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的心绪还留在那处地方,她鬼迷心窍地献出初吻, 莽撞又青涩。亲到一半怕被拍,做贼心虚地抬头找摄像头,裴思渡在她耳畔笑话。
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进门,陌生的气息朝她扑来, 是干净又好闻的居家味道, 没有特别的香气。
裴思渡家不像桑絮想的那样, 装修成公主的城堡,让她连多踩一脚都不敢。
漂亮的美式装修和摆件,除了屋子大些, 与普通人家没任何区别,甚至不如封憬讲究。
阳台晒的衣服让桑絮放松下来,转瞬回想起裴思渡进门前做的动作,蓦然僵住神情。
裴思渡从鞋柜里替她拿了双拖鞋, 弯腰放在她脚边,温声提醒:“换鞋, 愣着干嘛?”
桑絮僵硬地回头, 面无表情地盯住她,眼神幽邃而明亮,仿佛能在人群中, 看穿好几个谁。
末了, 挑唇笑了下,目光里的复杂遮不住, 嘴上答应:“这就换。”
桑絮跟自己在一起的状态总是拘谨和抗拒多些, 裴思渡没见过她此时的状态, 稍感不安:“怎么了?”
“没事。”桑絮换好,将鞋放进鞋柜,跟她走进客厅,环顾了一周。
“洗手间在哪里?”
“这边。”裴思渡没想太多,带她往里走,指出客用洗手间的位置。说罢欲要离开给桑絮洗水果吃,却被她拉住衣袖。
桑絮缓缓将人拉近怀里,低声说:“我要你帮我洗手。”
裴思渡不解,抬眸对上她风流的眼神,身形微顿。想起在十七重,把桑絮惹急时,桑絮说的那句露骨的话。
面上未表露出旁的情绪,只是温柔轻笑,“好,姐姐来帮你。”
桑絮非常配合,微微弯腰,由着她帮忙打上洗手液。“不许自称姐姐。”
虽然会让她觉得被宠,但她总忍不住想起裴思然,一旦代入她妹妹的身份,就说不出的别扭。
裴思渡既然答应帮忙,就绝不敷衍,认真冲洗将她指缝与指尖,“为什么不许,我比你大。”
“比我大就要自称姐姐吗?”
桑絮的视线从被裴思渡关照的双手挪到裴思渡的侧脸,静静地端详她。
皮肤白皙细嫩,或许是太爱笑,近看眼下略有细小的纹,但没影响她五官的美,她也全不在意,任由岁月撒娇似地在含情目旁留脚印。
裴思渡的五官被细细雕刻过,完美到对她不熟悉的人,会被她散发出的距离感压制住,哪怕她笑容温柔又和暖。
初见她的桑絮,就是被这么吓跑的。
她不想多瞧一眼裴思渡,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并不真诚。
更不想同她讲话,她长袖善舞,专会捡桑絮感兴趣的话来聊。对人心理的洞察之深,让桑絮能少说就少说,不愿被这人摸清喜好。
可这十多天相处下来,桑絮很难再寻到那份让她避之不及的距离感了。
裴思渡当然有她的伪装和心思,但不能说她不真诚,她是一个顶好的人。她似乎有用不尽的好脾气,却不使人腻烦。
而她的洞察力,对桑絮来说仍是个负担,但偶尔也是好事。
每当她心口不一,每当她胡言乱语,裴思渡总是一笑了之,帮她做出正确翻译。
但裴思渡再好,也不妨碍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坏女人。桑絮如是想。
那束目光越发炽热,裴思渡心里惦记更多的东西,被灼得面色泛绯。灯光直打下来,那抹羞意无处可藏,耳朵干净小巧,细长的银链跟着打颤。
桑絮冷不丁地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脸就红了。”
“……热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桑絮不依不饶,她想讲些废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过一会表现不好。
裴思渡知道她在纠结刚才的话,心道这女人真怪,连在她面前自称姐姐都不可以。索性说:“比你年长,我不自称姐姐,难道喊你姐姐吗?”
她嗔怪地桑絮眼,幽怨而娇俏,让原本不喜欢这个称谓的桑絮着了道,点头说好。
洗干净,擦干水。
裴思渡自然地做这些事,闻言莞尔一笑,“这你也要占我便宜,不像话。”
沾了水的白毛巾被她搭在架子上,桑絮呼吸重了重,“喊我。”
裴思渡勾住她的脖颈,目光与她交缠翻滚,似是看她真想听,声音柔而轻地喊了声:“姐姐。”
桑絮听了觉得痛快。
裴思渡更贴近她一步,说话时双唇几乎碰着她,却欲盖弥彰地留了几寸距离。“你知道我大你多少岁吗?”
“多少?”
“你二十四,我三十三,算算?”
桑絮不算,与她强调:“我过两个月就二十五了。”
本来只想强调自己没那么小,话出口便觉得不妥,好像在提醒裴思渡自己要过生日了一样。那时她们合约都结束了,谁管的着谁。
裴思渡全盘接受她的傲娇,亲她一口,“姐姐。”
“手洗干净了,然后呢?”
桑絮将她抵在墙上吻。
裴思渡撩拨她,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看她意乱情迷却不得不克制的样子。
但实际上,裴思渡真的那么想同她更进一步吗?
未必吧。
门是密码锁,昨晚还骗她说朋友急等着她回去开门。她是怕自己留她过夜,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桑絮决心惩罚她,给她教训看,好让裴思渡收敛一点。往后可以亲她,可以咬她,但不许以逗她为乐。不许故意装成风月老手,惹她害羞,逼她怯场。
桑絮恨不得将她周遭所有的空气掠走,吻得又急又深,裴思渡没有心理准备,很快便受不住地推她肩。
桑絮满足之后退出来,“你要在这里做,还是去你卧室做?”
裴思渡不住地喘,不小心呛到,咳了两声,咬着唇看她。
忽觉得危险,她这是引狼入室了吗?
桑絮腼腆又乖巧的一个好孩子,无论怎么逗弄,都能在紧要关头收住,然后埋在她怀里可怜兮兮地平复着。她绝不会做到最后一步,因为她随时准备全身而退。
像桑絮这种性子的人,不会把后路切断,所以只得洁身自好。
裴思渡自认为了解她,才敢放心地将人带进家里,打算好好逗她玩,给她一点甜头,让她天天想着。
但不知是不是柴添多了,没控制住火候。怎么一进家门,桑絮就换了个人。
先是主动调戏她,让她帮忙洗手,现在又给她这样的选项。
桑絮或许是在试探她的心思,如果她答应,未必就真的做。
但万一,桑絮没把持住,当真了怎么办?
她不愿意在这时候把自己交给桑絮,她还没赢,桑絮还没到非她不可的时候,额外加赌注,可能会适得其反。
可她不能拒绝,如果她拒绝,她此前所有的撩拨都成了戏言。
丢脸事小,保不准桑絮会因此生气,对她又冷淡下来。
裴思渡还在喘息,借此磨时间。
两个人都不说话,在一方角落里,无言相对。
桑絮将她抱紧怀里,学她下午的姿态,去舔她的耳垂,裴思渡这儿敏感。
她心里想,裴思渡害怕了。
她根本豁不出去,她跟自己一样,保留余地。生怕在一个月的期限里,赔上太多。
桑絮吓她的心思随之不浓,动作却没停。
裴思渡咬唇地受着,“明天要上班……下回吧,好不好?”
“还不到十点,我们快一点,影响不到。”桑絮听见自己不容拒绝的语气。
心里做好了撤退的打算,却仍不许对方求和,桑絮被困在矛盾里。
将裴思渡半身裙的拉链拉开,在并不强烈的反抗里,抚上她的腿。
裴思渡的眼神里满载无辜,像风雨来临前的荷塘,满面的绯色却像水面浮着的芍药花瓣。如果不是门锁事件,桑絮或许永远都猜不透,裴思渡到底愿不愿意。
但她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不留情,也不慌张。
她知道,裴思渡会推开她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在她指尖挑开某块布料时,裴思渡终于咬不住一口难耐,跟她求饶,“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下次吧,好不好?”
桑絮露出玩味的冷笑来,“给你多久时间?”
裴思渡认真思量她这话,她想,如果桑絮今天跟她说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她明天就能准备好。可是桑絮不愿意,她靠这种方式,留住了人还好,留不住呢。
桑絮尝够了甜头,说不定走得更加决绝。
那她就又输了。
在桑絮面前,她总是输,她不服气。
裴思渡还没答话,桑絮就已经退开了半步,不再轻浮,很认真地告诉她:“你以后不许乱撩拨我,听到没有?”
裴思渡垂眸,点点头。
桑絮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细长的腿上,看着她的脸说:“你今天下午在十七重里,说的话我就很不喜欢,太奔放了,不好。”
明明她不是那种人,为了逗自己,什么话都说,好像在那里做也不介意一样。
裴思渡只以为她在报复下午结下的梁子,松了口气,罢,桑絮消气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