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长有三米,宽近两米五,几乎顶立在朝辞家客厅正中,任何一个来到她家的人都不可能忽略这幅画。
画里的人是朝辞她自己,是她脸部的特写。
这画被保护得极好,但或许是因为画历史实在太远久,画框和彩料都脱落得厉害,即便被小心地呵护着,也不可避免地显旧。
朝辞认真凝望它,带着虔诚之情,仿若初见,根本不像是已经凝视过千千万万遍。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美好的事,笑得更美:“而我,可能真的要死了。这或许是我守护她的最后一世。”
隐在客厅外拐角的小宿,手里捧着酒壶一直没有进去,安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当她听到朝辞说的最后一句话时,捏着酒壶的手指猛地扣住酒壶边缘,啪的一声,玻璃酒壶被她捏碎,洒了一地的酒。
……
偃沨走了,小宿将一桌子的酒杯收去时,左思右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主人,只要有那个诅咒在,每次你靠近她,都会像今夜这般痛苦。如果你真的有性命之忧,为什么不……”
朝辞抬起眼眸,笑着拍拍她的手,打断她的话:“很晚了,早点休息哦。”
小宿见朝辞浑然不在意地走进自己的卧室,纵然有千言万语,都没有说出口的理由。。
陆今又做梦了。
中秋之后她就没再做过这么清晰的梦。
这次她没有梦见巨大的月亮,而是看见了一片火红的世界。
那世界像一层柔软的毛毯覆盖在她眼前,她伸手去抚摸红色的毛发,柔软细腻又丝滑,指尖和掌心都能感受到绵密柔顺的触感,恨不得躺在上面睡上一生一世。
有个女人靠近她,在她耳边用亲昵的语调说着什么话,陆今听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那声线非常熟悉,似乎是她特别喜欢、在意的人。
一字一句都往她心里钻,将她的热意一点点地磨起来。
她想要翻身看看身侧的人究竟是谁,可那女人掣着她的手腕,温柔地从身后抱着她,将她控制在怀里,弄着她的耳朵让她无法动弹,更看不见那女人的样貌,只能任由对方肆无忌惮地撩动她的神经。
最后那女人更加过分,竟开始折腾她的耳朵,看她受不了地发颤,居然笑了起来。
……
“唔……”
陆今醒来,睁开眼发现昨晚居然趴在窗边的桌上睡着了。
就这样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一整夜,胳膊和腿麻得毫无知觉,腰酸腿疼,太阳穴也在不住地跳。
难受。
陆今拧起眉头。
难怪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晃着酸麻的脖子,咬牙将自己活动开。
陆今一边跺着脚一边往卫生间去,拿起电动牙刷刷牙的时候,今晨那个湿漉漉的梦意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里闪回,弄得陆今一愣,握在手里的电动牙刷也顿在嘴边。
跟从小到大无数含糊的梦不同,这个梦在她醒来之后,所有细节居然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记得女人掌心的温度,以及发丝缠绕她脖颈时细痒难耐的触感。
为什么会梦见和同性做那么亲密的事
迄今为止,一直埋头在学业和事业上,削尖脑袋往上攀登的陆今没正经谈过恋爱。
要说情感,唯一的就是当年对朝辞这个精神偶像的仰慕之情。
从中学开始她的追求者就没断过,无一例外全都是男的,她嫌聒噪,都没什么兴趣。
即便因为工作关系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不少同性恋,可她并不觉得自己也是。
为什么会做梦被女人抱着,亲着
而她不但没有任何反感和不适,甚至内心深处还有清晰的渴望,想要跟对方索取更多。
最要命的是,梦里那个没看见脸的女声,好像和朝辞很像。
陆今握着牙刷的手一紧。
真的好像,越想越像。
得出这结论的一瞬间,陆今差点将漱口水咽下去。
“咳咳咳……”陆今扶着墙,眼泪花都呛出来了。
念及朝辞,自然而然想到了耳朵被她咬在唇里的热度。
记忆里的触感似乎又爬上了耳尖,让陆今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耳朵,后背也出了一层躁动的热汗。
一旦确定了那声音和朝辞非常相似,梦里对她做出荒诞触碰的人便有了脸。
朝辞在抱她亲她,而她居然就这样放任朝辞对自己为所欲为……
陆今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脸颊上的潮红越来越清晰,身体也莫名其妙地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真病得不轻……大早上发什么情!”
又懊恼又羞耻的陆今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被这荒唐的梦搅得心神不宁,更不愿承认她因为代入了朝辞的脸,让原本还只是模棱两可的异样起了更实质的变化。
即便只有一个人在家,陆今依旧有些尴尬地往内拢了一下双膝。
很明显,只是洗漱已经不太够了,得洗个澡。
……
洗澡之后,感觉终于平息了一些,从里到外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
重新拿起剧本的时候,陆今还不忘腹诽:“都是朝辞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朝辞:嗯嗯今今说得都对,都是我的错(〃▽〃)
第7章
早上九点整,楚芸将车停在了陆今家门口。
见陆今上了车之后还在活动脖子,一动就嘎巴响,楚芸心疼道:“怎么啦宝贝,落枕了”
“昨晚看剧本看着看着在桌边睡着了。”
楚芸苦口婆心让她留意点身子,要是状态不好可是很影响试镜的。
“而且你不是还受伤了伤着哪儿了啊那天我也没来得及问。好点没有要去医院看看嘛”
陆今没立即回答楚芸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困扰她的那个梦,撑着脑袋的指尖染上了耳朵的温度,微微有些烫,很不自然地改变了坐姿,将随身带着的《烽火》剧本摊开,一边翻看一边镇定地说:
“没什么,耳朵破了点皮。”
“哦”正巧在等红灯,楚芸回头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
陆今和她对视——楚芸是不是知道她和朝辞的事了
昨晚丰碑奖现场,朝辞和她一块儿坐下之前,不仅和王艋有个小冲突,最后还被朝辞丧心病狂地咬了一口。
即便现场环境再暗,也不可能没人发现。
作为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现场的直播摄像机、媒体、站姐……大大小小的镜头全程都会紧盯着时隔三个月才现身的朝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有人拍到她所在的位置,发现她俩的互动,更不用说文娱界的“包打听”楚芸了。
陆今一直在留意,从昨天晚上到今早,网上没有任何关于她和朝辞互动的消息。
没看见外界对她俩同框反应的蛛丝马迹,倒是收获了满满一眼对她的谩骂和对她妹妹的恶意。
所以昨晚她和朝辞近距离的接触,并没有发酵。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和朝辞过于亲密的互动被晶锐的公关压下去了。作为经纪人,楚芸这会儿肯定免不了对她一顿唠叨。
陆今已经想好怎么跟楚芸一块儿谴责朝辞了,谁知楚芸根本就没有顺着她耳朵上的伤提到朝辞,就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换了个话题:
“没事就好。你呀,纸糊的身子拼命三郎的性子,拍戏弄得一身伤,出席个颁奖典礼也会弄破耳朵。膝盖是不是还没好明白伤得继续治,专家号我也给你继续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年纪轻轻可不能被伤痛纠缠。”
“嗯,谢谢……”
“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一会儿要去试镜,紧张”
陆今更纳闷,楚芸真的不知道舆论并不是晶锐公关了脑海里有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没有人看见这一切陆今陷入了沉思,一时没回答,楚芸就当她默认了。
楚芸继续宽慰她:“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越是难的角色你争取的时候不是越兴奋还在担心桂宫么”
楚芸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将小董接上车了,她拍拍小董的肩头,笑道:“有我和小董帮你保驾护航,怕什么啊。”
都快到桂宫会所门口了,楚芸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没连接蓝牙,将车靠边停接了电话。
“嗯,康总早!之前在开车呢。啊,您说……嗯什么!怎么会这样我靠剧组是疯了吗这……我也走不开啊,我今天陪今今宝贝去试镜呢。啊……这,那,好吧,行行行,我这就去!”
楚芸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说:“宝贝,恐怕我没法陪你去桂宫了。你知道小林吗就是今年刚刚签进公司的那个小姑娘,前几天不是进了一个古偶的剧组么,刚才说她吊威亚的时候摔了,好像还摔得不轻。她现在经纪约都是我在带,公司连个助理都没给她招,出了这档子事儿康总都想亲自去看看,但实在走不开,我现在得代表公司去医院照看她,还要跟剧组谈工伤和索赔的事儿。”
陆今对那个小林有些印象,吊威亚摔了这可是大事,弄不好是要落下残疾的。
陆今担忧地拉住楚芸的胳膊,追问道:“公司给她买保险了吗摔到哪儿了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