了,大小姐的修养也压不住了,她一下拿过自己放在桌上的钱包,不管不顾地从周习坤眼前蹬着高跟鞋,转背而去。
“哎呀,姐姐,姐姐……。”看到自己姐姐走了,苏时婷连忙闹起来,无奈她的手被白闻生拽着,挣脱了半天猛推了白闻生胸口,气哼哼说:“你们都是坏人。”
白闻生皱紧眉头,绷紧了脸,半天却只说出来两个字:“别闹!”
苏时婷哪里肯理会,她跳起来追着她的姐姐苏时瑛而去了。
白闻生有些急了,他站起来想去追,却被周习坤伸手给拦了住:“诶,你别去了,女人气头上的时候,他人勿近。”
“这……不太好吧。”白闻生犹豫地停住脚,半信半疑地看着周习坤。
周习坤笑起来:“这个,你以后就明白了。”
白闻生还是有些不安,局促地说:“那我们现在去哪?”
周习坤看着白闻生的脸,这么几天倒是第一次在外面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似想了想认真说:“今天不是打算去取戒指么,原计划进行怎么样?”
白闻生垂下眼,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好吧。”
周习坤愉快地掏钱付了帐,带着白闻生双双出了门。来时坐的车已经送两位夫人回了家,所以他们只能徒步走过去。
下午的阳光好得很,完全驱赶了前几日连绵不断的秋雨带来的凉意,照得身上暖意融融。而且身边有个白闻生陪着,所以周习坤完全不着急,单背着手闲庭信步似的慢悠悠地走。白闻生是一身长袍,风偶尔把他衣脚吹起,便露出里面的布裤和布鞋。他并未像城里时髦的少爷那样,依旧是纯中式的打扮。
周习坤说:“刚才的那件事,你完全不用介意。那个马小姐的嘴就是这样,以前她就有绰号叫马毒嘴呢。”
白闻生说:“自然不会为这事介意,不过看得出马小姐倒是很在乎周先生。”
周习坤愣了愣,笑出来:“哪得话。我可不是有眼无珠么?”他目光转向白闻生的脸,白闻生的嘴角笑抿了下,却没有笑出来。周习坤觉得这样的表情实在好看,关键是让他的脸上有了些生气,不像个木头僵僵硬硬的。
白闻生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连忙开口:“周先生,珠宝行到了。”
“哦。”周习坤侧过头,宝丰银楼可不就在眼前了么。周习坤让开身,抬手请白闻生进去。店里的伙计一看他们来了,忙热情迎接端茶。
白闻生拿出了订货的单子给过去,不一会老板就拿出两个缎面的精致小盒子。盒子打开一看,是镶着豆大钻石的两枚戒指,金金闪闪富贵逼人。
周习坤侧过头一看:“这是谁选中的?”
白闻生将戒指收了好,说:“是岳父大人。”
周习坤一点头:“嗯。看就不像是你的眼光。”
白闻生又笑了,不过笑容很是疏远:“周先生怎么知道什么是我的眼光。”
周习坤故意摆了个神秘:“我不是说过,我们以前见过么。”
“哦。”白闻生显得并无兴趣知道,只是单调地回答,低头推了推眼镜。又一次让周习坤失望地将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周习坤的目光再珠宝柜台逡巡了一圈,手指落到一枚细小的戒指上。白闻生一看,只见那枚戒指的纹饰和花样都极其普通,却是简简单单精精致致的。
周习坤指尖点了点道:“这个倒是配你。”
胖老板一见又有生意急忙把那个戒指捧出来:“先生真有眼光,这个可是最新的法国款式。既然是苏家的生意,那自然能给你个最低折。”
周习坤侧脸去看白闻生的意思,白闻生赶紧说:“这又不需要两枚结婚戒指,还是算了吧。”
“听你的。”周习坤说。胖老板的目光在这两位客人的脸上转了转,含着些笑意地又将戒指收了起来。
出了珠宝行的门,白闻生这就准备招黄包车回家了。周习坤却说怕是两位夫人的气还没消,不如先去喝杯咖啡。不等白闻生给个回答,周习坤已经自作主张地虚揽着人腰,往前着走起来。
这本来是个极普通的动作。可手刚碰到白闻生的腰,他却立马大反应地缩了一下。周习坤还以为白闻生怒了,再一看才发现原来白闻生是怕痒。周习坤故意装不知赔罪说:“抱歉,抱歉,和自己兄弟朋友随意惯了,不是有意冒犯。”
白闻生脖颈有些泛红只罢手道:“不要紧。自家人又何必拘束。”
这下周习坤像是得了通行证一样。繁华地段所以两边人流湍急,车来车往,周习坤有意伸手为白闻生避让拥挤的人群,而手也有意无意地会碰到白闻生的腰间。白闻生低头只走,偶尔小小的颤动却被可以忍住,那模样挠得周习坤心里做痒,原来大白鹤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周习坤自怀着心思,保镖似的将白闻生带入了一家西式餐厅。两人在窗户旁边的座位落座。他点了两杯咖啡,又给白闻生点了起司蛋糕。这家餐厅的分为颇好,白色的西洋装修,挂着天鹅绒的窗帘,还有小提琴手在拉着一首巴赫的曲子。
周习坤忽然说:“这里倒是个约会的不错地方。”
白闻生的手一下紧张地碰乱了手边的杯勺,发出碰撞清脆的响声。周习坤以为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妥,开口想补救。却发现白闻生藏在杯子后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看着一个方向。而且专心之程度,像是完全没听到刚才自己说的话。
周习坤转过头只向那个角落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那边正往自己方向看的男人,不就是在荣昌大饭店张望白闻生背影的那个么?
周习坤往那个人身上毫不避讳的直视着。那人穿着灰色的西装,打着暗红色领带是一身新式地装扮。可是戴得眼镜和脸上的表情又像是一个老夫子。
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周习坤的目光,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白闻生的面容从红转成了白,像以往没了血色。
“你的朋友么?”周习坤转过头问。
不过白闻生没有回答,眼睛只盯着那个人走过来。那人站定到两人面前,礼貌地欠身:“你们好,想不到在这里偶遇。”
周习坤的目光在白闻生的脸上转了一眼,伸出手:“你好,是白先生的朋友?”
那个男人与周习坤握了握手,道:“我是子卿的大学同学,姓张,张贺祥。”
不等周习坤接话,白闻生就抢先说:“他是我的姐夫,周习坤先生。”
“哦?”张贺祥用别样的眼光看向周习坤。
周习坤笑笑点头:“是,白先生即将和我的小姨子结亲,张先生会来参加婚礼吧?”
“张先生过几天就要去日本留学了,怕是来不及参加婚礼。”白闻生道。
“哦,那是实在是太遗憾了。”周习坤颇有深意的说。
“没关系,子卿知道我的心意。”张贺祥说。
“说也对。何况婚礼也只是个仪面上的事。”周习坤又一语双关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白闻生说着已经走出了餐桌。张贺祥像是又话没有说完,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好说:“那慢走,希望近日能再见一面,好好谈谈。”
“有时间的话吧。”白闻生说,他转了身,没有去理睬周习坤就匆匆离去出门。
☆、私奔吧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进门,周习坤就听到太太苏时瑛劈头盖脸地问。
苏时征正叼着一个苹果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说:“姐夫怎么又惹姐姐生气了?”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周习坤身边的白闻生,眼眸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手指了指:“好哇,你们两个丢下老婆不管,偷偷地上哪里逍遥去了?”
周习坤面上带着笑一边走进客厅:“你就别煽风点火了,唯恐天下不乱么?刚才就是去陪妹夫取了戒指。发火归发火,婚礼总不能耽误吧?”他凑到苏时瑛身边从背后拢过去,脸贴到颈窝:“我这不是回来俯首认罪了嘛。”
苏时瑛眼皮一扬,半扭过头去:“我看你是玩够了才回来,心思根本没在这个家里面。”
“怎么会?刚去珠宝行的时候,我还特地看中一款冰种的翡翠镯子,正适合你的肤色”周习坤温柔扶起苏时瑛手腕子,果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布首饰盒。
苏时征牙齿打了颤,浑身都抖了一下,抱着手臂搓了几搓:“啧啧,真够肉麻的,不愧是姐夫,就是会哄女人开心。”
周习坤笑着看过去一眼:“不是女人,只会哄太太,哄太太我乐意。”
苏时瑛绷着嘴角,但是却透露出一丝笑意。周习坤一看,大功告成,又是风平浪静了。用女人的钱哄女人,是他的强项。
“酸,真是太酸了。啧,看来我和二姐夫都要向你学这一招,以后不怕哄不好女人。”苏时征啧啧道。
周习坤看了一眼白闻生,刚才回来的路上白闻生一声不吭,简直成了石人。这时白闻生还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半垂的目光只落在一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