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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时候,当走在寒冷的走廊上忽然感受到颈脖间缓缓传来或急或慢的热气,狗崽子安安静静的样子让男人忍不住微微偏头去看,从侧面余光的位置,雷切惊讶地发现原来小狗也可以有很长很浓密的睫毛,此时此刻,这浓密的睫毛正随着奶狗逐渐匀长的呼吸微微抖动,并且偶尔的,狗崽子还会吧唧嘴或圆滚滚地肚皮轻微抽搐——
阮向远睡了,并且睡得很沉。
绝翅馆那冰冷的、铺着大理石地面的走廊消失了。
炎热的、拥挤的,充数着催人欲睡的高三教室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旁有很多很多的房间,房间里人来人往,而他似乎是以仰躺的姿势看着周围的一切——阮向远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是躺在一辆小车上的,而他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推着他在这条走道上飞快地移动——
他能看见走道的天花板上,那模模糊糊的灯一晃而过,在他的周围,有很多穿着白色或者绿色衣服的人,看不清楚面容,似乎有更多的人在他路过的时候伸过脑袋想来看他,对于这些八卦分子,被围观的狗崽子表示有些心烦气躁,他听见有人叹息,有人在哭,还有人在高声地嚷嚷着,让那些急于看八卦的人嚷嚷——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连成一片,最后,猛地忽然归于寂静!
人来人往的走廊再一次消失,这一次,等待阮向远的是,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图像,没有声音,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看不见自己,此时此刻,阮向远觉得自己不再是人,也不再是幼犬,他有意识,却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仿佛他已经被造物主重新划分成了无数的分子或者粒子归于一混沌。
我聋了?我瞎了?
我是不是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少年在心中疑惑地想。
……我是谁?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此时,不知道源于什么地方,一个陌生的念头在少年心中悄然升起,如果他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将自己彻底遗忘,他将永远也不能回到他想要回去的地方——
然而,事情好像总是在将人即将逼入绝境的时候出现转机。
——就在他彷徨无措的时候,于这片令人心生恐惧的寂静声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有规律的“滴、滴”音频跳动的声音——那规律阮向远十分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究竟属于什么物品才会发出的声音,在那些逐渐令人心生烦躁的规律音频中,他似乎听见,从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阮向远?
还是另一个名字?
……啊,是的,我记得我有另一个名字,那是另一个人替我取的名字。
那么,是谁在叫我?
爸?
妈?
还是……
……雷切?
雷切!
在响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好像无形中在周围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它们硬生生地将包围在阮向远周围的黑暗狠狠地无情撕裂!
光明重新笼罩在他的周围,少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入鼻的,是满满的消毒水味儿,而耳边那电子屏幕跳动的声音变得更加立体清晰,却似乎又和梦境中的听上去不太一样——在迷茫中死死地住自己的意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在哪要干什么——
我是阮向远。
作为人类已死不用烧纸,重生成哈士奇幼犬,新的名字叫隼。
主人的名字是一名名叫雷切的狂霸拽绒毛控神逻辑,长相可以打十分,满分也是十分。
我在绝翅馆里,目前要做的最重要的狗生目标是吃喝拉撒睡以及等死第二次入土为安。
——恩,以上,就是这样没错了,走你!
于是,当雷切关切地低下头凑近了睡得像条死狗怎么也叫不醒的狗崽子并且开始进行第三次轻声呼唤中,狗崽子突然猛地睁开眼,湛蓝的瞳眸在最初一瞬间的迷茫失神后,立刻恢复了神彩。
面前,那无限放大的英俊的脸让刚刚醒来的狗崽子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嗷嗷一声猛地从床上跳起,坚硬的狗脑袋瓜狠狠地撞到了正全神贯注低头看着他的红发男人的下巴,在男人吃痛一声捂着下巴直起腰后退的空隙间,作为罪魁祸首的狗崽子自己还挺委屈地抱着脑袋嗷呜一声倒地滚了一圈,在滚来滚去之间,阮向远发现,它这似乎是在一张崭新的、新换上了床单的病床上。
甩了甩脑袋,将身上滚得乱七八糟的绒毛抖动蓬松,当他吐着舌头将视线从和自己爪子一样雪白的床单上收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睡在他对面床的米拉小少年——从这位“病重”中的少年手上的掌上电脑里,发出单调而令人厌烦的滴滴声。
阮向远一边露出不屑的神情泛着翻白眼一边抬起右后腿给自己粉嫩的肚皮挠痒痒,狗崽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刚才在那一片混沌之中听到的,居然他妈的是游戏机里飞机BIUBIUBIU的声音——老子还以为那是上帝的启示而事实的真相就是其实老子是被上帝选中来拯救地球的战士嘞,坑死爹啊草。
狗崽子夹着尾巴拉耸着狗脸正准备继续唾弃几句,忽然间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这一次,非常有经验的狗崽子保持原来淡定的节奏继续吐舌头,转过头,给了他的红毛主人一个没心没肺的咧嘴傻笑。
“上辈子猪转世么,睡得那么死。”雷切随便在身边的病床上坐下,将狗崽子翻过来肚皮朝上放在自己的腿上,伸出大手揉了揉狗崽子粉嫩嫩的肚子,“差点以为叫不醒你。”
毛。
少放屁,你见过有哪个是在正值年少时睡死在梦里的?
……还有,手能不能不要乱摸,谁告诉你小狗就可以乱摸,还把老子叽叽朝上看得那么仔细,是想让我硬给你看吗大蠢货!
快放开老子——放开老子——放开放开放开——
…………………………………………好吧,就勉强让你摸一下,要摸快点,一会老子就反悔了!
“雷因斯哥哥。”就在狗崽子和蠢主人陷入“不给你摸快住手算了既然你那么渴望还是给你摸一下但是只是一下下”这样的游戏里不可自拔的时候,病房中,那名似乎才是真正主角的年轻男孩开头说话了。
他低着头似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游戏机里,浅黄色的头发几乎接近于金色,碧绿的眼睛底下,是非常不明显的白种人常见的雀斑,在他的手里BIUBIUBIU地响着飞机轰炸别的飞机时发出的单调声音,阮向远耐着性子停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越发烦躁的飞起。
而在这边,被叫道名字的男人头也不抬,唯一能说明他没有耳朵聋的,是原本在狗崽子肚皮上揉弄的大手稍稍停顿了下,男人的脸上的情绪甚至没有多余的变化,对于被叫道这个恶心巴拉的名字,他只是不咸不淡地从嗓子眼里哼了声算是作为回答。
“谢谢你的游戏机,不然住院会很无聊。”男孩抬起头,露出一个清晰的微笑,白皙的皮肤之下,清晰可见的绿色血管和雀斑也跟着生动活泼起来。
雷切被这莫名其妙的道谢搞得顿了顿,然后继续没有丝毫表示只是礼貌又木然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是一个惜字如金憋死人的恩,而病房中,对于这个神情道谢做出最大反应的却是在他的腿上那位,只见软滚滚身材球状的狗崽子嗷呜一个翻身窜起来二话不说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
他妈的!他居然有游戏机!你居然送他游戏机!不能忍!老子要平板电脑,平板电脑,狗爪子也能切水果!平板电脑!不给不松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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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切满脸无奈地将手从大狗嘴里拿出来,顺便在它的背毛上将它的口水擦掉,但是雷切的淡定反应就能意味着阮向远会见好就收就此放弃吗?答案是不会——它蹭起来踩在男人的腿上,伸长了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狗崽子毛茸茸的脸上满是“老子没有开玩笑”的严肃与凝重——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推门进来,一眼就可以看见在医疗室供休息的房间中,其中一张病床上,一名英俊高大的红发男人正懒洋洋地斜靠在床边,他的眉轻轻上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尽是悠然与戏谑……
而在这名男人的腿上,正站着一只哈士奇狗崽子,连续半个月的吃饱睡睡醒吃让狗崽子的身体快速成长,前不久还面前才能够到男人衣领下方那颗纽扣的位置的狗崽子如今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在男人坐着的时候,用颤颤悠悠的后腿站起来将自己的爪子搭在男人的肩上搞严肃的对视——
阮向远:我!要!平!板!电!脑!
雷切:“隼,你好重,这样踩着我会有点痛,下去。”
阮向远:你说什么老子听不懂人话有本事你汪汪汪——平板电脑!
雷切:“……”
雷切微微眯起眼,伸出修长的指尖在狗崽子下颚挠了挠,唇角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