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以沫定定地盯着自己脚面:“又不是耍猴戏,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行,我知道了。”
梵洺甫一出电梯就注意到了林泉。
跟没骨头似的赖在休息区的组合沙发上,两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的边缘,一手侧撑着脑袋,别扭且无礼的姿势经由他魅惑皮相的演绎,透出一股子慵懒野性的韵味。
梵洺穿过一叠声或谄媚或讨好的问候声,来到林泉面前,结满冰霜的眉眼微微缓和:“伤怎么样?再休息几天?”
“自己不会看?”
西欧一样英挺的面部线条绷紧,眼底划过一线茫然,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不善无所适从:“阿泉?”
“叫魂呢?我人在你面前呢,你就叫上了,死了的那个怎么办?”
原来他知道了?“听我说……”
林泉本想冷嘲热讽一番然后甩手走人,然而终归是意难平:“听你说什么?你们怎么分手的?你为什么心安理得的忙着你永远忙不完的工作,指使手下满天朝的找人,然后等着他们告诉你,这个人死了!叫你去祭奠吗!”
梵洺无话可说。
在他的观念里,工作的确是凌驾于感情之上的存在。男人若是没有事业,没有能力给自己的家人后代创造足以舒坦一辈子的资产,那还配称是一家之主吗?
他一直在为未来所谓的好日子努力,他一度以为戚以沫是懂他的,会在原地等他——戚以沫也表现得相当符合他的期望。当他在办公室连轴转了几个通宵,根本连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戚以沫没有半点怨言,带着换洗衣物团在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写剧本。
当他一次次为了长远的利益间接导致或默许别人对戚以沫造成伤害的时候,他会默默扛下来,什么都藏着掖着,问起来永远都是:“没什么,我能摆平,你最近那么忙,有空抓紧时间休息。”
……
他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
戚以沫沉默,他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对方最后一滴心血都耗尽了,才意识到,谁也不是傻瓜,没有人会永远无条件的,在原地等你。
两人分手那晚戚以沫曾说:“我容你忍你让你,并不是因为我贱,而是因为我在意我们这段感情,我想经营好它……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是我年少时的梦想,现在成真了……还不如在梦里想想更美妙。”
林泉和董事长一言不合对峙当场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不出十分钟就传遍了全楼。
彼时Poco正在摆弄戚以沫的头发,刚染完,发色不是很自然,黑得发假。
听到消息,Poco一路喊着“我的小卷心菜”一路往外冲,戚以沫用梳子理顺乱糟糟的头发,深深吸一口气,跟着推开门。
梵洺,真是好久不见,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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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酝酿了一肚子二更的主意,结果扛不住拖延症的尿性,滚去渣围脖了ORZPS:楼下的油条真的超棒!又脆又干净,就是不怎么管饱,吃了3根不到中午就饿了 【——哔,作者是饭桶,鉴定无误】
☆、25·是他
董事长的八卦不是你想看,想看就能看。
为钱途和前途着想,众人一致以投胎的速度往临近的化妆间躲。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喧嚣忙碌的气氛就散得一干二净,整条走道除了梵洺和林泉,徒留关门声在空中回荡。
Poco畅通无阻地飙到两人面前,饶是爱作死如他,在梵洺面前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站好了,像堵挺立的坚果墙。
“董事长。小卷心菜脾气就这样,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吗?”Poco硬着头皮打圆场,边拉林泉起身,“其实他挺想你的。这不,一听说你来找,造型做一半就出来候着了,谁劝都没用!”
林泉从鼻子里哼了声。
Poco急中生智:“你看他高兴的都说不出人话了!”
“怎么说话呢……”林泉越过梵洺肩膀望见戚以沫的身影,眉峰猛地抖了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梵洺跟着扭头,紧接着不着痕迹向前一步。
是他。
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青年。
早听说林泉在C市签了一个人,日日同进同出,交情甚笃,没想到就是他……
探病那晚莫名的悸动与眷恋被他刻意遗忘在脑后,此刻乍然复苏,如冲破牢笼的小兽,疯狂的奔跑冲撞。
雷鸣般的心跳声一时充斥耳膜,连对方启唇说了什么都听不真切。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在空中相交。
戚以沫率先调开视线,微微垂下头,手揪着裤脚,拘谨地喊:“董事长。”
整一个初见BOSS紧张地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菜鸟。
林泉见状一愣,待瞥见戚以沫偷偷朝他飞快地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别过头,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
梵洺呆呆站了一会儿,直到林泉出声:“还有事?没事我们走了。”
才反应过来,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不豫道:“你是新签的艺人?叫什么名字?”
“董事长是问我吗?嘿嘿嘿,我叫司愔,能成为英华的一员我很荣幸!”戚以沫挠着脑袋,脸涨得通红,激动地语无伦次,将愣小子这一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更高兴的是,没想到才进公司就有机会就近瞻仰董事长!董事长你保养得真好,既没有脱发也没有啤酒肚,我本来以为报纸上的照片是P的呢……”
林泉躲在Poco的阴影里无声捶桌,想大笑,又不能出声,忍得全身哆嗦,一个劲的掐大腿。
梵洺额上迸出狰狞的青筋,看对方真诚的表情,又不像是故意针对他的样子。
胸口堵得慌,总觉得眼前这个能给他带来强烈好感的人,他们相处的模式不该是这样。
具体该是什么样子呢……
目光飘向一边,戚以沫正与林泉互动。即使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单靠手势和眼神,他们依然聊得风生水起,彼此间涌动着的,是他望尘莫及的默契。
除了默契,还不够,还需要一点别的什么……
林泉见梵洺盯着戚以沫出神,心下有点惴惴,长腿一跨至两人中间,隔断视线:“走,带你找经纪人。”
“等等。”
梵洺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开口,神色有些僵硬。只是莫名不想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的心情,像燎原的火星,迅速在心底蔓延,让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我订了位置,给阿泉你接风,旁边那个,一起来吧。”
“我没空。”
“就这么说定了。”
林泉冷睨他一眼,拉着戚以沫走人。
三人回到化妆间。
如如和Poco被支出去找戚以沫的经纪人玛奇朵,林泉反锁上门,从领带专柜木板的夹层里抠出两罐果汁,看了看,丢了瓶芒果味的给他,自己捧着蓝莓味的慢慢啜饮。
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易拉罐被挤压扭曲的呻|吟打破沉默。林泉潇洒的抬手一抛,空罐划出一道弧线,落入纸篓的怀抱:“你刚刚表现得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色太白,手抖得厉害。”
戚以沫一副被水呛住的表情。
林泉掩嘴打了个呵欠,“别担心,我知道的没你想象中多,目前正处于猜测阶段……你紧张什么?我是多嘴的人吗?我什么也不会问的,自己挖掘的答案才最有意思,你说是不是……”他面朝墙壁,放心将整个背部交给他。
“如果你需要静一静,可以当我不存在。”
戚以沫脑子一片空白。
林泉的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动。
尽管在相遇的那刻起,就做好了交底的准备,因此平日相处毫不掩饰真实的自己,甚至大胆延用上辈子相处的模式。两人在地铁站公园拉的钩,林泉回避他现在的名字称呼一概用“你”代替……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事实,林泉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没想到,林泉居然会大大方方当面指出来。这是要站在他这边的意思?
看着不远处林泉直挺挺侧卧的身板,心口酸胀得厉害,狠狠咬住唇,才将那句谢谢硬生生压下去。
正如林泉很久以前所说:“总是说谢谢的话,我想你一辈子都谢不完的,所以省点力气,没事多买两张我的唱片,支持一下我的事业。别我每次一世界巡演,你就不见人影。”
戚以沫暗暗道:这次不会了。
另寻了张舒适的沙发椅躺下,戚以沫望着天花板,回想林泉的话——
“……脸色太白,手抖得厉害。”
很明显么?
他已经尽量克制了。
尽管在脑海中设想了很多重逢的画面,无一不是当成陌生人一样的礼貌漠然。可当他真正站在梵洺面前,心情仍是复杂到了极点,根本没办法单纯的把他当上司看待。
毕竟……他曾是他深爱的人。
往日种种似汤汤江水,卷着浑浊的浪,自眼前奔流而过。
现在的他,对梵洺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但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鲜明的难以忽视。花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入戏。他知道梵洺最讨厌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性格尖锐的人种;他也明白林泉对人存着一股戒备,鲜少主动维护他人,梵洺很可能因此对他产生兴趣,所以他要扮演一个集齐所有恶点的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