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难得表现出一点和平常不同的样子,苏泽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捧场,他看看后座的陈简,对方睡得很熟,他也不急着开车回去,只是压低声音和沈淮一聊天:“医生这么晚了也没有休息?”
“主要是因为想听听你的声音。”沈淮一说。
苏泽锦真有点受不了了,但他还是笑着说:“现在听到我的声音了……你在干什么?”
“看星星。”沈淮一说。
“……”短短几句话内,苏泽锦第二次无言以对。
简直是从头到尾说不出的偶像剧对白感觉,这个调情小能手到底想怎么样呢?
苏泽锦在心里吐槽了半天,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就像陀螺一样一个劲转悠着,不过没等他的理智用拳头决出胜负,感情就先一步驱使他开口:“看星星?因为太无聊还是太寂寞?”
“……”沈淮一,“无聊,寂寞?”
苏泽锦听电话那头有一段没有声息,好像对方在暗暗琢磨了很久。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一点……”
“两种都有一点吗?”苏泽锦柔声问,感情胜出了那就感情胜出了吧,既然这么有感觉,试试和一个男人谈谈恋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现在的话……苏泽锦承认自己对沈淮一其实有点不忿:最开头说对他有兴趣的是这位心理医生,最后使劲调情就是不开口明说的还是这位心理医生。
简直太特么地有始乱终弃的节奏……
不不,不应该这么想。苏泽锦暗忖道。这可还没有乱起来呢,而且完全可以比一比——比一比到底谁的手腕更高一点。
尤其是在这种难得的好机会之下!
“确实两种都有一些,毕竟……”沈淮一说。
但苏泽锦先一步笑着打断他的话。两个并不是面对面的交谈着,沈淮一并不能看到苏泽锦此刻的模样,但苏泽锦所在的车子中的后视镜,已经准确地将这一刻驾驶者的表情记录下来:那是唇角与眼尾一同飞扬起来的风华,有些人的长相,天生就英俊到恣意。
“所以打电话给我了吗?”苏泽锦说出这一句话的同时,其实还挺担心喝醉的人能不能理解前后逻辑关系。
但沈淮一明显理解过来了。
电话那头又是很冗长的沉默。
苏泽锦暗自琢磨着沈淮一此刻的心情,也不等对方继续说话,直接往下说:“我倒是很高兴接到医生的电话,不过医生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是有所期待、想要亲近、朝思暮想,”苏泽锦曼声说,“还是在睡梦中也会因为想起我——而感觉到身体上的紧绷和□呢?”
大概从来没有人会对一脸正经的心理医生说这种话,总之这次又是一阵很诡异的沉默。
苏泽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着电话,至少八分诚恳地说:“其实我有想过医生你掩盖在衣服底下的身体,”他的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上一次自己见到的小麦色手臂。肌肉结实、线条优美的手臂在沾上适量的水珠之后,简直秀色可餐到引人犯规的地步,“我想,等我的嘴唇或者手指抚摸上去,所能得到的的感觉一定是非比寻常的柔韧……以及战栗。”
在这一时间,在沈淮一的那栋别墅的二楼中。
穿着宽松长衫的沈淮一本来正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器物。
柔亮的光线在他脚边打出斜斜的暗影,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结果这个时候,他手上擦拭的动作停了,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电话,就像很普通的电话屏幕上突然开出了一朵及其灿烂的喇叭花。
“不对吧……?”沈淮一终于艰难地出声了。
“不对什么?”苏泽锦笑吟吟地问。
“你真的是这样……想我的?”沈淮一用一种十分费解的口吻说。
“不这样想你还期望我怎么想你?更进一步吗?”苏泽锦好整以暇地问,“这不是你一直在暗示我的事情吗?”
“不,不,我觉得肯定哪一方面错了!”沈淮一斩钉截铁地说,说完之后,不等苏泽锦回答,他又喃喃自语说,“奇怪,怎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不应该啊,跟我推算得简直相去十万八千里,怎么会一晃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我算漏了什么东西……?”
“算漏了你今天会给我留门吗?”苏泽锦一本正经地问。
“…………咦?”
这个长长停顿后的‘咦’字太过搞笑,苏泽锦趴在方向盘上笑了一会,才对沈淮一说:“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更进一步了,你说呢?”
沈淮一:“……”
苏泽锦又笑道:“不过如果你觉得时间还不到的话,我也完全理解——”
“不,你过来吧。”沈淮一突兀地说。
“哦?”苏泽锦心想难道自己刺激太过了。
但沈淮一这回完全雷厉风行:“钥匙在信箱旁第二个花盆底下,我要去顶楼参合阴阳,你过来了再说。”
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苏泽锦将电话从自己的耳朵旁拿开,暗道那个‘参合阴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的吧……?不过就算真是他想的那样,对方现在也不过是酒兴上头随口胡说而已。何况——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陈简,决定先把人载回家、扛上床再说其他。
陈简是在苏泽锦又一次把他从车子里弄出来的时候醒过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苏泽锦一眼,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是个什么情况。他摆了摆手,趔趄地挣扎一下,准备自己行动。
但结果就是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控制着整个身体向旁边歪去,连带着扶着陈简手臂、半搂半抱的苏泽锦被跟着趔趄了一下。
喝醉了酒的人就是这样!
苏泽锦吓唬对方:“你再动?再动信不信我公主抱你上楼?”
陈简:“……”
苏泽锦满意说:“这就对了,乖,带你上楼洗白白。”
陈简:“……你觉得我现在几岁?”
苏泽锦说:“三岁?……咦,你醒过来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醒了。”陈简冷冰冰的说,“公主抱我,你抱得动吗?”
“有电梯的话……”苏泽锦说。
“哼。”陈简难得地给了苏泽锦一个不屑的单音。
两个人出了电梯,慢吞吞地挪到陈简的公寓门口,苏泽锦看着陈简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虽然缓慢但还是稳稳地对准钥匙孔□去打开门后,将对方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挪下来,转而单手搀扶着:“能走吗?”
“还行。”陈简说。最开头的酒劲过去了,他现在除了行动不方便外,思维已经差不多恢复往常的清晰了。
“那我扶你去浴室。”苏泽锦说,“你先洗洗……不会在浴缸内溺水吧?”
回答他的是已经进入浴室的陈简丢出的一条毛巾!
已经转过身往沙发去的苏泽锦被拍中了后脑勺,他按住正往下滑的毛巾,拿到面前一看,果然是自己前两天住在这里时候用的那一条。
这可怕的强迫症。苏泽锦耸了耸肩膀,随手将毛巾放在沙发上,自己也靠了下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小泽,泽锦,苏泽锦?”
苏泽锦睁开眼睛的时候,属于陈简的手正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洗完了?酒意过去了?”
“差不多了,你刚才睡着了?”陈简问,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在坐到另一个沙发上的时候膝盖撞到茶几,差点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苏泽锦赶忙一把抓住对方,顺势从沙发上站起来:“行了,你洗完了就去睡吧,还磨蹭什么?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陈简问:“你呢?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我赶着去看看另一个喝醉的人……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今天简直漫长得过不完。”苏泽锦摇了摇头,把还残留在脑袋里的睡意摇了出去,又跟着陈简走进卧室,看着人往床上一趟,才放心地走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跟陈简说上一句:
“明天再联系。”
车子沿着公路一路开往沈淮一的别墅。
苏泽锦在将自己的车子停稳在对方的花园之前的时候,打了这一趟路的第三十五声哈欠,他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要不是还牢牢记着自己在开车…………
总之接下去的可能性太可怕了,苏泽锦坐在车子里抹了一把脸,看着还亮灯的别墅,终于从车子上走了下来——本来他是想着如果对方睡着了就不去打扰他了,毕竟现在都快要十二点了。
信箱旁的第二盆花盆下压着别墅的钥匙。
我在楼顶上参合阴阳。
苏泽锦默默地回想着刚才沈淮一刚才在电话里说过的信息。
夜风除了带来能消除白天暑热的凉意之外,还裹挟着丝丝清淡的香气,这种香气的味道非常特别,混杂了草木的清淡与花香的柔媚,是一种非常贴近自然的味道。
苏泽锦来到花园前,数着信箱旁边的花盆,却突然发现摆在信箱旁第二个位置的花盆里正是他白天时候看见的待霄花。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总之那一串粉与黄相接、像铃铛一样接连排列的花朵确实漂亮极了,不怪沈淮一白天的时候这么重视这盆花,大热天的也蹲在太阳下打理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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