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总您……您不在家里住了?”
“住家里不方便,你知道,我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被我老爸老妈管着,实在不自由。”
秘书在那头张口结舌:“这,这…….徐总您……”您是这样的人么?我怎么不知道?
“别问了,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哦,是,是。”
见徐珂明明疼得皱紧眉头,却非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秦霁风又是一阵心痛。
水氏庄园。
阳光明媚,水惊涛正和秦涵一起,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一个品着咖啡,一个喝着茶。面前的男人脱去平日严谨的西装,换上宽松的居家服,笑容和煦:“阿涵,这么多年,你为我们水家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我不仅感激你,更视你如兄弟。现在你要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一句话说得秦涵怔忡起来:“老爷,我也舍不得离开水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一辈子,自己的儿女也都是老爷培养起来的,如今,老爷更给他买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宅子,供他颐养天年。
说不上谁更感激谁了。
“我只希望,霁风能让老爷满意。”
水惊涛微笑:“霁风这孩子,就像我自己的儿子一样,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自然知道他有多么优秀,你放心,我对他十分满意,他一定会做得跟你一样好。”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仆人急匆匆奔过来:“老爷,徐家老爷带着他小儿子闯进来了,他,他有点气势汹汹……”
一言未了,徐满江就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水惊涛面前。
平时两人私交甚好。生意场上的徐满江头脑精明、杀伐果断,而私下里两人相交的时候,徐满江为人豪爽,颇有些兄长的样子。
“徐兄,今天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快请坐。”水惊涛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徐满江身上的杀气,他站起来让座,而秦涵则退到一边,向徐满江欠了欠身:“徐老爷。”
满腔怒火的徐满江遇上从容沉稳的水惊涛,就好像一个火球撞到山崖上,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
他一屁股坐下来,脸色青青白白,煞是好看。
水惊涛亲自起身倒茶,放到徐满江面前,笑吟吟地道:“看徐兄的样子,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是小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吗?若是这样,徐兄打个电话就行,我一定上门负荆请罪,何劳徐兄亲自登门?”
徐满江滞住,人家可是堂堂水家家主、水氏集团的总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在他面前摆出这样一副谦逊的笑脸,让他感觉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有火发不出。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像是要把胸中的那团怒气冲下去,脸上仍然僵硬着,手指死死握紧茶杯。
水惊涛越发诧异,这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会有什么事让他激怒成这样?
徐满江抬头瞪他:“水惊涛,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在做什么?”
水惊涛一愣,口气不善啊,连名带姓一起叫了。平时生意场合叫水总,私下里叫惊涛的。
而且突然提到自己儿子,云川会跟他有什么冲突?他们俩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啊。
“我不知道。”他转头看秦涵,“阿涵,你知道少爷在做什么?”
“少爷和霁风还有微尘都出去了,听说是他们的一位朋友受伤住院,他们去探望了。”
水惊涛向徐满江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受伤的是我儿子徐珂!”徐满江吼了一嗓子,尽管声音不算特别响,可明显看得出他满腔怒火。
“哦?发生了什么事?”水惊涛关心地问。
“他……他……”徐满江嘴唇哆嗦着,手指几乎要把杯子捏碎,“这个畜生,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反正你跟我一样,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水惊涛被震到了,话说到这种程度,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徐兄,到底怎么了?”
“你家宝贝儿子,现在在医院里,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儿子……他们是什么关系?”徐满江眼睛血红,连声音都变调了,“这个畜生,今天跟我说,他爱上一个男人,要一辈子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我打了他一顿,逼他悔改,逼他说出那男人的名字,他咬紧牙关,死都不肯说。老子在这个地方好歹是名人,他就这样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把我们徐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我徐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打死他了事!”
水惊涛猛地僵住,秦涵在一旁也呆若木鸡。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徐珂喜欢的是云川?他们俩……是同性恋?
徐满江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震起多高:“惊涛,我们家门不幸啊!你家儿子……你家儿子竟然勾引我儿子,你知不知道?!”
水惊涛又惊又怒,可仍然努力克制着自己:“徐兄,你冷静些,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弄清楚?还要怎么弄清楚?那小畜生跑到仁心医院看伤,我不死心,追过去,亲眼看到你儿子在那里,他还,他还当着我的面,亲了我儿子!”
水惊涛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这消息……简直比末日来临更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下意识地否认。
“父亲,徐伯父,涵伯,你们都在?”水云川淡定的声音突然响起,亭子里的三人几乎同时被惊到。
水云川施施然地走过来,却摆手示意微尘退后。
水惊涛腾地站起来,盯着儿子:“云川,你从医院来?”
“是的,父亲。”水云川毫无波动。
“你刚才在医院干什么?”
水云川微笑:“如徐伯父所见。”
“啪”,一耳光狠狠甩出去,抽在水云川脸上。水云川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直,脸上立刻浮现出鲜明的指痕。
“少爷!”微尘惊呼一声,冲过来。
“微尘,退下!”水惊涛厉声吼。
“老爷,少爷他……”微尘想要分辩。
“闭嘴!”水云川怒喝,“滚一边去!”
微尘倒退回去,眼泪瞬间涌进了眼眶里。那一耳光就好像抽在他自己脸上一样,疼到他心底。
“畜生,跪下!”水惊涛咆哮,面色冷厉。
水云川默默跪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坚定。
水惊涛被他的表情激怒,再次举起手掌,想要一掌抽下去。
“老爷!”秦涵扑过来,跪在水云川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
“阿涵!”水惊涛大惊,秦涵服侍他十七年,他把他当兄长一样看待,他从没向他下跪过,“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他痛呼。
“老爷!”秦涵回头看一眼水云川脸上的五指山,泪水几乎流下来,抬头望着水惊涛,哀求道,“老爷,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你让我手下留情?”水惊涛气晕了,“我们水家的规矩,阿涵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水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他行为不检,犯下这种禁忌的罪过,你让我怎么向水家族人交代?我如何服众?”
徐满江吐出一口气,心里稍微舒服些。总算有人体会到他的痛苦,分担他的痛苦了。
“老爷。”秦涵再次哀求,“老爷息怒。水家虽然规矩森严,可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同性相恋啊!老爷,您是家主,可也是父亲,您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么?只要少爷真心喜欢徐大少爷,而徐大少爷也真心喜欢他,您何不成全他们呢?”
“阿涵,你说什么!”水惊涛眼前发黑,“你糊涂了,你怎么可以反过来帮这畜生?这件事要是传到外界,你叫水家颜面何存?你走开,我要把这畜生带到刑房去,狠狠教训他,让他清醒清醒!”
说着推开秦涵,就去揪水云川的领子。
“老爷!”秦涵再次扑上来,死死抱住水惊涛的手臂,苦苦哀求,“老爷,不要啊。您也是有情人,为什么不理解他们呢?您看徐大少爷,被徐老爷打成那样,可仍然不改初衷。老爷!”他又扭头看徐满江,“徐老爷,你们难道想眼睁睁看自己的儿子被棒打鸳鸯,遗恨终身么?如果他们想不开,如果他们宁愿和你们划清界限,也要在一起,你们不心疼么?你们真的舍得他们么?
“我们都不年轻了,这世上什么都是浮云,什么都会成空,只有亲人才值得我们珍惜。老爷,徐老爷,你们看看我,我已经满头白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什么名声、什么面子,这些都不重要。天大的事,时间久了都会过去的。老爷,徐老爷,请你们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