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雯敲了敲门进去，送完律师函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
“你是哪里的律师？”
“名片给过您了。”徐宴雯笑笑。
校长这才看了一眼名片：“江临君和律师事务所？江临的跑京都来？”
“老板让出差，就来了。”徐宴雯笑笑，“怎么，校长还有问题吗？别耽误您开会了。”
“没事了。”校长也不在意。毕竟律师函这种东西，三五百块钱就能买一张。这律师看起来更个高中生一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律所的。
等徐宴雯离开，校长越看越觉得“江临君和律师事务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眼熟。电脑开着，校长打开搜索引擎搜了一下，登时愣住了。
上了车，徐宴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陌生号码，属地京都。
“猜猜，是学院的还是学校的？”
林珞珞扫了一眼，是座机：“像是校长办公室的号码。”当年新生手册上都有，林珞珞虽然没特意去记，但校长室的号码比较吉利，多少还是有点印象。
徐宴雯站在车边，接通了电话，微微仰头，似乎在找哪个窗户是校长室的。
“您好，请问您现在方便回来谈谈吗？”
“不方便，我要去开会了。”徐宴雯说完，挂断了电话，吐槽，“给机会不珍惜，成年了，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去吧。”
上了车，徐宴雯掏了纸笔递给林珞珞：“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名。”
那是一张已经填好只等自己签名的民事起诉状，林珞珞看完后签了名递回给她。
席灵玉也把自己昨晚公证过的材料交给了徐宴雯：“去法院？”
“去。”徐宴雯靠着一侧车窗说，“大学现在真是一团糟了，一个两个眼高于顶，不吃官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那你打算拒绝和解，必须开庭？”
“看情况吧。”徐宴雯问林珞珞，“你怎么想？毕竟你才是当事人。”
“开庭的话很麻烦吧？”林珞珞虽然没打过官司，但也略有耳闻，一个官司打几个月都算短的，有的官司打起来能以年计，“能和解还是和解吧，毕竟你还有其他的工作。”
“倒是也没有很麻烦，我喜欢京都的菜，可以多来几次也不亏。”徐宴雯托着腮，“庭前和解达到什么程度，你会比较满意？”
想了想，林珞珞说：“学校开除张岩并上报教育部？他在我们学院名声可差了，之前还有人写信到校长信箱投诉他，根本没用。反而是那个写信的学生被卡毕业证了，不过人家考研上岸，不屑回来跟他纠结毕业证的事了。”
这些都是军训期间，从学长学姐那里听来的八卦，林珞珞又说：“据说那个学姐是以结业生考研，不能算进学校的升学率里，学校没办法，才给人家补发的毕业证。”
听完，徐宴雯咋舌：“太阳底下无鲜事。”
开车到了法院，徐宴雯自己进去递交了起诉状，大概一小时后出来，把回执递给了林珞珞。
“我们去吃晚饭吧！”
席灵玉吐槽：“徐姐，这才四点，吃晚饭会不会早了点？”
“没事，吃得久一点不就拖到五点多了嘛。”
林珞珞被她逗笑了：“要不咱们去喝下午茶吧？”
“也行。”
跟着两人去喝了京都的特色下午茶，又换了一家吃了晚饭。
分别的时候，徐宴雯说：“希望你们学校那个骨头可以硬一点，在我吃够之前别服软。”
然而递交起诉状的第三天，学校就主动请求和解了。
不过今天也是校庆汇演，林珞珞答应了班里要去参加合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最后还是席灵玉说：“你该去校庆去校庆，我跟徐姐去就好。”
点点头，林珞珞在里面穿了白衬衣黑裤子，套了外套，自己先去学校了。
看到林珞珞过来，班长挥挥手：“这里！”
全班都是白衬衣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尤其是在其他演出节目五颜六色的演出服的衬托下，显得他们不像是来表演节目的，更像是来当评委的。
“珞珞，你那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要起诉院领导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两天时间就已经传遍全学院了。
林珞珞觉得，可能是张岩自己气急败坏到处说的。
“今天学校找我律师去谈了，具体也不清楚。”
“要是能把张岩给搞走，真是功德一件了！”旁边有男生说，“张岩这种人，是怎么能在大学里当上老师的！”
“怎么了？听起来你们也被整过啊？”班长问。
男声吐槽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宿舍，因为内务被集体记处分的事吗？”
“记得。”
“那次就是因为他，故意找茬！学生会的那些狗腿子硬是没事找事给我们记了处分。”男生提起来就一肚子气，“那天我们宿舍在楼下篮球场打球，他不是来检查内务吗？结果我们球不小心砸到路过的他了，我们第一时间道了歉，结果他还是让学生会的找到了我们宿舍，用被子太薄、被子太厚这种神经病理由说我们全宿舍内务不整！”
林珞珞听了，目瞪口呆。如今这个季节，宿舍里有暖气，怕热的盖薄被、怕冷的盖厚被，这太正常了，竟然用这个理由记处分！
“要是这次真能给张岩搞走了，我们宿舍请你吃饭！”
“不用了，”林珞珞哭笑不得，“最后能怎么处理我也不确定呢。”
有人问：“那如果学校要和解，你会和解吗？”
班长白了那人一眼说：“你想干嘛？道德绑架啊？”
林珞珞说：“和解要看态度吧，不过我交给律师全权代理了，她似乎不是很想和解的样子。”
“这就是贵校和解的态度吗？”徐宴雯看着面前连夜拟出来的所谓的“赔偿合同”，“我们收了钱，转头告敲诈勒索是吗？”
徐宴雯从业这些年里，也没少见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高校里能扎堆出现这么多垃圾，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冷声继续说：“跟律师玩这一套，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学校今天派了别的领导来，跟张岩一起，校长倒是没露面，“我们是真心想要赔偿学生的损失的。”
“我们的起诉状里也说了，我们不需要金钱赔偿，”徐宴雯冷静地说，“我的当事人想要的，就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如果贵校无心和解，那我们就等法院调查、开庭吧。”
“您看，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和解嘛。”今天来的人开口三分笑。
“我的当事人诉求也不多，第一，对侵害她人身权益的学生进行合理的处罚，并道歉；第二，对于贵校以权胁迫学生的涉事老师，予以相应处罚并上报教育局，公开道歉。”
“学生我们已经给予退学处分了，这个明天就有公告了，您大可放心。对于学生的违法违纪行为，我校从不包庇。”那人说，“至于我校张老师……张老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尽职尽责的老师，那天的情况我们也跟张老师了解了一下。那天本来要求学生是八点到办公室，但是学生八点十分都未到，电话也打不通，张老师有些生气……”
“不给学生辩解机会，直接拿学生大学四年最看重的毕业证威胁，甚至扬言学生死不了就要到场，这些话，只是生气就可以解释的吗？”徐宴雯讥笑两声，“我们既然敢提起诉讼，就说明，我们不止录音这一样证据，可以证明贵校张岩老师，确实存在违纪违法行为。”
“徐律师，您说的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当然。”徐宴雯笑笑，“所有相关材料，我方都已经递交法院了。”
闻言，对面张岩跟另一个老师的表情立刻变了几变。
徐宴雯又道：“如果贵校依旧认为张岩老师的行为不存在违纪的话，那也没什么可以谈的了，我们等法院开庭吧。”
“也……不是一定没有。”那人开口问，“不知道你觉得张岩老师是如何违纪了？”
“等开庭你就知道了。”
见从徐宴雯这里打听不到消息，那人只能说：“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领导。”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由园林专业为我们带来的大合唱——”
林珞珞按照队形跟着同学们走上了台，聚光灯照在身上，有些热。
只张嘴不发声的林珞珞在队伍里完美表演着滥竽充数。今天她们班合唱的这首歌，她连听都没听过，还好她来之后，因为身高原因，位置调整到了不怎么起眼的边角上。
三分半的演唱对林珞珞来说像是过了三个小时，终于从台上下来了，调成振动的手机在口袋里振了起来。
看着还想跟自己聊天的班长，林珞珞抬抬手：“抱歉，接个电话。”
“好，等你回来再说。”
“你们谈完了？”林珞珞接了电话，问那边的人。
席灵玉的声音通过新手机的扩音器传来，似乎比之前的手机更温柔了：“没有，徐姐自己去了，我来看你们演出了。”
林珞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