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朝辞。
马上就要开始录制,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为什么她会在这儿更让陆今意外和陌生的是,在朝辞的脸上找不到一贯的温良谦和,取而代之的是全面压制的戾气和侵占性。
那戾气只出现了极为短暂的一瞬,短到陆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消失了。
“王先生,你坐错了。”
朝辞缓缓露出斯文的笑容,不紧不慢地用舒柔的语调对王艋说,“这是我的位置。”
这是朝辞的位置陆今诧异,朝辞坐在我边上
怎么可能。
朝辞这话别说是王艋了,就是陆今也没法相信。
她下意识地去看椅背。
为了配合现场的机位和流程,每一位嘉宾的位置都是提前规划好的,避免人多手杂坐错了别人的椅子,椅背上还清晰地贴着嘉宾的名字。
陆今来的时候就是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王艋也不可能乱坐。
陆今往椅背看,正好看见朝辞另一只手从应该贴名字的地方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张纸,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那上面两个宋体字——“朝辞”。
陆今:“……”
王艋真的坐错到朝辞的位置了
楚芸明明说朝辞的座位和我相隔十万八千里不是吗为什么会连在一起陆今不解,难道是丰碑奖主办方故意要制造我和朝辞同框的话题无数种比较实际的可能性从陆今脑海里嗖嗖地掠过,在她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灼烧味转瞬即逝。
她闻到了,但没往心里去。
王艋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放弃了挣扎,看向朝辞的神态不知为何非常别扭,极度惊讶之中带着恍然的清醒和惧意,即便朝辞的话明显是谎言,他也没有提出任何抗议。
这时候内场的工作人员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快步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
朝辞的声音很轻,笑靥柔媚,用陆今从电影和网络上熟悉的温文尔雅的声音说:“王先生坐了我的位置,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离开。”
朝辞这话听上去很有礼貌,实则根本没问王艋意见,非常强硬地帮他做好了选择。
还以为这油腔滑调的王艋会很难缠,出乎陆今的意料,王艋匆匆瞥了朝辞一眼后,便规矩地说了一声“抱歉”,就这样乖乖起身离开。
工作人员和朝辞小声交流了两句,陆今近距离凝视着朝辞美丽成熟的侧脸,一时无言。
工作人员离开了,陆今以为朝辞在帮她解围之后就会走。
没想到朝辞优雅地将裙边一挽,真的挨着陆今坐到了“她的”座位上。
朝辞身上的冷香瞬间纠缠住陆今,陆今的心跳在一瞬间轰隆隆地超速。
这是六年来,陆今距离朝辞最近的一次。
陆今后背挺直到几乎僵硬,眼睛都忘了眨,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朝辞,强迫自己直视前方。
她想要自己冷静一点,从容一些,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可朝辞反常的举动让她疑惑,太近的距离更让她难熬。
热度才刚刚下去一点的左耳,更是因为朝辞的靠近在不可控地火速升温。
作者有话要说:朝辞:给今今变个小魔术(笑
第3章
今年大热歌手的开场表演,一瞬间引爆了整场晚会的气氛。
灯光在不知疲倦地闪烁,整个体育馆只能听到强劲的音乐声。
陆今的耳膜嗡嗡作响,却没能盖过心跳声。
朝辞坐下之后没说一个字,也没往陆今的方向看。
她依旧维持着陆今熟悉的冷意,即便主动坐到陆今最近的位置上,依然淡漠,对陆今不发一言,仿佛消失了一般。
陆今知道朝辞是主办方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如果她想要调换一个位置,远离自己不喜欢的人,完全可以轻松做到。
毕竟以往数年,她都是这么做的。
但如今,她坐到了距离陆今最近的位置上。
陆今不懂朝辞在想什么。
六年前不懂,今时今刻依旧猜不透。
开场表演接近尾声时,陆今深吸了一口气,她打算主动跟朝辞说话,将堵在心里多年的疑问亲口问出来。
六年前她不过是客串了朝辞主演的电视剧,那时候她还是朝辞的小粉丝,全程忍着仰慕之情,连多直视偶像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扪心自问,她根本就没有骚扰到朝辞,没有给朝辞讨厌她的机会。
可朝辞就是故意回避她、忽略她,就连眼神不小心接触到的一瞬间,朝辞都会带着不适的神情很快转移开。
她能感觉到,朝辞是不喜欢她的。
陆今也曾经想要个答案,但朝辞是遥不可及的星辰,她根本不可能和她对话,更别说是当面质问了。
十四岁的少女陆今难过,委屈,将自己锁在卧室里,一整个暑假都郁郁寡欢,独自哭过漫漫长夜之后,红肿着双眼,打算把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关于朝辞的所有东西都丢了。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大概是因为少女时期纯粹的崇拜落空,以及家庭的变故,她的青春期和同龄人不一样。
别人的青春朝三暮四,成天带着一身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而她孤独地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一心读书努力往分数线上挤,同时还要如父如母地照顾残了一条腿的妹妹。
读书和为生活奔波之余,有一个清晰的人生目标在她脑子里慢慢形成。
备战多年,陆今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戏剧学院,踏入了电影圈,势如破竹地勇往直前,摘下最佳新人奖。
陆今在一步步地踏着脆弱的玻璃天梯,小心翼翼又艰难地来到了属于朝辞的王国。
她想要抚平自己高傲的自尊心,以及连她本人也说不清道不明、剜骨去肉也剥不干净的那些对朝辞的情愫。
因为年少时被自己最敬仰的人冷漠对待、忽略,随着年纪的增长和性格的成型,她的性子里多了一份建立在强烈自尊心上的谨慎和对人的疏离。
谨慎和疏离日积月累,慢慢形成了一层看似傲慢的外壳。
陆今终于和朝辞处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一个圈子里,她发现朝辞依旧与她保持着距离,无声地筑起一堵看不见的高墙。
只要是陆今参演的电影甚至是综艺,朝辞都会拒绝。
两人在所有的活动上,无论距离远近,朝辞都不会往她的方向多看一眼,全程必然零互动。
她知道朝辞甚至会体贴地给实习生拧瓶盖。
在属于朝辞的世界里,允许任何人进来,对谁都温柔以待,除了陆今。
只有我不可以。
为什么
我错什么了吗
而你对我视而不见了这么多年,今天却要亲手打破这边界,靠近我淤积多年的不甘,在陆今的心里烧得五脏六腑难受得厉害。
又因为这是多年来朝辞第一次她距离这么近,紧张的情绪又在没出息地疯狂蔓延。
借着场内恰能掩饰的昏暗,陆今眼睛慢慢转向朝辞的方向。
她努力了这么久,在朝辞的世界边缘徘徊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和她对话的机会。
她仅仅是想知道自己被讨厌的缘由而已。
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她忽然发现朝辞神色有些异常。
朝辞额头蒙着一层不太清晰的冷汗,握着扶手的指关节发白,看似平静的眼眸实则充满了暗涌与戒备。
非常反常。
“你怎么了”想要质问的话没说,一开口却是对朝辞的关心。
陆今尽量让担忧的话用事不关己的语调说出来:“你生病了”
朝辞没有回答陆今,眼尾染着一层妖异的红,布满刚才面对王艋时的狠戾,周身散发着寒气,让陆今不由自主地害怕、发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朝辞会给她这么强的压迫感。
而在害怕之余,有种晕眩的妄念紧裹着她的身体,强行潜入她的思绪里,搅得她坐立难安,浑身发烫。
陆今感觉到了难以克制的心动,甚至是极为难堪的潮热。
我,为什么会这样……
陆今深呼吸,握紧拳头,用指背突出的骨头顶着心口,企图缓解难捱的汹涌。
“陆今。”
朝辞的声音穿透了闹哄哄的音乐声,传入了陆今的耳朵里,让她浑身禁不住地一阵轻颤。
“过来。”朝辞似乎在隐忍着某种痛苦,这份克制让她此时看上去带着一层脆弱和魅惑,用略带沙哑感的声音勾引着陆今,“靠近我……”
这句话柔媚中带着强烈的、不可违抗的语气。
本该严词拒绝的陆今完完全全被蛊惑了。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当朝辞向她勾一勾手,她却无法抗拒。
陆今在尽量将自己表现得是出于礼貌才回应朝辞的话。
实则此刻的她毫无反抗能力,被朝辞侵染的心思牵引着,就像是吞下了某种迷惑心智的毒药,向朝辞靠过去,乖乖地将自己的耳朵凑到朝辞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