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黑发年轻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明天开始给你上课,”男人没头没脑地说,“现在我们开始约法三章。”
阮向远:“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雷切很干脆:“杀人放火?你没那智商。”
“……”阮向远表示他现在就想杀人放火,“侮辱人格的事不干。”
雷切依然很干脆:“打扰王战跑到老子跟前打滚告白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没有人格可言了。”
阮向远:“……”
雷切哼了声,非常宽容与大度:“还有什么屁要放?”
阮向远站的远远的,看着红发男人的表情被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于是,他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猜测此时蠢主人脸上的表情——恩,这大概也算是这个严肃的时候唯一的乐趣吧?冲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轮廓,黑发年轻人慢吞吞地摊手:“您请讲。“
雷切满意地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教学一旦开始,你不具备喊停的资格。”
阮向远沉默。
半晌,他挠了挠头:“那怎么样才会结束?”
“老子操够了,或者你当上王权者。”雷切面无表情,“虽然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几乎为零,前者的可能性高得突破天际。”
阮向远:“……呵呵,您真幽默。”
真直白啊真欠揍。
雷切:“第二——”
阮向远:“还有第二?”
雷切一顿,深刻地觉得自己怀疑眼前人的智商不是没有理由的,耐着性子,二号楼的王权者前所未有地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在这一刻堆积出来,深呼吸一口气:“什么叫约法‘三章’?”
“哦,我知道啊。”阮向远掰着手指,“……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第一条的不满而已。”
雷切:“不满驳回。第二条,老子教你打架这件事情必须对所有人保密。”
阮向远:“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为什么’?”
“可以。”
“居然可以?”
雷切微微一笑,阮向远知道有什么要大事不好。
只见整个人天神似的笼罩在光晕之下的男人逆着光,往黑发年轻人的方向往回走了两步——
于是,这一下,距离就真的够近到足够阮向远看清楚此时红发男人脸上的表情。
此时此刻,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恶意满满的微笑,他走到阮向远的跟前,站定,这才开口,缓缓道:“如果你在跟三层楼的犯人挑战的时候就直接失败,让别人知道你是我雷切教出来的东西,我脸还要不要了?”
东西……
以及好像哪里不对……
“………………”
等等等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他妈还有脸这东西么?不是早就被硫酸腐蚀得渣儿都不剩了!阮向远无语凝噎,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声冷笑——
“你可以开始第三条了。”
“第三条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雷切微微弯腰,这样他的眼睛就可以直直地对视上黑发年轻人那双深邃的黑色双眸,而在阮向远的眼中,清楚地倒映着红发男人那无限放大、无比严肃的面容,当他的无限地接近,直到那挺翘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阮向远的鼻尖,他这才停了下来,仿佛是咬着后牙槽一般,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以后,再敢碰老子的耳朵,你他妈……”雷切想了想,似乎酝酿了一下应该放什么狠话,这个时候,他看见站在他对面的黑发年轻人已经鼓起了腮帮子——虽然他现在的嘴本来就被揍得很鼓,有些不以为然,最后,他只是补充道,“你他妈不会想知道,再敢这么做,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后果。”
雷切说完,非常满意地直起腰——无限的遐想才是最大的恐惧。
可是男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和他曾经养的狗崽子一样抓不住重点的年轻人。
于是,只听见“噗”地一声,阮向远拿鼓起的腮帮子熄灭了,然后是惊天动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碰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雷切大人请问我可以问一下这么在意的原因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让我笑一会儿噗哈哈哈…………请问这么在意的原因,是因为耳垂是一碰就会立刻射出来的机关吗?”
雷切:“……”
之后的结局是——
追忆:阮向远打从五岁之后就没被人揍过屁股了,真的。
转折: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来自成年人世界的恶意。
后续:以及阮向远后来在自己的位置空荡荡的情况之下,依旧面带微笑地站了整整一天,期间,他的腿几乎都快站得断掉,却在艾莎温和地邀请他“坐”过去喝茶时,纠结了三十秒后满脸是血地拒绝了。
这一天,阮向远坚持“真!站”好了他的岗。
这一天,非常值得纪念,对于狗崽子来说,曾经他以为和蠢主人就这样变成了两条平行线的生活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漂移,在猝不及防的那一刻,猛地同时拐弯,之后以一个淫荡得惊天动地的开始碰撞在了一起。
而不是任何一方单方面在进行遥不可及的追逐。
很久以前,有一条狗崽子和他愚蠢的主人有了愚蠢的十个约定。
现在,这条狗崽子以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和同样的一个人,约法三章——其实,这掩盖在各种粗暴借口下的约定内容如果想要通俗一点琼瑶一点浪漫一点稍稍具有幻想一点,还可以以这样的姿势理解——
例:
第一,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我说停才算停,至于你说的……那都是个屁。
第二,做我的人,就要有不给我丢人的觉悟。
第三,管好手脚,别碰老子的敏感点,虽然只有你知道,但是别得瑟,否则我会揍你。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阮向远按照雷伊斯给他的牢房编号回到他的牢房的时候,推开那扇看似陌生的门,随即他惊讶的发现牢房里面的一切居然十分具有归属感地完全不怎么陌生——
当黑发年轻人走进牢房里,他的室友依旧和平常一样,抠脚的那位继续蹲在床边抠脚,看书的继续缩在床头看书,玩儿纸牌的手中纸牌发出啪啪啪的猥琐声音继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睡觉的那位只露出了灰色的脑袋在被子外面,床上隆起的一座小山峰正均匀地起伏……阮向远发现,整个牢房中唯一的变化是他的下铺似乎又换了一个人——此时此刻,那位属于大众脸的仁兄正满脸无奈地蹲在自己的床位上,吃泡面。
这一派和谐的景象事实上却充满了违和感。
“……”阮向远拍了拍脑门,终于响起自己已经换了牢房,他用恍然大悟的声音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最外边的大板牙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撕下一大块脚皮扔下去,迎风飘荡。
阮向远转身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阮向远又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站在牢房的正中间,满脸茫然满脸麻木:“这是二楼,我没走错。”
大板牙再次特轻蔑地拍了拍手表示抠完手工,缩回脑袋倒头睡觉。
这一次,好心理了黑发年轻人一下下的居然是技术宅,他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是啊,顺便说一句,二楼的床有变得宽一些,卧具也换了,每人多了一个枕头。”
说完,就好像从来没有打算等阮向远回答他的话或者提出下一个问题,他又旁若无人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阮向远张着嘴看着那张熟悉的死宅男脸满脸上的淡定,心里顿时不淡定得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来,他多么想告诉小丑这压根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们他妈的这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给我一个理由!!
给我一个解释!!
倩女幽魂吗阴魂不散吗总之别告诉我这是牢友情深啊我会吐出来!!!!!
就好像听见了阮向远无声地呐喊一般,技术宅再一次抬起头,他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对视上那双瞪得快脱框的黑色狗眼:“没办法,我也不想换的,可是新来的下铺不愿意让我在他的上铺看书。”
新来的下铺?阮向远的眼睛飞快地转向老神棍的铺位方向,老头探出脑袋,老脸笑得比迎风盛开的菊花还灿烂:“新来的室友没有人愿意帮我买外卖,太不友好了。”
帮老神棍买外卖的是……阮向远机械地扭动头部,转身看向睡神大爷的方向……
大爷依旧在睡觉,并没有在黑发年轻人灼热的目光注目礼下爬起来,甚至还发出了得寸进尺的微微呼声——
这是非常摆明着的拒绝回答的姿态。
因为非常操他大爷的是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阮向远脑袋对脑袋睡在白雀隔壁,从来没发现这货睡觉还有扯呼的习惯——这是装得过头了。
阮向远抓住唯一愿意搭理自己的技术宅:“你们怎么上来的……听说你是文科生……老神棍走路都走不稳了还能揍人?……难道老神棍屁股下面这铺床的原主人就差一口气就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