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就不去了,您带安安回去吧,我明天再找他玩。”叶云泽并不想跟萧家夫妇多接触,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阻止那场车祸的发生。
萧母看看周围的摆设,点点头,她从王燕那里听了不少关于叶云泽的事情,知道这孩子现在也不过是被人家收养来给自己孩子做伴的,既然雇主的小孩发话了,那她也不强求。自以为了解真相的萧母点点头:“好吧,有空星期天开阿姨家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一家三口走到门口,刚下楼梯,就听到萧安撕心裂肺的哭声。叶云泽心里一惊,蹬蹬蹬的就跑下了楼,一下子心就被揪住了。萧安哭花了一张脸,口里不停地喊着他,挣扎着要从萧父怀里下来,被萧父一巴掌打在屁股上,顿时哭得更惨。
叶云泽胸口像憋了一块大石头,他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小孩,被自己的父亲打了,虽然没有多大力道,却让他郁闷不已。他正想着怎么把小孩留下来,就看见韩亚林从那边走过来。
韩亚林刚走到自家门口,就看见自己侄子跑过来,一低头,不由得抖了抖,这个笑的露出一口小米牙的不是他那个冷面侄子对吧对吧?他这是幻觉幻觉。
“二伯。”好吧,这不是幻觉,敢用那种软糯糯的声音跟他说话,偏偏还有一股威胁意味在里面的,除了他那个怪物般的小侄子,不会有别人。
任命的扬起一抹笑,轻柔的问道:“嗯,乖,怎么了?”
叶云泽打了个寒颤道:“我想要安安今晚在家里睡,可以不?”眼里却透露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爷爷的讯息。
韩文彬被他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走到几步外的夫妇面前,三两句就把萧安抱了过来。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军装,虽然他不是文职,但是受他那个腹黑大哥的影响,嘴皮子还是会耍几下,要让两个秉公守法的好市民相信他,还是很容易的。
三人一进门,就听见咚的一声,随即就是一阵怪叫:“萧安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老爹,你不是不回来吗?”
韩亚林定睛一看,气沉丹田,大吼:“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谁让你动老子东西的!!”韩文彬一激动,把他爸最爱的茶碗打碎了,后果是被他爹追着打了一顿,肿着屁股哎呦哎呦的去睡了。
叶云泽跟小孩一起洗完澡,俩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萧安一直往叶云泽怀里拱,小手无意识的挠着他的咯吱窝。叶云泽被他挠的想笑,赶紧制止小孩的举动,把人拦在怀里道:“安安乖,睡觉啊。”
萧安早就累了,但是还是磕磕巴巴的问道:“不走?”听到肯定的回答才闭上眼睛睡去。
萧安睡觉的时候喜欢侧着,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脸下,一只手要摸着身边人的脸,否则就睡不着,医学上说,这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轻轻地蹭蹭放在脸上的小手,眼里酝酿着某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情绪,我的安安,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24死亡
日子就在几个孩子日渐深厚的友谊和不断打闹间悄然而过,转眼间萧安已经三岁多了,而距离那个日子,也渐渐的近了。他反复地思考,到底要不要改变命运,只是还在他的思索之间,那场车祸就措手不及的到来了。
他是在训练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既然他决定不回京城,韩亚林便在老爷子的指示下,决定多呆几年。于是在他回来没多久,韩振天就派了两个人过来,分别教导他和韩文彬,他正在和韩文彬实战训练的时候,陈平出现在了训练场。
“老大,萧安的爸妈出车祸了!”
这一嗓子喊得他心神一震,一个恍惚,韩文彬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顾不得疼痛,他立马就开始往萧家奔,却被后来赶来的韩亚林拦住了。
“急什么,你知道他们在哪?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车的,脑子里一坨浆糊,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让他无从思考,明明距离那场车祸还有一个多月,为什么就发生了。他想不通,他不知道现在这一切,是不是他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呆呆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叶云泽的心沉甸甸的。他忽然想起一种可能,上辈子小孩一直过得是阴历的生日,那会不会他所说的时间,不是阳历而是阴历?
“二伯,今天是农历几号?”韩亚林被他的忽然开口吓了一跳,想不通他怎么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打算问,他早就习惯了自家侄子忽然冒出来的怪问题。
“六月二十七。”
果然,那么,小孩呢?
医院惨白惨白的墙壁反射着昏黄的光线,更添了几分凄凉,他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环境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穿的是上辈子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黄色背带裤,外面一件白色的外套,紧紧地巴在手术室门口,周围闹哄哄的争吵声,他全都听不见,他看到的只是那个看起来孤单单的小身影。
“安安。”他走过去,轻轻地呼唤,温柔的抱住他,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抬起看着自己说:“哥哥,爸爸妈妈不会有事的吧?他们都说他们会死,死是什么?”
他看着那双黑亮亮水润润的写着慢慢信任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自从父母出车祸后,他那些亲戚就立马赶来了,不是为了要救人,是为了分遗产。那些所谓的亲戚并没有顾及萧安这个孩子,肆无忌惮在他面前谈论,所以他隐隐意识到,他的父母要离开他了,他们要死了。他不懂什么是人死了,但他知道,如果他的父母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所以他很恐慌、很害怕,那些人只会在那边吵架,没有人管他,他已经坐在手术室门前很久了,那个红色的灯一直亮着,他的父母就在里面,他却进不去,他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们,所以一刻也不敢离开,然后,他感到有人抱住了他,是那个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他问他,他不回答,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直对他有求必应的小哥哥,这次不回答他,只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安安……”叶云泽觉得喉咙被什么塞住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要告诉他,这件事情也许可以避免,却因为他的私心一拖再拖,才会如此;还是告诉他,你的父母会死,你会成为孤儿。他只能看着他,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一声不吭。
萧安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答案,他便不再纠结,转头继续看着手术室。很久以后,萧安还是记得那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孤苦无依的时候,伸过来的那双手,还有那盏一直亮着的红灯。
萧安最后也没有等到那盏红灯的熄灭,他睡着了,醒来后看到的,是两张已经僵硬的容颜。他被叶云泽牵着,看到了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只是没有任何表情。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嚎啕大哭,抓着叶云泽的手抓的紧紧地,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后拥有的东西,失去他,他是真的一无所有。
萧家夫妇的后事是韩亚林一手操办的,萧安只哭了两次,一次是在太平间,一次是在葬礼上,其他的时间他都看起来很正常,除了有些呆呆的。从那天开始,他变得很黏叶云泽,稍微不见他一会,就会惊慌的满大街的找,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这世上,他唯一依恋的,也就只有那个一直给他温暖的小哥哥。
萧家那些极品的亲戚,在叶云泽的要求下,韩亚林动用关系,争取到了萧安的抚养权,但事实上,从那天开始,萧安所有的一切,都是叶云泽准备的。韩亚林虽然觉得自家侄子对于这孩子未免好的过分,但是觉得可能是孩子之间的友情深厚,他又可怜这个孩子,于是还是按照侄子的意愿把一切都办妥了。
当那些黄土埋住他父母的骨灰盒时,萧安靠在叶云泽怀里问道:“哥哥,你会不会跟爸爸妈妈一样,不要安安。”
“不会,这辈子哥哥最不会放弃的,就是安安。”他看着怀里的小孩说道。然后,小孩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很多年以后,萧安都会想,如果那一切都没发生,他们会怎么样;如果那个所谓的承诺,他们都遗忘,又会是怎样,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萧家夫妇去世后一个月,萧安搬进了叶云泽的房间,原来的萧家,就此空了下来。
25十年
C市中学是C市最有钱而且最有权的学校,因为学校里的学生,要么家里有钱,要么有权,只有一小部分是靠实力考上的,毕竟一个学校总是要升学率的,因此被称为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很多家长都费尽心思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去,因为里面那些富二代和官二代代表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人脉和机遇。
学校里最受学生喜爱的,是高中部与初中部之间的那一大片树林,是谈恋爱和放风的好地方。现在正值春天,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草坪上,如同晚礼服上闪闪发光的钻石,高雅迷人。只是现在,草坪上正在酣睡的少年和他身边的塑料袋,破坏了这种美感。