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划破他的指腹,一秒钟的停顿,白色的肉上出现血点,跟着血就涌了出来。
苏泽锦搓了一下手指,除了让疼痛更鲜明、其他手指也沾上鲜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这个时候,才渐渐的意识到,刚才他看得那一幕也许并不是玩笑、幻觉、或者其他什么他希望找出来的解释。
他最后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用刀子先割开了沈淮一身上的绳索。
这条绳索足足有拇指粗细,非常光滑,也并没有将沈淮一缠都非常紧,至少苏泽锦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绳索留下的痕迹。
绳索很快被割断,沈淮一被绑缚住的身体开始往旁边滑去,苏泽锦赶紧扶住对方,轻声叫道:“淮一?淮一?”
“他没事,只是安全剂量的安眠药罢了。”陈简终于开口。
苏泽锦的动作僵了一下,他转头像看着不认识的人那样看了陈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释一下?”他又问陈简,“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沈淮一?你是想问我这个?”陈简问。
“咚!”
一只大锤在苏泽锦的胸口重重地锤了一下!
他在好好站着的情况下感觉到一阵直冲脑海的晕眩,连忙扶住一旁的沙发,让自己不至于坐倒在地上。
他听见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要杀沈淮一?杀人这样的事情你说得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陈简的眉峰微微皱起来,但这不像是忏悔,而更像一种不解与困扰:“这只是一个计划,一个实验而已。”
“计划,实验?”苏泽锦重复一遍。
“是的,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实验。”兴奋似乎刺激了陈简的神经,他的脸颊随之染上一层薄红,“在彻底杀死一个人中,各种各样的变量非常有趣,就拿你上次车祸时候的氨气盒中的酒精气体来举例,这乍看是一个很有心思的设计,但是一旦引入人体变量,这种‘有趣’就变成‘可笑’了。而在那些车祸之中,最重要的问题显然是怎么样才能让车祸之中的可能死亡变成必然死亡?怎么能让一切的刻意变成众人眼里的巧合?怎么能够让所有的证据,都不知不觉地消失?——”
另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现在苏泽锦脑海里了。
就像石碑上的尘埃被拂去透出字来,盒子上的锁被开打看见盖子下的东西。
他看着陈简。
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在这一刻对方就跟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一样杵立在他的面前?
“所以你成功了吗?”苏泽锦轻声问。
陈简从狂热中清醒了,他看着苏泽锦,居然流露出不掩饰的失望:“我没有成功。”
“真遗憾。”苏泽锦说。
陈简没有发声,但他眉间的郁色帮他说明了一切。
“你……”苏泽锦说,“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成功了,那现在,我那块冷冰冰的坟墓前面都可以长草了?”
“你不会有一点的伤心,一点的愧疚,一点的良心不安吗?”他继续问,他的目光没有移动,就这样定定地、专注地看着陈简,像要透过他的皮肤、血肉、看清楚他潜藏在外表下的真正思维与想法,“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泽,”陈简说,他皱起眉头,脸上忽然间冒出迷惑不解的神态来,“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怎么会不伤心?你是我的好兄弟,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当然会伤心难过焦虑不安。”
“是吗?”苏泽锦问。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在最开头,就杀了我?”
“你是怎么杀我的?”苏泽锦问,“掐着时间把我从宴会上叫出来,在刘岩的车子上装电子锁,然后呢?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还放了什么东西好实时掌握我的行踪?”
好几幕情景电光石火一样掠过苏泽锦的脑海。
他回忆起来了,最开头沈淮一注意的焦点,实验前陈简同样注意的焦点,他慢慢说:“是不是那一对袖扣?”
“是的。”陈简没有否认,可他还是皱着眉:“但实验是实验啊。”
“‘实验是实验啊?’”苏泽锦重复一遍。
陈简说:“实验是实验。实验是正确的。可是你也是你,你受伤了,发生意外了,我肯定会难受——”
“也就是说,”苏泽锦打断陈简的话,“如果再有一次什么‘实验’,你会再对我下手?再一次地准备,杀了我?”
“对,”陈简说,“实验是正确——”
“操/你妈的。”苏泽锦笑着这么说了一句话。
他接着就豁地几步上前,一拳揍向陈简的面孔!
陈简措不及防,踉跄地倒退了两步,苏泽锦又抬起一脚踹上去,被踹中的人重重撞在桌子上,跟着滑到了地面。
苏泽锦没有废话。
他要听的、要问的、全部问了,全部听了。
陈简倒下去了,他也跟着扑上去,一拳头一拳头地往对方身上脸上砸着,一开始被他打的人还能反击和躲避,但苏泽锦一闪不闪,一拳狠过一拳,很快陈简就没有办法还击了,再接着连动弹也不明显。
苏泽锦捏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他拖着陈简的衣服,将蜷缩起来的人拖到窗户下。
他拉开厚厚的窗户,让窗户外的阳光一下子爆炸开来。
被揍得几乎不能动陈简瞬间眯起眼,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侧头‘呸’了一声,吐出一颗牙齿。他有点发懵,含混地问苏泽锦:“为什么……揍我?”
苏泽锦掰起陈简的脸,让他的面对对着自己的面孔,让他的视线对着自己的视线。
他心平气和地问一句:“是啊,为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巨巨:实验就是实验,实验是正确的。
陈巨巨:我为了实验杀你,并不是杀你,这只是在做实验。
第五十六章
整整一个下午的混乱。
苏泽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报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警察的询问下回答,又是怎么面对得到消息而赶来的陈简的父母的。
那两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辈子都在学校里教书的陈叔叔拉着警察给警察递烟,弯着腰陪着笑脸想得到一些消息,陈阿姨则惶恐而无助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温暖但已经逐渐缺乏弹性的皮肤紧紧地贴着他的手掌和手背。对方手腕上的玉镯子抵在他的小臂上,又是另一种的温凉。
“发生了什么?小泽,帮阿姨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简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很乖巧,怎么会被警察带走呢?小泽……”
苏泽锦有点恍惚。
随着这一声声的疑问,那些过去的记忆一一浮现。
他和陈简一起爬树摘桃子掏鸟蛋。
他和陈简一起轮番玩跳水。
他和陈简躺在一张床上一个人睡床头一个人睡床位。
他和陈简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享所有东西。
陈简为什么要杀人啊?
陈简为什么要杀他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怕的实验,可怕的追求,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这样?
“我们先回去吧。”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苏泽锦顺着对方的力道,被对方牵上了车,又牵进了家门。
当熟悉的水晶灯出现在视线里,当光线明明熠熠地从上空千万缕般垂落下来的时候。
苏泽锦慢慢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更多地是沙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简怎么会突然想要杀你?他为什么是……在开始杀死我的人?”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最开头的一幕。
那已经变成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了。
要不是沈淮一在那个时候砸碎了镜子,要不是他暂时在那一段时间点里反复停留。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已经死去了吧?
那么陈简的实验就成功了。
那这些之后的事情,杀了他妈妈又要杀他的蒋军国,被蒋军国拿走的苏氏企业,还有沈淮一——
“……你还好吗?”苏泽锦在茫然中记起了这件事情,他问坐在自己身旁的沈淮一,“你喝了安眠药——”
“没什么事。”沈淮一说,他抓着苏泽锦的手。
苏泽锦能感觉到这只手的温暖和稳定。
不由自主的,他一直在飘荡没有个着落点的心脏被吸引了过去。
“我吊完半瓶水就已经清醒了。”沈淮一说,“不过要不是你及时赶回来……”
苏泽锦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在沈淮一的眼睛里,苏泽锦现在的状态并不太好。
他将坐在身旁的人轻轻地抱进怀中,他的手掌慢慢地,自上而下地帮助苏泽锦放松肌肉,他还像苏泽锦在床上时候那样,轻轻地亲吻着对方的面孔,从眼睛到鼻梁,从脸颊到耳朵。
他轻轻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还及时赶回来,救了我。”
“陈简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你注意到了吧?他把杀人实验和现实割裂开开,他认为杀人实验是第一优先级的,而其他的任何人伦道德法律,都屈服在这个第一优先级之下;他认为第一优先级是‘绝对’的存在,在其他的时候,他的任何一个方面都非常正常,这没有错。他平常对待人事、包括对待你,他的所有做法都是寻常而正确的,而且这是他发自内心地决定,就像他生命中的那个‘第一优先级’,也是他发自内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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