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三叔,差点儿撞到你了。”赵之乔轻声道歉。
老三微微摇了头表示不在意。
这乡下的老房子,屋里的家私也备的齐全。赵伯松就坐在真皮沙发上,一副悠哉的样子,他听到响动,转头瞧了儿子一眼,便挂上了电话。
“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你说。天宫那边已经招到了经理,真芳看过说不错。所以年后,你就不必去天宫了。"
赵之乔垂着头不说话,显然是有点沮丧的样子,半天才徐徐开口道:“爸,那我……”
赵伯松看着他的表情,于是轻声安慰道:“之乔,我知道你现在懂事了,是想帮我做事。我不让你做天宫的经理,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这段时间你的确也做的很好。我现在想,让你学着看账。当老板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我们那么多家店,要是都我自己看着,那怎么忙得过来?”
赵之乔还是有点失落。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天宫的小姑娘们也混的熟了,他刚刚觉得自己做的上手的时候,又要去学新的。而且,做生意对于他来说,本来就不太容易。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绕了不少弯子,而得到父亲赏识的关于那家浴足店的改装,灵感也是来自于纪骁。
要是从前的他,肯定是不愿意做这些的。
他和父亲有很大的不同,在父亲看来,能干的定义就是,会赚钱,会做生意。可他却不以为然,他相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的价值和能力都不一样,他也有自己擅长和喜欢做的事情。
但经过了前一世的那些波折以后,他心里的想法又改变了很多。他想要为父亲分担一点压力,他愿意慢慢地学着去做。
“好,我会尽力的。”赵之乔点头应了。
赵伯松继续道:“那……这样安排,之前那几家店的帐你都做的不错,以后也还是由你管着。然后就是,新开的酒店,我给你安插个挂名的经理位置,你也不用每天去看着,只要注意下对账就行了,尤其是采购那一块。财务部的老刘,你也认识,有什么不懂就问问他,或者直接找我也行。纪骁嘛,你看不惯他就离他远些,也别得罪他,咱们在一起做生意,和气生财。”
赵之乔认真听着父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赵伯松抬手就要赶他。
等他走远了以后,赵伯松便叫来看家的寡妇,端了坛梅子酒来。
“老三,坐,咱们喝点。”
老三没有作声,沉默地坐下了。
赵伯松倒上两杯酒,然后自己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
“老爷,这是在担心少爷吗?”老三右手摩着酒杯,并没有端起来。
赵伯松又喝了一口,才慢慢开口道:“我就怕我哪天不行了,这懒小子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安排给他这些事情,他能不能做好。”
老三道:“老爷担心太多了,其实少爷也不是您想的那么不懂事。这几个月,少爷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
赵伯松笑笑,又摇了摇头,道:“但他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顶天了,之前我还想试试看,他能不能接手我的生意。但这么久看下来,哪天我要是不行了,我们这么大的家业,也只有都卖掉,给他留两个小店,留些钱。所以,小子就是该放养,不该那么娇惯,现在后悔也晚了。”
“老爷,少爷算是难得的好孩子。”老三认真地看着赵伯松道:“老爷你想想,少爷从前一个人在国外旅游的时候,没钱了也能在街头卖画。少爷心眼实在,确实不适合做生意。但是,有些少爷能做到的事,我们也未必能做好。”
赵伯松轻哼一声,道:“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话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对老三的话,还是认同的。就算他的儿子没办法按照他的想法来继承家业,但也还是他独一无二的好儿子。别人再怎么能干,也是别人家的。他的儿子,也有别人不可代替的好。
“也就这样吧,这懒小子以后也不至于饿死,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要是找儿媳妇,可得找个机灵能干点的,管着那懒小子,别让他把家产给败光了。”赵伯松又喝了一口,向老三举起杯子,道:“别说那懒小子了,来,咱们两兄弟喝点。”
老三也浅笑,举起了酒杯。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一行人便回了红城,红城比外边还暖些,有些爱美的小女孩已经穿上了轻薄的短裙。
赵之乔他们的车刚开到了家门口,他就收到了李西的短信,李西说,他今天在上班,明天休息了就来找赵之乔玩。
有个可爱的小孩儿一直惦记着自己,赵之乔总觉得很高兴。
在看到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张真芳以后,赵之乔的心便更愉快了起来。
“少爷少爷,可算回来了,我看看瘦了没?”赵之乔一下车张真芳就去拉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赵伯松朗声道:“我还能刻薄这懒小子不成?跟我挖了一个月的地,身体还练好了。”
说着几个人便一同往屋里去,张真芳又对回来的人一一关心了个遍,然后看着老三的时候,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尴尬,最后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开了。
几个人都有些愣。反应过来以后,便觉得张真芳这是害羞了。
不过赵之乔突然想起来张真芳这是为了什么。
张真芳的丈夫周元庆回来了。
张真芳一直单着这些年,老三也就守着他这些年。自从张真芳到赵家以来,老三便对他上了心,这么多年也是为了她才不娶。不过这些年张真芳没有再嫁,可以说她心里一直对以前的事儿放不下。如今也快四十了,她的心也渐渐释然,年前她才织了一件背心送给老三,大家都看在眼里,真心为两人高兴。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到一起的时候,周元庆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病,还有两人十七岁的儿子。
张真芳重情重义,怎么可能不管他。况且当年两人离婚,也不是没了感情,而是因为年轻时互相赌气罢了。
所以,老三守候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再次陷入了无望之中。
赵之乔心里蒙上一层灰。
这世间总有许多阴差阳错,人力无以抗拒。
果然,在晚饭以后,赵之乔刚回了房间,张真芳就跟了上来,在背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之乔等她进了屋才把门带上,将她引到沙发上坐好,而后问道:“芳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真芳双手搓着自己的衣摆,看着赵之乔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芳姨。”赵之乔坐近了些,攀着她的肩膀柔声道:“芳姨,你知道我妈妈去世以后,你对我就如亲生母亲一样好。养恩同生恩,你也是我的母亲。母亲,没有什么是不能跟儿子说的。”
张真芳当时眼泪水就“哗哗”地掉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这些眼泪,一半是为了赵之乔而感动,另一半这是对老三的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正文 37第36章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于是抽泣了一会儿,又镇定了下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芳姨……这些事情,我做晚辈的,也不好给你拿主意。”赵之乔蹙眉,他自己的感情都还一团糟,怎么能给别人出主意。
“芳姨,我想,其实你的心里应该有了决断了吧……”
张真芳抬眼看着赵之乔,断断续续道:“我……老周他……得了胃癌……虽然只是早期的,但……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而且……小猛年纪又轻,以前老周又不让我见儿子……如今小猛大学也没考上……这、这两父子,就只能靠我了。老三、老三他……是我对不起他……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报答他。”
“这些话,恐怕您得亲口对三叔说了。”赵之乔认真道:“三叔会理解的……”
不过伤心却是难以避免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真芳埋着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之乔无论如何都希望张真芳能够过得幸福,于是也不再多说,怕加重她的心里压力,只是轻声地安慰着她,直到这善良的妇人眼眶都红肿了起来,才稍微止住了悲伤,离开了赵之乔的屋子。
然后赵之乔便关上了门,静静地等着结果。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赵伯松那边来了话,说是让他去书房一趟。
赵之乔整理好心情便过去了。
“真芳都跟你说了吧?”赵之乔一进屋,赵伯松便直接问道。他像是有点疲累的样子,靠在沙发上将头往后仰,轻轻地闭着眼睛。
赵之乔走过去坐在父亲的旁边,答道:“嗯,芳姨和我说了。三叔他……现在怎么样?”
“能怎么样?还不就是那样子,只是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赵伯松哀声叹气地道:“哎,我这兄弟啊,这辈子就是这么点儿背。”
赵之乔不言,心里也为老三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